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是齊王府昨夜有奴才盜竊,偷到周夫人房間的時候被周夫人抓個正著,所以那奴才在勒死了周夫人之後攜財物潛逃。齊王派人追了一夜, 那奴才被逼到絕境, 怕回去受折磨,直接跳了崖。


    周夫人一生所恨的便是為人妾媵, 所以生前從不肯讓旁人喊她姨娘側妃, 寧肯讓旁人喊她做外室時候的稱呼“周夫人”。


    齊王心愛周夫人, 想要在周夫人死後圓她生前憾事,特地進宮麵聖,想為周夫人討一個正室王妃的追封。沒想到老皇帝後宮新得一皇子, 眼下高興,正尋思著大赦天下加開恩科, 嫌齊王府裏的喪事晦氣, 直接給否了回去。


    齊王氣憤很久, 但是皇命不可違,他也隻得就此作罷,以側妃之禮將周夫人下葬。


    其實比起周夫人之事的不如意, 更讓齊王忌憚的是那小皇子的誕生。年輕的時候他與兄弟們鬥法爭儲,硬生生把自己鬥成獨生子,所以這麽些年以來他雖未得太子之名, 但卻是鐵打的皇位繼承人。


    他也知道自己的老爹對他不是很滿意, 可是除了他之外哪裏還有別的選擇呢?他本穩操勝券,可誰也沒想到他五十七歲的老爹竟老年得子, 給他生了一個弟弟。


    那小皇子比他小近四十歲,他完全沒有必要害怕那麽個小東西。但是老皇帝若是突然覺得自己後繼有人了,再找茬挑揀他, 情況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齊王覺得有些頭大,一時間竟連周夫人的喪禮都不想再管,就將此事全權交給了趙熙來處理。


    張卿卿、顧懌和孔濟這些人是趙熙的老朋友,特地去齊王府吊唁。


    生母去世,趙熙很是哀慟,張卿卿和顧懌過去安慰他很久,孔濟忙著本科考試,也沒有在齊王府多逗留,吊唁完就走了人。


    沒隔多久壽陽公主生產,誕下一個男孩,裴申邀請老朋友們去參加滿月宴。


    滿月宴的日子與恩科考試的日子趕上了,孔濟忙著考試沒有赴宴,趙熙要為母親服喪,也沒有去,最後隻有張卿卿和顧懌兩個人一起去了。


    顧懌去年娶了丞相的女兒,現在夫人也大著肚子。顧懌和夫人關係親近,老丈人在仕途方麵也對他頗為照顧。顧懌官升的很快,而今已是正四品的大員,來赴宴的時候無論是公主府上的奴才還是同來的賓客無不對他客客氣氣的,就連同來的張卿卿也被人高看了一眼。


    張卿卿已經半年多沒有見過裴申了,此來心情也很是複雜。


    她正站在廊下發愣,一個身材高大的錦衣漢子從她身邊走過,撞了一下她的肩膀,之後徑直進了花廳。


    顧懌扶了張卿卿一把,她晃了晃神,扭頭朝花廳的方向看去。


    方才撞到張卿卿的那漢子立在花廳中間,熱情的朝眾賓客拱了拱手:“裴某多謝各位來參加小兒的百日宴!”


    張卿卿看見裴申的模樣愣了一下。不過半年多功夫,這人竟像是換了個皮囊一樣,若非是聲音未變,她甚至都要認不出來他了。


    裴申原本高挑纖瘦,人也白淨,看起來便是個文弱書生的樣子。出去剿了幾個月的匪之後人曬黑了,身材也壯實了不少。


    他的額角近太陽穴的地方有一道很明顯的傷,似乎是被流矢之類的兵器所傷,現在剛剛結痂。傷的位置這樣凶險,也不知道當時是怎樣危急的場景,萬幸他可以死裏逃生。


    顧懌幾個月沒有見裴申,見他如今這副模樣也呆了一會兒人,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眼前這英武的漢子就是自己舊事一身的書卷氣的同窗。


    幾個月前裴申跟著朝廷的大軍去剿匪。那些匪徒盤踞的都是易守難攻的山頭,山中有良田美池,賊眾出則燒殺搶掠,退則緊守大門自給自足,數十載的功夫人數已有萬人之多。當地官府曾多次派人圍剿,可惜久攻不下損失慘重。朝廷也曾派出數位大將,不過皆徒勞無功,甚至還有幾位將軍被敵方梟首示眾。


