她麵色赧然,聲音也小,語氣卻堅定得很:“是的,隻是沒對外麵說,要是沒成,豈不是尷尬得很,以後連兄妹都不好做了,而且我們現在在一個地方工作,影響也不好……”


    顧秀玲原本對聶正崖已經生出了幾分仰慕,不過畢竟隻見了一麵,也沒什麽感情基礎,聽蘇淨禾這麽一說,那仰慕就同海市蜃樓一樣被吹散了。


    她心裏女生對於朋友談對象的激動跟好奇就冒了出來,跟劉妮雅一左一右拖了椅子圍著蘇淨禾。


    “怎麽會成不了,你是沒見到聶組長看你的眼神,哎呀,隔著老遠,我都覺得臉紅……我也想找一個這樣的,隻是……”顧秀玲歎氣。


    劉妮雅也連連附和:“聶組長這樣的男人,你在外頭打著燈籠也找不到一個及得上他一半的,肥水不留外人田,難道你真要便宜不知道哪個走狗屎運的女人??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還猶豫什麽啊!”


    蘇淨禾還有些窘迫,被兩人輪番一勸,忍不住就笑了起來:“你們也就今天見了一麵,怎麽一個兩個都把他捧得這麽高?”


    顧秀玲啐了一聲:“大家都長著眼睛的好嗎!你看聶組長這麽忙,我聽說領導找他去省裏參加表彰大會他都拒絕了,說事情多,沒空,這裏還來給我們做什麽培訓,你聽他今天說的那些東西,是簡簡單單空口就能講出來的嗎!也不知道私下裏做了多少準備呢,為的什麽?難道為我們,還不是為了你!”


    “今天這個課上下來,你看組裏有誰不佩服他的,這麽好的男人,要不是你們兩成了,我都想要去追求他!”顧秀玲開起了玩笑,隻是那玩笑裏麵是不是有幾分真,隻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劉妮雅也點頭:“晚上給你送吃的也就算了,還把我們的人情都想到了,那麽大一隻烤雞……這麽體貼的男人,你上哪找去?”


    兩人說的話,蘇淨禾其實心裏也知道,被她們這樣一件一件擺上台麵來說,就覺得羞澀之餘,仿佛一顆心在溫泉裏泡著,說不上來什麽滋味,忍不住也微笑起來。


    她以往隻把聶正崖當哥哥,可這幾個月來,被聶正崖表白之後,兩人的關係一天一個樣,原本以為肯定會不適應,然而今天倚在對方的懷抱裏,兩人雙手相扣,那感覺甚至讓她有點著迷。


    現在才分開不到半天,她居然已經開始想他了。


    這中想念跟之前分別的時候的掛念不一樣,而是一中更濃烈,更難以描述的思念,想跟他待在一起,哪怕彼此生命都不幹,或者各自去幹各自的事情都好。


    三人回到宿舍,收拾好之後熄了燈。


    臨睡前,女生宿舍裏慣例說起了閑話。


    有人開玩笑似的問:“小蘇組長,聽說聶組是你哥哥,他現在有沒有對象啊?”


    蘇淨禾還沒說話,顧秀玲已經幫著解圍道:“什麽哥哥,哦,也是哥哥,不過是情哥哥……人家打小訂的娃娃親,你以為好男人那麽容易撿漏啊?”


    世上少有不八卦的人,她這話一出,整個宿舍都鬧騰起來。


    “哎呀,我還以為真是親哥哥,還想著給我妹妹牽條線呢!”


    “這個年代還有娃娃親呢?”


    “要是給我聶組長這樣的,別說娃娃親,胎裏親我也不嫌棄!”


    “呸,胎裏親那叫指腹為婚,是封建糟粕,跟人家這中青梅竹馬能一樣嗎!”


    “指給條件差的才叫封建糟粕,這中天造地設的該叫優秀傳統文化好嗎!”


    “可不能這麽說,哈哈,你這可是反破封建迷信!”


    有人就抱怨起來:“都怪王益平,害我今天瞧著聶組那個樣子都動了心,想著好歹也跟小蘇組長一個屋裏住著,這不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嘛!都打算走小姑子路線了!誰知道好人早就有主了。”


    又有人說:“怪不得今天請我們吃烤雞呢,我還說不好意思,現在看,一隻烤雞可收買不了我們!”


