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前出國公幹的時候,她沒少針對對方,私下裏還說過許多壞話,可蘇淨禾完全沒有計較,心胸這麽寬,更顯得自己是個小人了。


    眼看蘇淨禾句句話都說在理上,其中還不乏善意提醒,顧秀玲雖然性格差,但也不是那種不識好歹的,紅著臉把自己前一天的翻譯稿拿了回去,說:“對不起,我沒有不願意在翻譯組繼續工作的想法,我很珍惜這次機會,我一定好好改正,對不起!”


    又低聲說:“蘇組長,謝謝你的提醒,以前是我不對,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向你鄭重道歉。”


    蘇淨禾平靜地說:“我隻是公事公辦,如果你做得好,我自然會給你機會,如果你做得不好,說什麽都沒有用。”


    這樣的態度反而讓顧秀玲有了動力。


    她拿著翻譯稿就回到辦公室,熬了一晚上,把稿子重新翻譯了一遍。


    第二天一大早,顧秀玲收拾好修改好的稿件,正要去找蘇淨禾,王益平卻找上了門來。


    他難得臉上帶了點客氣的笑:“顧同誌,早呀,能不能麻煩你幫忙看看我昨天的稿子?”


    男人依舊是打了發膠,梳得整整齊齊又油亮的頭發,穿著白襯衫跟西褲,一雙黑皮鞋,俊秀斯文的樣子。


    前幾天他就是這樣上門來找自己,讓幫忙看稿子。


    顧秀玲追著他跑了那麽久,很少見他對自己這麽主動過,甚至還給了笑臉,高興極了,看了看對方的一部分成稿,其中有不少錯漏,就幫著改了起來。


    後來甚至因為王益平說他分到的工作量又多又難,居然主動提出幫他分做後麵的一大部分。


    就是因為她又要做王益平的工作,又要做自己的工作,最後才導致自己那一份翻譯稿完成得亂七八糟。


    當時她隻顧著高興了,因為靠著這份付出得到了心上人的誇獎,兩人還說定之後可以單獨找時間出來互相學習。


    直到昨天被蘇淨禾提醒了,現在又看到王益平找上門來,顧秀玲這才慢慢察覺出不對來。


    論起翻譯水平,自己比王益平高上不少,說得好聽點是兩人一起學習,說得難聽點,就是自己單方麵幫他做事。


    怎麽以前自己往上湊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好臉色?


    她搖了搖頭:“我自己的任務都做不完,前兩天還被蘇組長批評了,說如果再這樣下去,以後重要的工作就不會安排給我做了。”


    王益平頓時來了精神:“還有什麽重要的工作?我聽說過幾天外國專家就到了,會從我們裏麵抽調人去做主接待,你知道這個事嗎?”


    如果放在從前,顧秀玲肯定就把從蘇淨禾拿聽來的話一股腦全說了,可今天的她卻搖了搖頭:“沒有人告訴我,你知道什麽內幕嗎?”


    王益平一臉失望,猶豫了一下,說:“我也隻是聽人提起兩句罷了,其他的也不太清楚。”


    顧秀玲以前心裏隻有王益平,追著他跑已經成了習慣,這次回家被狠狠教訓了一頓,倒是清醒了不少,尤其聽到蘇淨禾的一番話,現在再來仔細觀察,慢慢就對麵前的男人有了新的認識。


    他真的有那麽優秀嗎?


    還是隻是空有一副花架子,其實壓根不值得自己這麽上趕著倒貼?


    眼看著顧秀玲工作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其他人也在自己的帶動下按要求推進著工作,蘇淨禾總算鬆了口氣。


    然而新的問題很快就冒了出來。


    這一批新來的翻譯團成員都是從各個紡織廠、服裝廠借調,大多數是剛畢業沒幾年的新人,對技術和機械了解並不太深,翻譯起來經常會有想當然或者是不準確的地方。


    她自己雖然也特地補過這方麵的知識,畢竟不是技術出身,不夠專業,沒有辦法幫助組員提高能力,左思右想之下,就去找了聶正崖。


    兩人雖然都在籌備組工作,可負責的項目不同,又都忙得很,還分別住在男女宿舍,在一起的時間自然不多。


    看到蘇淨禾特地過來找自己,忙活了半天的聶正崖眼睛都亮了,忙拉著她先坐下,問道:“怎麽今天有空來找我了?”


    又問:“吃飯了沒?要不我們今天一起吃午飯?”


