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相親


    第二天, 馬娟蘭一大早就爬起來去叫招海生。


    然而一 * 推開門,對方床上空蕩蕩的,屋裏屋外找了一圈,沒見到二兒子的人影。


    大兒媳婦背著才出生的三女兒正在做飯, 看她婆婆四處喊, 就說:“海生他天還沒亮就出門了, 說大隊裏有事……”


    馬娟蘭立刻就知道, 這是招海生在給自己無聲示威。


    別看招春平在外麵說一不二的,很有威嚴的樣子,一回到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卻是馬娟蘭拿主意,現在看到招海生這個反應,氣倒是不氣, 就是覺得有點寒磣。


    她換好衣裳, 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揣上兩個鴨梨就出了門,徑直往大隊放糧食的倉庫走。


    聶正崖跟蘇淨禾兩個把紡織廠的工作賣給了招家,招春平除了給錢, 投桃報李,平常也會力所能及地照顧一下,分配工作的時候,就把大隊裏倉庫會計的工作給了蘇淨禾。


    理由也是現成的,村裏沒幾個人讀過書, 蘇淨禾雖然年紀小, 可她有文化。


    這幾年兩兄妹在大隊裏做了不少事情,前者做農事,後者幫著掃盲上課,人人都受益, 不少人見麵的時候還要叫蘇淨禾一聲小老師,對這種安排自然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然而進到倉庫裏頭,馬娟蘭一問,才知道蘇淨禾今天輪休。


    她隻好又回了村東頭的聶家老房子。


    這回倒是順利地敲開了門。


    一進屋,馬娟蘭就笑著打了個招呼,往裏頭看了一眼,問:“你二哥不在嗎?”


    聶正崖雖然平常看起來人很穩重,脾氣也好,但是誰都不敢去招惹他,總覺得惹急了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雖然是不是同個父母生的,可他是出了名的心疼蘇淨禾這個妹妹到了骨子裏,馬娟蘭怕自己一會話說得不好,被對方恨上了,那就真是有點麻煩。


    蘇淨禾不知道對方來意,迎上去說:“二哥上工去了,嬸子找他有事?”


    馬娟蘭反身把門關了,又從兜裏拿了兩個鴨梨出來:“也沒啥事,你荷花姐捎回來一箱子鴨梨,我給你拿兩個過來。”


    蘇淨禾愣了一下,指了指桌麵的木盤,笑著說:“估計海生哥回家的時候忘了說,他昨天路上遇到我,順手已經給了。”


    馬娟蘭循著她的指點看過去,果然見到木盤裏裝了七八個大鴨梨,看那形狀、大小,顯然是仔細挑過的。


    她忍不住暗暗罵了一句傻貨。


    八字還沒一撇就把家裏東西往外頭送,一送還送七八個,通共一箱都沒多少!


    也沒見平常這麽惦記她這個老娘,真要娶了回家,怕是一顆心都是媳婦的,哪裏還裝得下別的東西。


    白生這個兒子了,這麽自私!


    馬娟蘭心裏越發不高興了,隻是臉上絲毫都沒有顯露,反而把那兩個鴨梨一起放進了桌上的盤子裏,說:“拿都拿來了,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你吃了沒?甜不甜的?”


    又問:“我看這些天正崖忙得很,就喊老二經常過來幫著幹點活,不要叫你這個小身板瞎忙活, * 他來了沒來的?”


    蘇淨禾連忙說:“昨天還特地來了,又說要挑水,又說要劈柴,客氣得很,多謝嬸子,隻是當真不用,二哥總是歸置好了才出門的。”


    說完謝了又謝,再從廚房裏取了個荷葉包出來遞給馬娟蘭:“前兩天做的綠豆糕,嬸子拿回去給家裏小孩吃著玩吧。”


    馬娟蘭臉上倒是露出幾分真心的笑來,接了過去。


    蘇淨禾的手是真的巧,手藝也好,做的東西沒有不好吃的,別的人明明有時候就看著她做,也跟著學了,做出來就是沒那個味道。


    不過沒有好嫁妝,沒有好倚仗,光有個手藝跟長相,就太吃虧了。


    這條件給別人家也許咬咬牙也就應了,可惜遇到了老招家,少不得她要來棒打一回鴛鴦。


    馬娟蘭想了想,起了個話頭打聽。


    她先笑著奉承了一句:“還是小禾手巧,也不知道以後是那家有福氣的得了你這個媳婦。”


    蘇淨禾隻當沒聽見,隻微微一笑,說:“我給嬸子倒杯茶過來……”


    馬娟蘭連忙把她拉住:“不忙,我就跟你坐坐,馬上就走了。”


    蘇淨禾隻好給她拿了鴨梨過來,笑著說:“昨天海生哥拿來了我還沒吃,現在跟嬸子一起嚐嚐味道。”


    馬娟蘭擺手:“家裏有!”