    一群人說說笑笑,最後劉妮雅小聲提醒道:“這話咱們私下說說就好,出去可不要亂傳。”


    “這還用說,我們又不是那中出去亂說話的三姑六婆。”


    眾人都是一口就答應下來。


    軍服組這邊的女生宿舍裏知道了內情,雖然沒往外說,可人人心裏有數,而聶正崖直管的那兩個小組雖說私底下早就傳開了,可礙於組長的威望高,又得人尊敬,都不敢大肆討論。


    聶正崖把蘇淨禾帶去飯堂一起吃飯,本來就另存著一分小心思,見她沒有反對,才敢在眾人麵前刻意表現出了兩分親昵。


    他知道如果按部就班,以蘇淨禾的性格,兩人這樣溫溫吞吞的相處三年五載也未必會有什麽進展,於是不但想方設法調整彼此之間的相處模式,也打算通過外力來推一把。


    誰知道明明算得好好的,那群從來嘴上沒把門的人這回居然都這麽安分,他刻意等了好幾天,也沒聽到什麽關於自己的傳言,等到暗暗跟人打聽,對方還邀功似的說:“放心吧,聶組,我們不會出去亂說,省得嚇著小蘇組長!”


    聶正崖無奈,隻好隔三差五往蘇淨禾那邊跑。


    被借調這幾個月,他剛開始隻是個基礎翻譯員,可沒幹多久就轉成了小骨幹,再到後來索性變成了副隊長,眼下又是組長,不但職位一路往上升,拿到的工資跟津貼也一直在漲。


    他平常沒什麽開銷,錢都攢著,好不容易跟蘇淨禾待在一塊了,就想盡辦法創造機會跟她見麵,今天送兩個蘋果,明天幾顆糖。


    兩人白天都忙,見麵的時間自然是在晚上。


    聶正崖下了夜班,特地跑到軍服組的辦公室找蘇淨禾說話。


    一天兩天或許沒什麽,時間久了,組裏已經幾乎人人都見過幾回。


    蘇淨禾壓根沒想到聶正崖每天往軍服組跑的行為裏,究竟藏了什麽小心思,等她發現從前□□點的時候自己辦公室時不時有人過來找,現在卻安安靜靜,一個人影都不見的時候,幾乎都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一應機械、生產線上的重要部件已經運送到,隻要專心等專家的到來。


    此時的軍服組裏人人都知道要從他們裏麵挑出兩個人去做主接待,摩拳擦掌自不必說,有人甚至直接私下裏找上蘇淨禾,打算自薦。


    這天晚上,蘇淨禾剛忙得告一段落,就聽見有人敲門,抬頭一看,王益平梳著有油亮的大背頭,穿著合身的襯衫,笑著站在門口:“小禾,你現在方便嗎?”


    又舉了舉手上的一疊文稿:“有點東西想要請你幫忙看看。”


    蘇淨禾連忙讓他進來坐下。


    王益平走近了幾步,不著痕跡地把門給掩了,這才把文稿放在蘇淨禾麵前。


    他把一旁的椅子拖到了蘇淨禾身邊,坐了下來,指著稿子上被圈出來的地方一一詢問。


    蘇淨禾照著解答了幾句,慢慢卻發覺有些不太對勁。


    第64章


    王益平坐得有點太近了。


    他看起來好像在認真傾聽, 實際上過不了一會兒就要往門口看,壓根沒有去看文稿。


    蘇淨禾手頭還有些工作沒有處理完,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 於是把麵前的文稿推開,問道:“你是有什麽其他的事情找我嗎?”


    王益平仿佛被踩了腳一樣, 立刻大幅度地要搖頭,但是搖到一半,又停了下來,轉頭看了看,確定門是掩著的,外麵路過的人見不到裏麵的場景, 這才猶猶豫豫地說:“小禾, 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他坐直了身體,臉上忽然像喝醉了酒一樣,慢慢變紅了起來,左右看了看室內, 又盯著蘇淨禾桌上擺著的東西半晌,好像在找什麽, 最後才忐忑地問:“我昨天交上來的材料,你收到了嗎?”


    蘇淨禾回憶了一下自己布置下去的任務,問:“是說你那份關於服裝剪裁機的翻譯件?”


    王益平緊張地點了點頭。


    蘇淨禾應道:“收到了, 是那份翻譯件裏麵有什麽問題嗎?”


    王益平的表情很奇怪,仿佛有點疑惑, 又有點焦灼:“你看了嗎?”


    蘇淨禾搖了搖頭:“那份材料裏太多專業學名翻譯,我怕自己拿不準,就送去給聶組長請他們組裏的成員幫忙把關了,是有哪裏要改嗎?”


    王益平一下子就變了臉色, 拔高了音調大聲說:“你送給聶組長了???”


    他平常在人前的表現都是斯斯文文的,很少有這麽大的反應,蘇淨禾聞言,皺了皺眉:“是有什麽問題嗎?”


    王益平唰地站了起來,臉色很勉強:“沒事,裏麵有幾個地方翻得不對,我想拿回來,你是什麽時候送過去的?”


    “昨晚就讓人遞過去了……”


    蘇淨禾話還沒說完,忽然有人敲了敲門。


    她應道:“請進。”


    出乎意料的是,走進來的居然是聶正崖。


    蘇淨禾站起身來,高興地問:“今天怎麽這麽早?”


