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楓給趙正開出的條件很好,獎學金很豐厚,至少趙正的生活費有了著落。這讓明月和王桂芬都鬆了口氣。


    本以為可以有一個輕鬆快樂的暑假,誰知中途又被明月拉去預習初中的課程,楊遠和餘思文各種找理由偷懶,最後還是被各自老媽無情拆穿,每天生無可戀地在家學習,還得要接受明月不定時的抽問,這個可怕的家夥居然還會對他們進行考試!隻有趙正,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和明月一起學習,這讓楊遠和餘思文一度覺得趙正有什麽把柄在明月手裏。


    怎麽會有人這麽愛學習呢!


    站在新學校的門口時,明月幾人都好似劉姥姥進大觀園,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市裏的初中,這可遠比他們家鄉的學校要壯觀的多也漂亮的多。


    明月有種走進電視劇裏的錯覺,原來電視劇也不完全都是憑空捏造的啊!


    雖然明月已經是上過大學的人,可終究那些記憶都在漸漸遠去,在她心中最清晰的學校印象還是他們的小學。


    其實他們縣城的初中其實也很漂亮,幽靜的小禮堂,密植的香樟和梔子花,但終究顯得有些陳舊,很多的設施都欠缺,對比市裏初中所展露的對綜合性素質培養的重視,縣城裏的初中就隻是用來學習的場所,也正是因為這樣,明月的想象力在現實中的校園麵前顯得匱乏得可憐。


    明月站在校門前感慨萬千,這是他們改變自己未來的第一步,楊遠他們或許還不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可是明月卻是再清楚不過,這是市裏最好的初中之一,教育水平是遠遠超過縣一中的,能過在這裏度過初中三年,至少對於他們高中的選擇將有很大的優勢。雖然想得有些遠,可正因為有目標,他們將要走的路才顯得不會那麽茫然。


    高興之餘,明月心中中難免生出一絲忐忑,她對初中的記憶並不算美好,甚至隻覺得混亂不已。


    進入初中,也就意味著他們步入了青春期,對於剛剛進入青春期的孩子來說,學習並不是他們來學校最重要的目的,抽煙,打架,逃學,談戀愛,這些在十三四歲的孩子眼中很炫酷的事情變成了他們青春期的代名詞。


    雖然這些行為在大人的眼中都很傻,但是在這些孩子們的眼中卻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因為與小學截然不同的環境與範圍,明月一度變得無話可說,隻能以沉默來應對突然改變的環境,她是個有些遲鈍的孩子,遠沒有同齡人的機敏和適應力,這種遲鈍讓她在新環境中變得孤僻壓抑,像是與環境脫節。


    甩去腦海中不好的回憶,明月開始全心全意地期待著新學期的到來,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內向孤僻的孩子了,再也不會獨自一人走過那些稚嫩而無力的時光。


    幾家的大人一同約著幫幾個孩子辦好入學手續,又為他們鋪好床鋪,即使百般叮囑還是放心不下,快要走時,齊慧芹的眼淚就忍不住了。


    “月月,要是在學校缺了什麽就打電話告訴媽媽知不知道,要是有人欺負你,你也要給媽媽打電話,爸爸媽媽立刻就從家裏過來了,喜歡吃什麽就買,不要舍不得花錢知不知道,要經常給爸爸媽媽打電話啊。”


    明月一邊聽一邊點頭,拍著胸口和媽媽保證一定會照顧好自己,順帶還承擔了照顧幾個小夥伴的任務,大人們對明月向來是放心的,隻是再多的放心都不能阻止對孩子的不舍。


    除了趙正,明月、楊遠還有餘思文他們,幾乎都是淚眼朦朧地看著爸媽的背影,好在他們都在一個班裏,互相還能有個照應,父母的殷囑咐,說不盡的牽掛和擔憂,在白日裏還不以為然感到羞澀,到了晚上就都化作了對家的思念和對新環境的陌生。


    餘思文睡在明月的下鋪,她看著陽台上漏進的月光,想家想得不行,寢室裏靜悄悄的,她不敢哭出聲,隻好將頭蒙在被子裏小聲的啜泣。


    床鋪一陣吱呀,似乎有誰坐在了她的床邊,明月輕輕拍了拍餘思文,被子裏露出個哭得稀裏嘩啦的小腦袋來。


    “明月~”餘思文委屈的聲音像是小貓的嗚咽,她讓開一些位置,明月一躺下她就抓住她的胳膊,將頭拱在明月的懷裏。


    “是不是想爸爸媽媽了。”明月安撫性地撫摸著女孩的長發,聲音很小卻極溫柔。雖然平時餘思文總是表現的像男孩子一樣不服輸,總是大大咧咧的模樣,可她到底還是個小孩子,頭一回離開家,怎麽會不害怕。明月上大學的前一晚還會偷偷哭鼻子,何況餘思文還這麽小。