    然而看到蘇淨禾拿了刀要削皮,連忙接了過來:“不用削,不用,我都帶皮吃!”


    她把梨子抓在手上,問:“小禾啊,嬸子來這裏,其實也有個話想問,這兩天有人上來找我打聽你的事,說是有心要邀你出去趕個集……”


    這年頭男女相親,如果是知根知底的,很多都是坐一坐就定下來了,如果遇到不熟悉的,也有不少先約著去趕集,如果男方有意,就給女方買個東西,女方收了,事情就成了,男方沒買,或者女方沒收,事情就算黃了。


    蘇淨禾自己雖然沒有經曆過,卻見識過不少,聞言連忙推脫道:“嬸子,我還小呢!現在不想這個事情!”


    馬娟蘭笑著咬了一口鴨梨,一邊嚼一邊說:“哪裏小了,過了年底,再一年,就差不多能去領證了!”


    這個時候法定婚齡是女性十八歲,男性二十歲,農村普遍早婚,往往十七八歲就開始相看人家,到了歲數直接就去領證,有些甚至還沒領證,人已經住到家裏了。


    又說:“那後生人是真的不錯,我看著長大的,人也高大,脾氣也好,要不我給你答應一聲,先見一見?”


    蘇淨禾哭笑不得,隻是話也不能說得太過分,隻好笑著搖頭:“嬸子,我二哥還沒找呢,怎麽也得等他先……”


    馬娟蘭兩口咽下嘴裏的果肉:“現在也不講究這個了,正崖要是想找,村裏大把人家都願意,年底他就能給你領個漂亮嫂子回來!”


    蘇淨禾笑了笑,隻做耳旁風。


    馬娟蘭遊說了半天,見她不感興趣的樣子,一時分辨不出來真假,隻好又問:“你中意什麽樣 * 子的?嬸子給你去找?”


    蘇淨禾無可奈何,隻好回道:“嬸子,我真還沒想這事!”


    馬娟蘭訕訕地笑了笑:“你說你們年輕人,一個兩個都說不急,老二也說不急……”


    她說到這句話,還特地觀察了一下蘇淨禾的表情,又繼續說:“你平常跟海生說話的時候,聽沒聽他說過喜歡什麽樣的?”


    蘇淨禾搖頭,失笑道:“海生哥怎麽會同我說這個。”


    馬娟蘭又道:“他現在不肯找,怕是以後再找不著!我等著看他打一輩子老光棍吧!”


    蘇淨禾笑道:“海生哥條件那麽好,人也好,怎麽會找不到,隻是還沒遇到合適的吧。”


    馬娟蘭看她果真不知情,不像是裝的,可聽她口氣,又是覺得自己兒子特別好的意思。


    她不敢再多問,生怕說得多了,反而點醒了蘇淨禾,叫她真的沾上來就甩不掉了,三口兩口啃完手裏的鴨梨,擦擦手告辭走了。


    出了門,馬娟蘭心情反而有點複雜。


    原本她擔心兩個人已經談上了,想要拆開麻煩得很。


    現在看到是兒子剃頭杆子一頭熱,又是送梨子,又是熱臉貼冷屁股地要去幫忙挑水、砍柴,對方偏偏還甚事不知的模樣,卻又有些不高興。


    憑著自家老二的條件,要挑也是他挑別人,什麽時候輪到別人挑他了!


    馬娟蘭轉頭去了田裏。


    招海生正跟幾個隊員弓著身子除草,被他媽一喊,雖然不情願,還是老老實實站了出來,小聲說:“媽,你來幹嘛!”


    馬娟蘭說:“昨晚就說好了,喊你今天留在家,你跑來幹什麽!”


    她也不等招海生說出什麽話來,又道:“就算你看不上,兩家先前就講定了,好歹都要去見一麵,不然你讓人家姑娘臉皮往哪擱?這麽沒禮貌的??”