    他以往都是八點半才過來,今天足足提前了兩個多小時。


    聶正崖微笑道:“我看這次的翻譯稿裏有點問題,想著早點過來跟你聊一下……”


    他見到王益平挨著蘇淨禾坐在桌前,眉頭微皺,卻一下子又笑了起來:“是王益平啊,你在這裏正好,省得我單獨去找了。”


    王益平“啊”了一聲,一臉的驚慌。


    他連忙站了起來,局促地問:“聶組是找我有什麽事嗎?是不是昨天的翻譯……”


    “裏麵有不少問題,我來跟你詳細說說。”聶正崖打斷了他的話,走到桌邊,攬著蘇淨禾的肩讓她起來,“來,給我讓個位置。”


    又拖過來另一張椅子,讓蘇淨禾緊挨自己坐下。


    他語氣親昵,對著蘇淨禾的時候臉上笑容溫柔,一邊順手把一疊厚厚的稿件遞了過去:“這是昨天你送過來的,我把問題劃出來了,你明天給他們發下去就行。”


    又單獨把一份稿子放在王益平麵前:“特地找你,是這份稿子裏太多語病、錯漏,很多上回我去做培訓的時候其實都講過示例,我建議你如果記不下來,可以跟其他人找一份筆記溫習一下。”


    蘇淨禾在邊上聽著,也去看他翻譯稿上的內容,果然謬誤很多,不少地方還是自己之前就已經指出來過的錯誤。


    不是不能犯錯,而是屢錯不改,反複倒在同樣的問題上,實在讓人無法接受。


    她本來就不看好王益平的能力,此刻見他不但水平不行,居然連態度都不端正,不免暗暗歎氣,想到過兩天的接待工作,隻覺得頭大。


    然而聶正崖卻是一邊說,一邊拿筆在上麵一條一條給王益平講解,語氣裏並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態度甚至可以稱得上平和。


    王益平一頭一臉的汗,諾諾連聲,最後拿著文稿站起身來:“謝謝聶組,那我……先回去了?”


    聶正崖點了點頭:“去吧,你負責的翻譯部分非常重要,你家裏人給籌備組打過招呼,讓上麵多照顧你,上頭才把這一部分劃給了你,如果出了什麽問題,不但是你自己丟臉,領導也會難辦,你這個出身,應該比別人更清楚才對。”


    王益平漲紅著臉,連連應是,頭都不敢抬,更不好意思去看蘇淨禾,轉身就走。


    剛走了沒兩步,忽然被聶正崖叫住。


    “等等,這個你拿漏了。”


    聶正崖把桌上另一份牛皮紙信封遞了過去,別的一句話都沒說。


    王益平急急忙忙接過,幾乎是灰溜溜地跑了。


    蘇淨禾在一旁都沒來得及插話,就見王益平被打發了,忙問道:“二哥,那信封裏裝了什麽?”


    聶正崖轉過身,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這一回原本一直很平靜的語氣裏就多了幾分酸味:“能是什麽,還不是你自己招惹回來的爛桃花!”


    蘇淨禾愣了一下,頓時尷尬了起來:“那是……”


    聶正崖點頭:“給你的情書!這家夥,正事不好好幹,能力也平平,挖人牆角倒是積極得很。”


    他光明正大地給王益平扣上了“不幹正事”、“能力平平”的帽子,之後就一句話也不提他,轉而跟蘇淨禾說起過兩天外國專家團來訪,組裏要怎麽分配接待的問題。


    蘇淨禾本來就對王益平沒有什麽感覺,被這話一個岔開,早把那情書的事情拋到腦後,等到正事談完,聶正崖又跟她說起了閑話。


    “前幾天在飯堂吃了飯,組裏那邊的同誌老是問我什麽時候再把你帶過去,都嚷著要請你吃飯。”聶正崖把手裏的筆放下來,定定看著她,又伸出手去勾她的手指,“這兩天有沒有空?趁著專家組還沒到,我來接你一起吃個午飯?”


    組裏的人確實時不時就說起她,可其中如果沒有組長的首肯跟推波助瀾,也不敢有這樣的提議。


    聶正崖昨晚收到蘇淨禾讓人送來的翻譯稿,很快安排了人去複核,然而沒多久,其中一個負責審稿的人就一臉古怪地跑了過來,遞給他一份裏麵夾著情書的翻譯稿。


    那情書自然是王益平寫的,文采飛揚,辭藻華麗,雖然沒有很露骨的話,可那個意思分明就是在暗示好感,還說自己一直在用蘇淨禾送過的筆,如何如何順手,又問蘇淨禾自己以後能不能繼續給她寫信,兩人做個筆友。


    時下男追女,最流行做筆友,筆著筆著,就從普通同誌,變成情人,再變成夫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在七十年代被嬌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妙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妙光並收藏在七十年代被嬌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