    “沒事的,等周末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我現在就想回家,我想爸爸媽媽了。”餘思文的聲音悶悶的從明月的肩頭傳來,明月也不知道要怎麽去排解這樣想家的的情緒,隻能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哄著她睡覺。


    餘思文很快被安撫下來,靠著明月,她覺得黑暗不再那麽讓人害怕了,“明月,你說楊遠他們會不會也和我們一樣啊,他們肯定也特別想家。”


    明月的睡意瞬間被餘思文的發散性思維打散,她想了想那個畫麵,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我們明天問問他們好了。”


    帶著對楊遠的嘲笑,餘思文滿意地沉入了夢鄉。明月卻有些睡不著了,她也很想家,隻是更適應新環境一些,所有才有餘力去安慰另一個想家的人。


    趙正此刻會在做什麽,是不是就連想家,都要比別人更痛一些。


    第二天一見麵,果然楊遠和餘思文的眼睛都是腫著的,可就算這樣兩人還不忘記鬥嘴,明月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來。


    “有些人肯定是想家想得哭鼻子了,瞧你的眼睛腫的,比猴子的屁股還要紅。”楊遠頂著雙腫眼還要去嘲諷餘思文,餘思文也不甘示弱,“我才不像某些人呢,不洗臉就出門了,臉上淚痕還沒有幹呢。”


    楊遠聞言立刻去擦臉,餘思文朝他扮著鬼臉,無情的嘲笑起他來,“趙正,楊遠昨天晚上是不是抱著你哭呢,有沒有喊媽媽呀。”


    趙正還在給自己的新書寫名字,聞言筆歪了一下,“沒有,他是自己蒙在被子裏哭的。”


    “哈哈哈哈哈哈~”餘思文立刻囂張地笑了起來,楊遠氣得錘了趙正一下,“誰蒙在被子裏哭了,你肯定聽錯了。”楊遠梗著脖子,滿臉通紅就是不承認。


    “剛住校當然會想家啦,我也想家。”明月拿過趙正寫錯的書,幫他在上麵描了一朵花,半點也看不出原先的汙痕來。


    餘思文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明月,你畫的這是玫瑰嗎?真漂亮。”


    趙正的耳朵頓時有些發燙,他看著書上那小小的花朵,突然有種輕輕撫摸的衝動。


    “這一看就是牡丹好不好,花瓣這麽大。”楊遠不客氣的嘲笑餘思文,獲得對方一個白眼。


    “這是牡丹,畫的還不太好。”明月擺擺手,否認了那是一朵玫瑰,趙正的心中湧上了難以言喻的失落,他輕輕吹幹了墨跡,將這朵花藏在了書頁裏。


    “哪有,畫得超級棒的!”餘思文有些不滿意趙正將書合上的行為,還想再看一看,明月隨手又在草稿紙上畫了一朵玫瑰,餘思文隻覺得心痛不已,那麽好看的一朵花居然被隨手畫在了草稿紙上,背麵都是楊遠那個家夥打的草稿。


    “明月,你幫我重新畫一朵好不好,我給你找最好的紙!”


    “沒問題,等下課就給你畫。”


    上課鈴聲響起,他們正式迎來了初中的第一節課,隨著老師的步入,嘈雜的教室從沸騰中平靜下來,新的旅程就此開始了。


    因為暑假裏已經預習過初中的課程,趙正和楊遠他們的接受程度顯然要比其他同學要好得多,趙正翻看著曆史課本,突然小聲地和明月說話。“明月,書上有秦始皇。”


    明月原本還在認真地記著筆記,冷不丁被身後趙正的聲音嚇了一跳,她回過頭去,看到趙正像是發現了寶藏一般驚喜的神情,她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時對他說的話,一下子明白了他是在為什麽而感到高興,兩人相視間默契地一笑。


    趙正的目光穿過了黑板,飄向了許多年前,他好像看到了那個哭泣的孩子,他那時還不知道,有一個人會教會他打敗所有的孤獨和悲傷。


    第32章 奈何明月


    初中的生活有條不紊地進行,明月習慣了與試卷作爭鬥,小學時由於試卷過於簡單,她開始追求卷麵的極致整潔和零失誤,小學幾年裏明月收集的滿分試卷和作業本摞起來快要有半個她那麽高。


    或許是對初中的生活期盼已久,明月在學校展露了過於旺盛的精力,在她的世界裏,煩惱消失地無影無蹤,考上了期待已久的學校,在學習上得心應手,最好的朋友都在身邊,對於一個初中生來說,還有什麽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事情嗎。


    令明月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初中的學業沒有她想象的那麽艱難,她意外輕鬆地占據了年紀前列,這令她增添了幾分自信,不用為學習發愁的滋味對於學生來說太過美妙,明月將更多的時間用在了往返學校閱覽室的路上以及參加奧數競賽,多年的學習已經讓奧數成為了她的興趣之一。


    明月的快樂毫不掩飾,她在積極的和世界互動著,笑容幾乎不曾離開過她的麵容。


    初二時,明月開始長個子了。


    早上的起床鈴響起,明月有些疲倦地從上鋪爬了下來,餘思文有些擔心地看著她,“明月,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我昨天聽見你說腿痛。”不僅如此,明月睡覺的時候還抽抽了幾下,這對於睡覺一向老實安穩的明月來說絕對是有些不對勁了。


    明月有些疑惑地回憶起昨晚來,這才感覺到腿上有些酸痛,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沒事兒,就是在長身體,我要長個子了。”


    重新進入生長期,明月決定要好好把握住這次機會,她原先就不算太高,一直有些遺憾,既然有機會能重來,怎麽能不把握住!


