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張卿卿見過她,她的身份要暴露了!


    兩個人皺著眉都突然恐慌。


    壽陽公主其實第一眼就認出來了張卿卿。那日方府設宴的時候張卿卿喝醉了酒裝瘋賣傻鬧了好一場,她對這個女人的印象相當深刻。


    不過這個女人竟然不守婦道,竟敢女扮男裝來到國子監鬼混,這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果然像方熠那麽混賬的男人,家裏的小妾也都好不到哪裏去!


    但是這一次她也是女扮男裝來的,這事兒確實不宜聲張,隻希望張卿卿也懂事一些,不要主動來招惹她!


    壽陽公主本以為她和張卿卿目前是互相掣肘相對平衡,張卿卿會主動找上她的事情讓她始料未及。


    “你就是趙守陽吧,我聽裴申說過你!”張卿卿說道。


    “……”壽陽公主也不知道張卿卿會這麽不識相,一時被氣的無話可說。


    她來一趟國子監並不容易,因為父皇不同意,她好不容易才說服總管太監讓她喬裝打扮成太監的模樣,這才順利的進了國子監。她跟著太監們走了一天,好容易逮到空溜了出來,怎麽就遇見了張卿卿這種不識好歹的賤婢?


    張卿卿把壽陽公主堵得死死的,壽陽公主知道她是鐵了心和自己作對,也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她都沒有主動去揭穿張卿卿,張卿卿竟然自己跑過來主動送死?真是離譜!


    “張卿卿,你想幹嘛?你一個女人女扮男裝待著國子監,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你不想活了麽?”壽陽公主一臉警惕戒備,開口就是威脅。


    張卿卿蹙了蹙眉一臉迷惑不解:“你認識我姐姐?”


    壽陽公主有些遲疑:“你不是張卿卿?”


    “在下張韶,表字舜樂,是國子監的監生。不過晚生孿生姐姐的閨名叫做卿卿,閣下認識我姐姐?”


    “這個……”壽陽公主被問住了。


    張卿卿佯作不解:“我姐姐一個久居深閨的婦道人家竟會認識公公,說來也是奇聞——哦,我知道了!我姐姐的婆母是琅琊公主,身邊常有閹宦伺候,是不是其中也有公公您的舊識……”


    “行了行了,我對這些不感興趣,你到底攔著我幹嘛,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我就走了。”


    壽陽公主不耐煩的打斷了張卿卿的話。


    誰跟那幫閹宦是舊識?這個死監生到底會不會說個話?果然跟他那討人嫌的姐姐姐夫如出一轍!


    壽陽公主正欲離開此地,沒想到卻被張卿卿扯住了袖子。


    見壽陽公主的態度張卿卿就可以確定她確實沒有認出自己。


    她微微一笑,引出了裴申的事情:“公公數月之前是不是曾出宮在國子監附近的飯館吃過飯,還遇到晚生的同窗裴申?您那日吃飯沒帶錢,是裴申為您解了圍,您當天沒有地方住,還跟裴申在一個房間裏擠了一晚……”


    “你少信口雌黃,哪有這樣的事情?你有證據麽?”


    “證據?”張卿卿輕輕一笑,報出來她在宮外置的宅院的地址,又問道,“看公公您這身打扮,在宮裏的品階應該太高,不知道公公您每月月俸多少,竟能在京城置下偌大一套宅院?”


    “用得著你管嗎?我又不是偷來的不是搶來的,礙得著你這個小監生什麽事兒?”壽陽公主不耐煩搭理張卿卿扭身欲走,卻再次被張卿卿攔住。她氣極,“你若再糾纏本宮,本宮讓人砍了你信不信?”


    壽陽公主話說的急,話出口才發現自己似乎最快說錯了什麽。


    張卿卿聽罷呆立片刻,很快又做出一副畏懼萬分的樣子,啪一下伏在地上給壽陽公主叩首:“晚生不知是公主殿下駕臨,冒犯了殿下,還請殿下海涵!”