    皇帝頭疼許久,一直都沒有想到誅滅這些賊寇的辦法,沒想到裴申在研究了一段時間之後竟主動請纓要去剿匪。


    文官多半孱弱,裴申一個刷筆杆子出身的書生,皇帝本來並不相信他能辦成此時。但是後來又想想,即便是讓他去了又有什麽損失呢?偌大個大錦又不缺他這麽一個駙馬。


    誰也沒想到裴申這一試,竟真的解決了這數十年未解的難題。


    據聽說,是裴申偷偷潛入敵營,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挑撥離間,策反了他們的二當家,成功與官軍裏應外合,剿滅了賊酋。最後二當家還與裴申義結金蘭,接受了朝廷的招安。


    當時的故事誰也不知道有多麽驚心動魄,可是到了酒樓茶肆,就隻是說書先生嘴裏的一段故事。


    張卿卿對裴申的一切,也隻有從街頭的說書先生處才能了解一二。


    裴申站在花廳中講了一會兒,很快便邀請眾賓客入了席。


    不過幾個月的功夫,裴申的酒量似乎也好了許多。他挨桌敬酒,與眾賓客談笑風生。張卿卿盯著他看了很久,裴申終於敬到了他們桌。


    顧懌看著裴申額角的傷笑了笑:“誡之兄當年在國子監的時候還是濁世翩翩佳公子的樣子,而今竟破了相,也隻好做大將軍了!”


    裴申在剿匪成功之後確實升了官,但也隻是把副尉的“副”字去掉,品階仍然低的要命,說大將軍什麽的隻是恭維之語。


    張卿卿扭頭看了顧懌一眼:“擷歡,你這人怎麽這麽說話?怎麽能一來就說人家破相呢?人家破了相也比你長得好看……”


    裴申乍見故人,也微微一笑:“都是自己人,說個話而已,沒有必要那麽拘謹的!”


    他的一張臉,而今也就隻有眉眼溫煦,笑的時候恍惚有當年模樣。


    顧懌又笑道:“舜樂說的對,誡之兄破了相也很好看。男人嘛,傷就是勳章!照我說,有了這道傷之後誡之兄的模樣更加英氣了,倒比之前還要出眾十倍!”


    張卿卿撇了撇顧懌,一臉的不屑:“好端端的,怎麽又拍起馬屁來了?”


    顧懌指住張卿卿的鼻子:“張舜樂你……”


    裴申也不說話,隻是看著他們玩笑吵鬧。


    上一次大家這樣還是在國子監的時候,不過一兩年的功夫,回想起來竟恍如隔世。


    張卿卿和顧懌吵了一會兒,也停下來祝裴申喜得貴子,還敬了裴申一杯。


    裴申眸子沉了沉,不過還是含笑和他們喝了一杯酒,之後就告辭去了下一桌。


    張卿卿看著裴申的背影欣慰的笑了笑。


    裴申一直以來的夢想是出將入相兼濟天下,她本以為他會是一代賢相,沒想到他末了竟會棄筆從戎。


    若不能再事筆硯,操吳戈披犀甲戰於沙場似乎也很不錯。


    無論如何,他被剪掉的飛羽終於重新長出來了!


    裴申的酒量比起五六年前剛進國子監的時候好了一些,但也隻是一些而已,他怕自己喝醉了酒誤事出醜,偷偷將自己的酒全都換成了白水。但是白水喝多了也會有點不舒服,他在酒席上敷衍了半日,午後便逃開人群去了後宅。


    壽陽公主剛出月子,抱著孩子在床榻上玩。她見裴申進了房,特地將他叫進前來。


    裴申坐到榻邊逗了逗孩子,壽陽公主盯著裴申的臉,伸手摸了下他額頭上的傷。


    “誡之。”


    “怎麽了?”裴申擱下手中的撥浪鼓望向壽陽公主。


    壽陽公主本來想問問他這傷疼不疼,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矯情。


    這傷都要好了,再問這些又有什麽意義?隻怕他反而要嫌自己囉嗦。


    壽陽公主想了想,又道:“誡之,今早太醫來的時候你不是也在嗎,你沒有操心,我卻幫你問了問。太醫說你額頭上這道傷問題不大,傷的不算深,他有個好祛疤藥,隻要你好好用藥就不會留疤。”


    “沒事的,小傷而已,留疤又能怎樣?”


    說著,裴申又舉起了撥浪鼓跟孩子玩耍,竟是對壽陽公主說的問題絲毫不在乎。


    壽陽公主皺了皺眉:“既然受了傷就要好好用藥,非要留塊疤做什麽?好端端的一張臉,都不好看了!”