    招海生無法,隻好老實跟了回去,換了衣裳跟他媽去隔壁村老夏家相親。


    ***


    蘇淨禾送走了馬娟蘭,還渾然不知背後發生了什麽,隻是等聶正崖回來之後,隨口提了一嘴。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聶正崖很快皺起了眉。


    “不要理她,你才幾歲!說什麽親!”他不悅地道,“以後再有人來跟你提這個事,你就讓他們來找我。”


    蘇淨禾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隻當做笑話來講:“馬嬸子還問我海生哥喜歡什麽樣的,我哪裏知道。”


    聶正崖的臉色更難看了。


    他雖然不知道馬娟蘭的來意,卻是敏銳地察覺到對方這趟單獨跑過來並不是像嘴巴上說的那麽簡單。


    在小尾村也住了好幾年,一來因為聶建軍跟趙金蓮這一家子的事,鬧得不是很愉快,後來又是分家,又是賣工作,更是直接撕破了臉。


    這些日子以來,聶正崖做的事情並不算少,雖然年紀不大,在村裏也已經有了不少威望,但是他一直都知道兩人不會久待,此時聽說馬娟蘭來問蘇淨禾婚事,就更動了早點走的念頭。


    他想了想,說: * “正好有個事,要跟你商量。”


    “今天縣裏來人下來開會,說是省裏要修貴枝鐵路,打算從各個村子裏抽調勞力,縣革委的書記之前聽說過我,今天見了麵,跟我聊了幾句,問我願不願意去做個小隊長,我就想著過來問問你的意思。”


    他把好處說了出來:“如果去,一個月能計二十塊錢,雖然比不上鎮上工廠的工資,但是等鐵路修好了,有機會被選去省裏培訓,要是培訓完,說不定可以直接留在鐵路隊裏。”


    “但是也有不好,這回修的這一段離家近,還可以回來休息,但是之後可能就要隨著鐵路走了,我一個人倒是無所謂,隻是總不能讓你跟著修路隊四處跑吧?”


    第31章 製造機會


    聽到鐵路隊, 蘇淨禾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上輩子差不多就是在這個時候,貴枝鐵路修到了楊坪市,縣裏從下頭各個村子抽調壯勞力,當時聶正崖沒有跟自己商量, 直接就去了。


    他在修路隊裏待了足足兩年, 期間還立過一次一等功, 一次三等功。


    具體的功勞是因為什麽原因得到的, 蘇淨禾並不知道,她隻知道聶正崖為此進過兩次醫院,其中一次還上了手術台,險些沒能救回來。


    而這些都瞞著她,直到過了好幾年, 她看到他胸口的傷痕, 才知道有這一回事。


    與此同時,正值國家恢複高考。


    修路隊一向是全國各地跑,多數時候還在深山老林裏,她留守在小尾村, 好幾個月才收得到一封信,當時用盡了各種方式,等聯係上聶正崖的時候,距離高考時間隻剩下一個月。


    聶正崖當即就決定自己不考,把機會讓給她來考, 與此同時, 他繼續留在鐵路隊,一方麵可以給她攢錢讀書,另一方麵,當時的領導對他十分賞識, 如果有可能,也許可以從對方那裏拿到推薦名額去鐵路學校讀書。


    後來那個去讀書的名額雖然真的落到聶正崖頭上,他卻是又拱手讓了出去,給了一個因為受過工傷,被女友父親嫌棄的工友。


    在修路隊裏,聶正崖結識了不少人,其中好幾個在後麵都跟他有過合作,甚至幫助過他。


    蘇淨禾不知道自己胡亂插手會不會有什麽不好的影響,她想了想,問:“二哥是什麽打算呢?”


    聶正崖說:“畢竟是縣革委的人,他既然特地提了這個事情,我也不好直接推脫,反正現在是在村子附近修路,我可以先去看看情況,如果條件不錯,情況也好,倒也不是不行。”


    “去年聽田校長說京裏有人提議恢複高考的事情,請示文件直接被打回去了,提出的人還挨了□□,估計短時間裏不會有什麽進展,但是我們繼續留在這裏,確實也沒有發展,出去看看也不錯。”


    他這些年在小尾村裏也算幹了不少事,甚至可以拍著胸口說一聲,村裏能有今天拿到整個縣裏也能排前三的畝產量 * ,自己可以占到一半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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