    壽陽公主有些氣惱,但是急於脫身,所以也隻好再擺擺架子:“你既知道本宮的身份還不趕緊退下?本宮此次跟隨父皇來國子監監學,怕行動不便所以改了裝扮,你不要說出去,否則本宮唯你是問!”


    “是,公主的話晚生記下了!”


    “記住就好,跪安吧!”


    壽陽公主不想再理張卿卿,轉身欲走,背後卻又傳來了她的聲音。


    “公主殿下平素是不是很喜歡女扮男裝出來玩啊?您那日遇到裴兄的時候也是這樣是吧?”


    又提到了裴申。


    壽陽公主有些不耐煩:“本宮知道你的目的。京兆府的人跟我身邊的奴才說過裴申的事情,說是希望本宮過去幫他作證,可是你也不動腦子想想,這可能嗎?本宮是未嫁之身,難到要本宮出去跟人說我曾與裴申一室同眠,我的臉還要不要了?難不成你想讓本宮救了他,然後自己回去抹脖子自盡麽?”


    “……”張卿卿啞口無言。


    她說的也有道理,之前自己確實沒有想到這一層,怪不得她總是不肯去為裴申作證。


    壽陽公主又道:“再者說,裴申那日並非為我離開國子監外宿,誰又能篤定他就是無辜的呢?我們確實在同一間房裏住了一晚,但是那夜我醉了酒,一晚上都沒有醒過,誰知他是不是趁我熟睡又溜回國子監作案,在我醒來之後又回來了呢?那日他隻不過出了十二兩銀子,我堂堂公主之尊,難道要因為這些小恩小惠徇私枉法,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名節為一個殺人犯開脫嗎?”


    張卿卿還在反思自己是不是錯怪壽陽公主了,聽到這話卻突然覺得可笑。


    “官府判案子還要搜查一下證據,您倒好,什麽都不用管,嘴皮子一張一合就把案子判了。你那晚和裴申在一起,這就是證明他是無辜的證據,可是你因為個人私利,不僅不願意向官府提供證據,甚至還要再編造證據構陷他!你是尊貴的公主殿下,我們都是低賤的百姓,我們以脂膏供養你,又活該被你踩在腳下。確實,與您的名聲相比,一個螻蟻的性命又何足道哉?”


    壽陽公主原本還著急要走,聽見這話卻愣了一下。


    她盯著張卿卿的臉,眸子裏全是冷意:“張舜樂,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信不信,就憑你剛才這番話,你就算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第42章 .  退婚  方熠壽陽成功退婚


    張卿卿昂著頭望向壽陽公主, 心中並無半分膽怯之意。


    “晚生沒有十個腦袋可以讓公主砍,晚生的項上隻有這一顆頭顱,公主若是想要請隨意。但是公主, 您在砍我的腦袋之前必須要明白一件事情, 晚生雖然同裴申一樣卑微入螻蟻,但晚生也是國子監裏有名有姓的儒生, 您想要砍我的腦袋也沒有那麽容易。


    “除非要找人暗殺我, 否則您殺我必須要有個正經的名目。《大錦律》上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凡有死刑,必須由三司會審進行決斷。三司會審若判了我斬立決,正式行刑也到秋後了。這還有幾個月的時間, 我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壽陽公主怒極反笑:“我倒要聽聽你都想做什麽?”


    張卿卿也囤了一肚子惡毒至極的話:“公主不願意為裴申作證無非是擔心自己的名節受損,但是你若真的不救裴申, 我我出門就雇二十個說書先生, 添油加醋晝夜不停的到處講你跟裴申的事情。到時候就看我的人頭先落地, 還是看你的名聲先壞掉!”


    壽陽公主又重新審視了下麵前這個膽敢威脅自己的人。


    她也不好說這個人究竟是天真還是愚蠢,國子監教出來的儒生若都是這個樣子,父皇真的放心放他們去處理朝政嗎?


