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益平硬著頭皮說:“顧秀玲同誌肚子不舒服,去廁所了……”


    顧秀玲趴在王益平背上,露出半個頭來,說:“嗯,我有點難受,在廁所待得久了,就回來晚了,對不起。”


    其他人連忙去把她從王益平背上扶下來。


    領隊們也顧不得指責她,忙說:“趕緊走,車在外麵等著了,不要誤了飛機!”


    等到上了大巴車,蘇淨禾有心想找個清靜,就到後麵找 * 了一排沒人的座位。


    機場距離並不近,車子晃悠晃悠的,大家又都精神緊張了半天,半個多小時之後,大多數人都睡著了。


    蘇淨禾心裏還想著剛剛在女裝區看到聶正崖的事情,腦子裏亂糟糟的,毫無睡意,一抬頭,忽然就見王益平慢慢從前麵走了過來。


    他悄悄靠近,見蘇淨禾還醒著,立刻快步走了過來,挨著她坐下,低聲解釋:“小禾,我跟顧秀玲同誌之間沒有什麽關係。”


    蘇淨禾聯想到今天看到的場麵,總覺得王益平這個人優柔寡斷得很,隻要顧秀玲追得緊一點,未必就不能成。


    不過她對他們之間的事情絲毫不感興趣,便隻笑了笑,問:“顧秀玲肚子好點了嗎?要不要去買點藥?”


    王益平頗有些尷尬,低聲說:“聽說已經好了,我請了劉妮雅同誌去照顧她。”


    說到這裏,他又問道:“等回了鎮上,你要不要留在廠裏的?還是打算回那個村子?”


    蘇淨禾應道:“我不是廠裏的職工,這次事情結束,自然就要回村裏了。”


    王益平原本打算說的話,一下子就吞了回去,有些遲疑地看著蘇淨禾。


    他拿不準蘇淨禾說的是真是假。


    要是真回了農村,說明她背後一點關係都沒有,那自己再湊上前去,好像又不太合適了,還得找關係把她給弄出來,性價比太低。


    而要是留在了鎮上,或是直接去了縣裏、乃至市裏,又不一樣了,那早早表白清楚也挺好的。


    蘇淨禾自然不知道王益平的心思,不過她看到對方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方帕子擦汗,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第58章 我來照顧


    蘇淨禾從隨身行李裏取了一支鋼筆出來, 遞給王益平,笑著說:“這是送給你的。”


    王益平吃了一驚,卻立刻接了過來,還沒打開, 看到上麵大大的“parker”商標, 忍不住看了蘇淨禾一眼:“這麽貴重, 多不好意思……”


    國內的英雄筆、馬鞍山金筆都是緊俏貨, 派克筆更是有錢都沒地方買。


    現在雖然是在國外,可派克筆也算是高檔貨,並不便宜,況且外匯難得,誰不是省著花, 家裏人的東西都不夠買, 蘇淨禾卻還挪出這麽多份額給他。


    聽說女同誌送東西都有寓意。


    以前顧秀玲送過他一個保溫杯,王益平當時也沒多想就收了,後來聽人說這是送“一輩子”的意思,嚇得立刻把那個杯子轉送了人, 一天都不敢再用。


    也有人給他送過親手織的毛衣、手套,乃至襪子,這些就太明顯,他沒好意思收。


    那蘇淨禾今天送鋼筆是什麽意思?


    蘇淨禾笑了笑:“今天辛苦你了,陪我去買衣服買鞋, 走了好久的路, 你自己買東西的時間都不夠了,這是謝禮。”


    又小聲交代:“要是別人問,別說是我送的,要是給其他女同誌知道了, 不怎麽好。”


    這兩個月她算是看出來了,王益平的女 * 人緣很好,而且他本人雖然總是表現出不願意的態度,實際上內心其實是有點樂在其中的。


    自己送鋼筆,隻是為了道謝,要是被他的追求者們誤會,那就麻煩了。


    王益平打開鋼筆的盒子,看到裏頭的款式,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這個時候國內的鋼筆基本都是那幾個款式,根本沒得選,可這一支筆帽金燦燦的,商標的地方都是燙金,看上去非常稀有。


    這樣一支鋼筆別在西裝口袋上,是一件非常出風頭的事情,以他的性格,真的很難拒絕。


    王益平想了想,還是決定收下。


    他才把鋼筆收進口袋裏,說了一句謝謝。


    蘇淨禾笑道:“我才要謝謝,要不是你幫忙,我還不知道怎麽挑衣服呢……”


    王益平就笑了起來:“有你這麽好的妹妹,你那二哥真有服氣。”


    蘇淨禾麵上的笑意未消,然而一下子又想到了聶正崖給陌生女人買衣服首飾的事情,一時心中複雜,連說話的心情都沒了。


    王益平猶自不知,問道:“你家裏有幾個兄弟姐妹?剛剛說是給二哥買衣服鞋子,大哥不用買嗎?”


    蘇淨禾勉強笑了笑,說:“原來是有個大哥,我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沒了。”


    家裏的事情,她不願意跟王益平多說,指了指前麵:“顧秀玲過來了。”


    這倒不是騙人,果然,顧秀玲從前麵走了過來,問:“你們兩在這裏聊什麽啊?”