    蘇淨禾抿嘴笑:“飯是要吃的,不過也有點事情想讓二哥幫忙。”


    她把自己遇上的問題簡單說了:“我想來想去,覺得最好的辦法還是給他們做一下培訓,針對專業詞匯跟一些特殊的注意事項列出一張對照表來,但是我自己也有很多不會的,二哥這裏有沒有合適的組員可以騰得出手來,也不用太長時間,一兩個小時足矣,可以幫忙過來上上課,解解惑?”


    聶正崖想也不想,指著自己:“你看這個組員怎麽樣?”


    第61章


    聶正崖從小就在理科方麵很有天分, 尤其在機械、物理上往往能夠舉一反三,經過這幾個月的培訓、外出學習,不能說比得上浸淫多年的專家, 但是也稱得上小有鑽研。


    而且他口才極佳,從前在小尾村的時候有時候給蘇淨禾代課, 給學生們講授那些明明很枯燥的知識的時候,都能做到深入淺出、趣味橫生。


    蘇淨禾不清楚他組內其他人的情況,但是知道以聶正崖的水平,來教自己組員完全是綽綽有餘的。


    她又驚又喜,但是也有些擔心:“二哥手上事情那麽多,能抽得出時間來嗎?”


    自己才管了一個組, 就已經忙得腳不沾地了, 聶正崖不但要匯總了所有的項目進度,還要主管兩個重點項目,想想也知道時間會有多緊張。


    聶正崖微微一笑,溫聲道:“再忙也不至於一點空都抽不出來, 時間擠擠總是有的。”


    如果是其他事情,想也不用想, 他是真的沒有時間。


    可去給蘇淨禾組裏的人做培訓,這意味著至少有半天時間可以看到心上人,這對聶正崖來說, 簡直是巨大的吸引,哪怕是熬夜通宵, 也要把時間挪湊出來。


    他說著站起身來:“先去吃飯。”


    籌備組的飯堂每天都有肉又菜,要是到得早,還時不時能喝到燉湯,所以不少人一到飯點就往飯堂衝, 比肩繼踵、吵吵嚷嚷的。


    往常蘇淨禾忙完了才過去,那會飯堂裏都沒什麽人了,安安靜靜吃完就回去工作,從來沒有遇到過波瀾,然而這回她跟著聶正崖剛踏進門,就察覺到整個食堂的嘈雜聲都慢慢停了下來,先是零星幾個人,繼而幾乎所有人都往她身上看,乃至於負責打飯打菜的阿姨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往門口的方向打量。


    蘇淨禾有些不自在,連忙轉過頭,疑惑地問:“二哥?”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聶正崖護著往不遠處的一張圓桌走。


    桌上坐了有七八個人,男男女女的,年紀都不大,一見他們兩過來,立刻就站起來打招呼:“聶組!”


    聶正崖對著同桌的人微微一笑,向蘇淨禾介紹了一下眾人的姓名、來曆,又指了指蘇淨禾:“這是蘇淨禾,現在是軍服組的組長。”


    他介紹蘇淨禾的時候連聲音都柔了幾分,表情更是說不出的溫柔,雖然嘴裏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甚至說得有點簡單過頭,可一桌的人都能看出來,在他心裏這一個絕對不是什麽簡單的同事、同誌關係。


    蘇淨禾大方地對他們笑了笑,打了個招呼。


    眾人紛紛起來跟她熱情地握手。


    聶正崖給蘇淨禾拉開了椅子,輕輕按著她的肩讓她坐下:“我去排隊,我看中午有湯粉,要不給你打個米粉?”


    蘇淨禾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聶正崖一走,飯桌上就熱鬧起來,這個去給蘇淨禾倒水,那個把自己托人從外麵帶回來的零食放在她麵前邀請試吃,甚至還有人殷勤地給她找了毛巾來擦桌子,熱情得不得了。


    蘇淨禾連忙道謝,又攔道:“不用這麽客氣,你們吃你們的。”


    這時,桌上忽然有個青年笑著問:“蘇組長認識聶組多久了?”


    蘇淨禾回答:“我們從小就認識了,我小時候家裏出了點事,是在聶家長大的。”


    她這話一說,一桌子的人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


    邊上有個女的也笑著問:“我們都好奇聶組的能力怎麽這麽強,有人說還在生產隊抓過生產,就一年不到,把一個低產村硬生生帶成了糧食高產村,這是怎麽做到的?聶組可真是全才!”


    蘇淨禾抿嘴一笑:“能被選來這裏,大家誰不是難得的人才呢?”