    壽陽公主笑了笑:“不過就是個名節嘛, 本宮突然覺得也沒有什麽。你盡管雇說書先生去說,我也很好奇是我的名聲先壞掉,還是你的人頭先落地。”


    話畢, 壽陽公主再度轉身決定走人。


    眼看這次的威脅也沒有用, 張卿卿是真的慌了神。


    “我死無所謂,可是我不明白……公主殿下, 您是跟裴申有什麽舊怨嗎?您為什麽非要他死不可呢?他不是壞人,那日他為了救公主花了十二兩銀子,這十二兩銀子對公主來說並不算什麽, 可是裴申出身寒門,他們全家一年都花不了這麽多錢。他若是窮凶極惡之人,又怎麽會平白拿出一年的口糧過來幫您呢?


    “您是大錦的公主,您的父親是天子,你們全都是百姓的神明。您為什麽就是連一點公平的機會都不願意給裴申呢?他到底做錯了什麽,他做的明明都是好事,為什麽就落得個萬劫不複的下場?”


    壽陽公主最開始出於個人考慮並不想幫忙,所以故意搪塞張卿卿,好讓她知難而退趕緊離開。可是聽張卿卿嘰嘰歪歪糾纏這麽久,自己竟也突然想起與裴申初見之時他的好處來。


    她到現在還記得裴申晚上睡覺之前偷了房間的鎮紙藏在枕下的事情。裴申不認識她,因為不知曉她的底細,所以也毫無信任可言。他對她滿懷戒備,可是還願意收留她進自己的房間過夜,說實話確實有些難得。


    她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時候醒了酒起床,走之前特地跑到裴申的床邊看了他一眼。他睡的很沉,懷裏一直緊緊抱著那鎮紙。


    那時她還覺得有些好笑。他一個大男人,為何要如此懼怕她這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可是事實上他並不知道她的性別,也不知道她到底會不會武功、有沒有深藏利刃。萬一她是個強盜、小偷或者是個無惡不作的殺人狂魔,那他可就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了。


    她那日也是醉迷糊了做事不過腦子,她但凡那日再清醒一點,可能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別說是裴申,就算她也很難麵對自己跟一個陌生人同處一室所帶來的風險。


    要不,就犧牲一下自己,幫幫他吧!


    壽陽公主終於有些心軟。


    壽陽公主又想了想,問道:“那日客棧裏事情鬧出了大事,他還裝英雄去英雄救美,見過他的人應該還有很多啊!客棧裏有房客的住宿記錄,此外不還有掌櫃和小二嗎?你們就沒有過去查查,為何非要跟我過不去?”


    張卿卿見壽陽公主態度變軟,知道是自己的軟磨硬泡起了作用,突然有些興奮。


    “公主,不是晚生非要和您過不去,我也是沒有辦法了。裴申不知道他那天住得客棧是個黑店,那家店的店主和小二拒絕承認見過她,店中所留的客人留宿記錄也都被銷毀了。這天底下除了您,隻怕再沒有別人能救裴申了。”


    “竟有這種事情?”壽陽公主有些驚詫。


    京兆府查案的時候來過她在宮外置的那個小院,不過他並沒有和京兆府的人打過照麵,一直以來都是她身邊的太監和宮女跟她轉達消息。可是小信子和芊芊隻跟她說了有這個事情,她也沒有知道得這麽細。


    她當時還想呢,客棧裏的掌櫃和小二都已經替他做過證了,可是官府還是不放他,是不是他真的犯了什麽事情了?他那日是不是已經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想把自己搬出來替他作證,借著她公主的身份徇私枉法袒護他。


    原來事情並不是這樣。


    想來也是。她那日入住客棧之前就聽說過那家店是黑店,那樣的地方發生這樣的事情也在清理之中。


    壽陽公主又想了一會兒,終於點了頭:“行吧,我回去之後會跟大理寺的人打聲招呼,讓他們重新查一下裴申的案子。”


    “晚生謝過公主殿下!”