    蘇淨禾隨口找了個理由:“王益平同誌在問我那個收音機的事情。”


    顧秀玲馬上笑著說:“王益平,你想問問我就好了,你看小禾在後頭躺著,今天買了那麽多東西,肯定很累了,讓她好好休息吧。”


    王益平猶豫地看了蘇淨禾一眼。


    他怕回去之後,就找不到這麽好的機會跟她單獨說話。


    但是現在什麽都沒有定下來,也不知道她的去處,話也不好說,再加上顧秀玲也過來了,有些話就更不方便說,隻好站起身來,道歉地看了蘇淨禾一眼,跟著往前麵走了。


    ***


    蘇淨禾一個人坐在後排,翻出剛剛買的東西一樣一樣整理。


    背包裏、袋子裏都是給聶正崖的,衣服、鞋子、鋼筆,還有收音機和磁帶,比起其他人的大包小包,她買的東西並不算多,可放在現在,幾乎都算作奢侈品。


    給聶正崖的,自然是不管多貴她都不會不舍得。


    然而捏著一本磁帶,蘇淨禾不由自主就陷入了茫然。


    今天看到的那個年輕女人,長得好看,身材也好,氣質也不錯,很明顯是良好家庭出身的,而且還對聶正崖也有意願。


    二哥喜歡,對方也喜歡二哥,難道不是好事嗎?


    自己隻把二哥當做親生哥哥看,是不會對他的感情有什麽回應的,同時也覺得他不過是把彼此的親情跟感情搞混了,才會說出之前那一番告白的話。


    現在這兩人湊成了一對,二哥終於喜歡上別人,她應該覺得高興才對,在這 * 裏發什麽酸呢?


    蘇淨禾迷迷糊糊的,總覺得自己已經想通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還是渾身難受,好像吃了一斤酸檸檬擰出來的汁,整個口腔裏酸溜溜的,連胃都在翻滾。


    ***


    抵達機場已經是半夜。


    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個月來太過忙碌,一直緊繃著腦子裏的弦,現在終於放鬆下來,忽然又發現了聶正崖的事情,蘇淨禾難免受到一點刺激。


    她全身疲憊,太陽穴一跳一跳,頭重重的,腿腳都發酸。


    登機之後,她特地挑了最後的位置,跟領隊說了一聲,係好安全帶就開始睡覺。


    王益平幾次想要跟過去,都被顧秀玲攔了下來:“你去吵蘇淨禾幹嘛!她身體弱,走幾步路都喘的……”


    培訓和在外展銷的這兩個月,蘇淨禾幫了大家許多忙,尤其這回展銷會,可以說全靠她的辦法,才讓團員們都得了小費。


    有良心的人畢竟還是多數,看到顧秀玲這個厚臉皮的樣子,邊上同團的人聽不下去了:“顧同誌,下午蘇小同誌找了你好半天,東奔西跑的,你不感謝就算了,在背後還不說人好話,是不是太過分了?!”


    顧秀玲翻了個白眼:“我怎麽不說她好話?我說她什麽了???”


    又撇嘴:“又不是我讓她去找我的!再說了,我那不是肚子不舒服嗎?!”


    劉妮雅坐在對麵大聲冷笑:“你肚子是不是不舒服自己清楚,給你麵子讓你走慢點,還有臉喘上了?!”


    也有看不過眼的人出來搭話:“顧同誌,你自己理虧,就少說幾句!”


    “我哪裏理虧了?!”顧秀玲倏地一下站了起來,“我就是肚子不舒服,王益平可以作證……”


    她還要再說,乘務員已經走了過來,提醒飛機馬上要起飛,請大家安靜並係上安全帶。


    顧秀玲隻好訕訕坐了下去。


    隔著兩個位子,劉妮雅諷刺:“丟臉都丟到國外了!”


    王益平坐在中間,尷尬不已,隻好熄了去找蘇淨禾的心思。


    幾個小時之後,飛機在莫斯科降落。


    蘇淨禾被乘務員叫了起來,提著行李,頭暈目眩的,差點打了個趔趄。


    對方擔心地看著她:“女士,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你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生病了。”


    蘇淨禾有些頭重腳輕,不過想著過不了多久就能回國,也不願添麻煩,搖頭道了聲謝,跟在眾人後麵下了飛機。


    距離轉機還有二十多個小時,翻譯團被安排住進了一間旅店裏。


    一覺醒來,蘇淨禾鼻子開始發堵,太陽穴也疼得厲害,手腳也無力得很。


    她還沒起來,門鈴就響了。


    劉妮雅去應門,回來之後叫她:“團裏組織去參觀紅場,小禾,起床了。”


    蘇淨禾帶著濃濃的鼻音撐起半邊身體:“你們去吧,我好像感冒了。”


    劉妮雅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好像沒怎麽熱。”


    蘇淨禾勉強笑著說:“應該隻是感冒,你們不用管我,我中午喊 * 服務員幫忙送點吃的上來就好。”


    劉妮雅猶豫了一下,問:“要不我留下來照顧你?”


    蘇淨禾搖頭:“你留下來做不了什麽,我睡一覺就好了,難得來一趟,你不想去參觀一下紅場嗎?”


    這話徹底說服了劉妮雅。


    千裏迢迢出國一趟,誰不想去逛一下呢?等回了國,別人問起來,結果去了莫斯科,連紅場什麽模樣都說不出來,多沒意思!


    她交代了幾句,終於還是出門了。


    蘇淨禾躺下之後,醒醒睡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明明躺了一天,可還是全身無力,尤其雙腿莫名地又疼又酸,鼻子又堵,一口氣都呼不出去。


    她嗓子幹澀,拿起床頭的水杯,正要喝,才發現裏頭已經給喝空了。


    旅店裏沒有保溫瓶,也沒有配撥號電話。


    蘇淨禾想要爬起來去下去找前台要水拿藥,可靠在床頭,老半天都沒有力氣把衣服穿好。


    她難受極了,一生病,腦子裏不能自抑地就想起了聶正崖。


    沒了二哥,她難道就真的照顧不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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