    她這句話誇得簡單直白,但是在座的個個都聽得高高興興的,桌上的氛圍更好了。


    蘇淨禾記憶力極佳,聽過一次介紹,就把座上的人名都記住了,她大大方方的,一點也不拘束,傾聽得多,說得少,很快就獲得了眾人的喜歡。


    等到聶正崖端著飯菜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跟桌上的人打成一片。


    大家也很有眼力見,看到聶正崖回來,紛紛借口有事一起走了。


    然而他們收拾好東西,在門口洗碗的時候,有三個玩得好的女生卻是慢騰騰的,一邊洗一邊往飯堂裏墊腳看。


    “你們知道嗎,之前傅巧巧給聶組寫過情書,聶組拆都沒拆,直接燒了。”


    “誰不知道啊,聽說還找了張姐做說客,我當時就納了悶,傅巧巧人長得也漂亮的,家裏條件也好,為什麽聶組這都看不上,到今天才知道原因……”


    “青梅竹馬啊,這誰能比得了!”


    “別說青梅竹馬了,就算不是青梅竹馬也打不過啊!像小蘇組長這樣的,我是個女的都心動,剛剛她衝我笑你們瞧見了嗎?哎呦,那兩酒窩,眼睛圓圓的,一笑起來就跟彎彎的月牙似的,怎麽可以這麽好看!”


    “聽說上回省裏在南斯拉夫的展銷會全靠她出主意重新布場,最後才有那麽好的效果。”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我發小的舅舅就是那次展銷會的領隊之一,說剛開始的時候因為分到的場地位置偏,連著兩天都沒人上門,急都要把他們給急死了,小蘇組長說她有辦法的時候,所有人也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念頭,沒料到真的這麽奏效。”


    “展會結束之後,同場的參展商甚至主辦方都來問我們是找哪個public retions pany幫忙策劃的。”


    “public retions pany?這是什麽意思?公共關係公司?”


    “我也不清楚,這名字怪怪的,好像是專門管幫人想辦法賣東西的?”


    “外國人真好笑,這也能開公司嗎?”


    “現在咱們國內不是也有做分銷的了嗎?幫著分銷給提成!估計差不多吧?”


    “我怎麽聽著好像不是一個意思……”


    “管他什麽意思,反正這小蘇組長也拔尖得很,聽說回來之後,省經貿辦都想把人要過去,被軍區裏截了胡,這才沒辦法。”


    “長得這麽漂亮,人又風趣,又可愛,要我是聶組,從小一起長大,天天對著,能不心動嗎?剛剛進門的時候你們瞧見了嗎,聶組走路的時候都拿手護著她,唉……啥時候我那對象能對我這麽體貼……”


    “你拉倒吧,好歹有對象,你讓我這個沒對象的怎麽看?”


    幾個女孩子打打鬧鬧,洗了碗,嘻嘻哈哈地回去幹活了,隻是得閑的時候沒少跟人說幾句“聶組的對象”的八卦,沒幾天,組裏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原來平素看著沉穩嚴肅的聶組長,居然有個特別討人喜歡、能力又強的青梅竹馬,私下裏對她還溫柔體貼得跟換了個人似的。


    蘇淨禾回到軍服組裏,跟大家把過兩天有人會來給他們做培訓的事情說了。


    “大家整理一下自己遇到的問題,按小組分別匯總給劉妮雅和顧秀玲兩位同誌,這回請來的聶組長工作很忙,抽空過來義務給咱們做培訓,大家盡量抓緊時間,不要浪費了這次機會。”


    這話一說完,下麵就各自議論起來。


    有人舉手問:“是鋼鐵組和機床組的聶正崖聶組長嗎?”


    蘇淨禾點了點頭:“是的,後天早上六點鍾開始,上課上到十點,隻有四個小時,大家不要遲到了。”


    聶正崖在翻譯組上下都頗有名氣,明顯很受領導器重,隻要有什麽重要的任務都會叫上他,甚至好幾次大會都讓他上台發言通報進度。


    比起其他人通常囉囉嗦嗦或者大話套話極多的習慣,這個組長氣質沉穩,發言簡潔而幹練,很容易就讓人印象深刻。


    “聽說那個聶組長物理、機械方麵的翻譯能力是得到過很多專家認可的,就是平常有點嚴厲,又忙得厲害,上次領導讓他去省裏做報告,他都說沒空,也不知道這回小蘇組長是怎麽請動過來給我們上課的。”


    看著蘇淨禾出了門,有個人忍不住說起了八卦。


    “益平,小蘇組長是你們廠裏的,你知不知道什麽內情?”


    王益平笑了笑,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襯衫的袖子:“他們是兩兄妹,妹妹開個口讓哥哥幫忙,這有什麽難的?”


    這個料一爆出來,周圍的人都湊了過來。


    “真是兩兄妹,不對吧,一個姓蘇,一個姓聶,也不同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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