    裴申往後仰了仰身子,躲開了壽陽公主的手。


    裴申無意與壽陽公主起爭執,他怕自己表現的太過疏離壽陽公主會不悅,又悄悄看了壽陽公主一眼,笑道:“好,那就用藥,都聽你的。”


    壽陽公主舒展了娥眉,也跟著笑了起來。


    壽陽公主怕臥房裏的人太多吵到孩子,除了奶媽之外就沒有讓其他奴才伺候。她想派人去取藥,眼前竟無人可以使喚。


    “奶媽,你出去叫一下芊芊,讓她把今天早上太醫留下的那瓶去疤藥給送過來。”


    “是。”奶媽應聲離開了臥房。


    奶媽剛走沒多久孩子便餓了,哭著要奶吃。壽陽公主將孩子抱在懷裏,孩子聞著味道伸手到她的胸前。


    其實她是有奶的。月子期間她一直在漲奶,全靠太醫給的藥緩解。可是他們這樣的人家,哪裏用得著女主人自己喂奶?


    她推開了孩子的手,可是他又哭著黏上來。這樣小的孩子,她又不能打,隻能任由他把她前襟的衣服被扯亂,情況有些窘迫。


    裴申看了她一眼也覺得有些尷尬。


    他別過臉起身出了門,想要將奶媽喊回來,隻留壽陽公主抱著孩子繼續待在臥房裏。


    他們除了新婚那夜,之後再未有過肌膚之親,壽陽公主並未在他麵前寬衣解帶過。倘若他一直待在臥房內,隻怕壽陽公主也會覺得難堪。


    第82章 .  丸藥  強陽的男用避子藥


    新婚時裴申與壽陽公主不睦, 所以兩人除了新婚之夜外再未同房過,再後來兩人的關係和緩,但是壽陽公主又懷了孩子, 怕傷到孩子, 所以兩個人還是各睡各的。


    而今壽陽公主已經生過孩子出了月子,他們之間好像沒有再不睡在一起的理由了。


    半夜兩人躺在床榻上, 壽陽公主緊緊偎著裴申。


    裴申最近半年變了很多, 平常總是哄著她順著她, 倒也肯與她溫存。


    可是事情進行了一半,裴申卻突然推開了她:“你才剛出月子,身體還沒有恢複好, 再懷了孩子可怎麽得了?再過些日子吧……”


    壽陽公主也羞紅了臉:“什麽過些日子,我又沒說要跟你……”


    話說一半, 壽陽公主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最後兩個人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之中。


    第二日兩人一同起了床用了早膳。壽陽公主照舊在家中帶孩子, 裴申收拾了一下就要去衙門當值。


    臨走之前壽陽公主又叫住了裴申,將昨日翻出來的那瓶祛疤藥塞給了他,叮囑他一定要每日按時塗藥。


    裴申應了一聲, 接過藥瓶,就出了府。


    離開公主府之後裴申勒住了馬,特地從袖中掏出了那瓶祛疤藥看了一眼。


    他打開那小瓶子聞了聞, 味道清爽還帶著幽香, 竟然還有祛疤的神效,不愧是宮裏出來的好東西。


    裴申將那小藥瓶中的東西全都倒在了地上, 抬手就將那空藥瓶擲到了遠處。


    他昂起頭笑了笑,驅著馬朝兵部的方向走去。


    兵部剿匪成功,從山寨中繳獲了幾十箱珠寶財物, 這些東西經查點要入國庫,可是眼下還沒有與戶部交接,所以暫時還在戶部放著。


    裴申和與幾個下屬都是在剿匪過程中立了大功的功臣,這些財物都是他們從山寨中搬出來的,經手的時候難免要從中撈點油水。裴申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但是又想要籠絡這一幫人,所以也放了水,任他們弄走了一批。


    山寨的二當家和裴申拜了把子,接受了招安,故此才獻出所有的財寶。這數千人被收了編,但是一身野性難馴,總是被同僚們排擠。裴申本無意沾手那些繳來的財物,後來還是留下來了一部分替自己那位義兄上下打點,見他們日子過得艱難,又偷偷給他送去了一些。


    裴申的那位義兄看到了山寨的舊物感觸頗深,還跟裴申講了一些舊物背後的故事。


    二當家原本還有些傷情,可他翻遍舊物看到一個小金瓶,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心中的愁苦一掃而空。


    二當家擰開金瓶的蓋子,倒出了幾個小藥丸。


    二當家笑著問裴申:“二弟,你知道這藥丸是做什麽用的嗎?”


    裴申捏起那藥丸看了半晌,最後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原本看這瓶子是個金器,就順手給帶過來了,沒有注意裏麵裝的是什麽。大哥,難不成這藥還有玄機嗎?”


    “大有玄機,這藥可比這瓶子貴重多了!”


    裴申抬了抬眸子:“小弟願聞其詳。”


    二當家跟裴申講了一下這藥丸的來曆。


    原來這是山寨裏原本那位大當家房裏的東西,是請了最好的大夫用了許多名貴藥草製成,食之可補腎益氣強陽健體,效果相當顯著。不過這藥好雖好,隻有一個缺點,就是不宜子。大當家就是因為吃這東西,所以十幾年都沒能要成孩子。


    造這藥原本是大當家的那位壓寨夫人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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