    張卿卿跪倒在地,給壽陽公主磕了幾個響頭。


    但是裴申雖然有可能的救,自己的腦袋卻仍然有點危險。


    張卿卿磕完頭抬頭望了壽陽公主一眼:“公主,那您還要我的腦袋嗎?”


    壽陽公主愣了一下,突然笑出聲來:“你剛才不還雄赳赳氣昂昂的說你項上的頭顱可以讓我隨意處置的嗎?”


    張卿卿又磕了一個頭:“公主殿下,晚生錯了!您自然可以隨意處置晚生的頭顱,但是如果可以,您能不能將它仍然處置在晚生的項上?”


    壽陽公主收了笑容,厲聲道:“張韶你記住,你今天有命活著主要是我人善良脾氣好,擱別的公主王孫那裏,你早死幾百次了!以後管住你自己的嘴,沒有下一次了。”


    “謝殿下恩典!”張卿卿的頭埋在地上,偷偷吐了下舌頭。


    張卿卿這次沒有再圍追堵截,壽陽公主終於成功離開。張卿卿起了身,望著她的背影有些控製不住自己喜悅的心情,嘴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在壽陽公主答應好營救裴申這事兒之後,張卿卿又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沒隔多久,宮裏竟然真的傳來了關於壽陽公主的消息。因為恰好是休沐的時間,張卿卿跟方熠都在方府。聽到宮裏來傳旨,方熠不知道抽什麽風,跑的比張卿卿還快。


    張卿卿本來還在奇怪,在聽到公公宣完旨之後,她就突然明白了。


    方熠一臉悲戚的接了聖旨,就連宣紙的公公都覺得他可憐,特地留下來寬慰了他一會兒。不過這事兒似乎真的傷他至深,方熠很久都沒有緩過來。公公看實在勸不了,隻得無奈回宮。


    送走宮中來人之後,方熠垂頭喪氣的回了自己的院落,直到進了房門之後,他那一張滿是悲傷憤慨絕望失落的臉表情突然換成了喜悅和歡欣。


    “卿卿,壽陽公主真的同我退婚了!”方熠興奮的捧住張卿卿的肩膀,話畢又狂笑了一刻鍾。


    方熠這個人平素還是很成熟穩重的,張卿卿跟他認識十幾年,鮮少見過他如此癲狂的模樣。他那高貴冷豔的偽裝已經徹底破裂,此時簡直就像一個智力障礙者。


    方熠看著張卿卿明顯帶著嫌棄的表情麵色沉了沉,連小聲都慢了幾個節拍。


    張卿卿為了證明自己對他並無歧視之意,伸臂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勉勵:“恭喜你,你終於自由了!”


    方熠盯著張卿卿的眼睛突然問道:“卿卿,壽陽公主同我退婚,你高興嗎?”


    “高興啊,這樣好的事情,我怎麽會不高興呢?我就是太高興了,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呢!”


    張卿卿這個人心思簡單,平常幾乎把喜怒哀樂都掛在了臉上。看她這副表情,不能說是全無喜色,但是要說是有多興奮那肯定沒有。


    方熠還是覺得她有些不對勁:“真的嗎?”


    “這事兒還能有假?我們之前約定好了的,我隻要幫你和壽陽公主退婚,再順順利利的從國子監畢業,你就給我放妾文書,我也獲得自由,這樣好的事情我能高興?”


    方熠跟壽陽公主退婚的事情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就她給方熠炒那人設,這天地下估計也沒有幾個姑娘能吃得消,公主跟他退婚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這事兒有結果了,裴申的事情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有結果。她已經很努力了,能嚐試的辦法也都嚐試一遍了,要是這一次裴申還是不能活著出大牢,那她可就一點辦法也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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