    明月開始了嚴格的身高大作戰,飯量開始增加,牛奶三餐不落下,每天到了點就睡覺,一點也不敢錯過生長激素分泌的黃金時間段,隻是牛奶喝多了難免就會想吐。


    明月皺著眉咽下最後一口牛奶,有些生無可戀地趴在桌子上等著早自習下課,她還得去曬一會兒太陽。


    “明月這是怎麽了。”楊遠看著走廊上搖頭晃腦曬著太陽的明月有些不解地問道。


    餘思文的表情也有些糾結,“明月說她要長個子,這樣可以長得高一點,可是怎麽看上去不太靠譜呢?”曬太陽可以長高的嗎?


    “她開始長個子了嗎?那她豈不是很快就要比我還高了!”楊遠生出一絲危機感,一想到以後和明月說話還要仰著頭,他就一個激靈,立刻衝出了教室和明月站在了一起。


    “明月,你這方法真的有效嗎?”楊遠跟著明月比劃,明月老神在在地閉著眼打著八段錦,半天才回了一句,“心誠則靈。”


    “……”


    楊遠覺得自己受到了愚弄,在走廊上打拳著實有些丟臉,麵對同學們善意的嘲笑,他還做不到和明月一樣無視,隻好先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去。


    曆史老師是個愛養生的小老頭,明月作為曆史課代表,八段錦就是和他學的。看著學生打得有模有樣的,曆史老師也忍不住放下茶杯一起比劃了起來,班級裏的議論聲一下子大了起來。


    “明月老是奇奇怪怪的,看著真嚇人。”有嘴碎的女生忍不住和同桌毫不掩飾地議論著。


    總有些不好聽的聲音傳來,說明月是在嘩眾取寵,暴脾氣的餘思文立刻就懟了回去。


    “下課時間,你管明月做什麽呢,又沒有打擾到你,有時間在這裏嚼舌頭還不如多看看書!”餘思文不覺得明月的行為有多奇怪,在她心裏明月做什麽都是對的。


    前桌的女生臉色立刻難看起來,想說些什麽反駁卻被餘思文臉上的憤怒嚇得閉了嘴。


    下課時間也不過就是短短的十分鍾,上課鈴響起,明月就和曆史老師有說有笑的走了進來,隻是餘思文和前桌的女生看上去都有些不高興。


    明月輕輕推了推餘思文,小聲地問道,“思文,你怎麽了。”


    餘思文還是氣鼓鼓的樣子,“她們說你的壞話。”


    明月的心裏生出一絲暖流,她一點也不在意那些小屁孩的言論,隻要她在意的人認同她就好。


    “沒事的,說幾句話而已。”明月自認為自己是大人,怎麽會和小孩子計較。


    明月雖然不在意這些,可餘思文卻氣了一節課,恨不得把前桌女生盯出個窟窿來,好在明月及時打斷施法,轉移了她的注意。


    對於明月來說,她已經有了最好的朋友,至於其他人,能夠好好相處就已經足夠了。


    趙正對此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在第二天明月出去曬太陽的時候站在了她的旁邊。


    “小正,你也來曬太陽啊,男孩子發育的時間比女孩完一些,你還沒到長個子的時候呢。”明月活動著僵硬的筋骨,和趙正解釋著,餘思文和楊遠也站到了她旁邊,明月明白了過來,閉上眼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一直到回教室,臉上的笑容都沒有停止。


    一個人的行為或許有些奇怪,人數一旦多了起來,便見怪不怪了,班裏的同學們也都習慣了在早上出來曬曬太陽,似乎這樣一整天都能充滿能量。


    身處於快樂中的人看待著任何事都感到美好,然而明月的好心情在一次晨跑後被打斷了。


    初三時,明月沒有和楊遠還有趙正分在一個班級,故而幾個人聚在一起的時間要比從前少了不少,隻是這並沒有衝淡他們的感情。


    現在還是冬天,跑操早已取代了廣播體操,明月混在隊伍裏聽著班長的口號,雖然神思早已不知遊往何方,好在腳下沒有出什麽錯。


    還沒有回過神來,明月就聽見前麵班級的隊伍裏一陣喧嘩,隻是這樣的喧嘩很快就平靜下來,很快就輪到了自己的班級,明月腳下踩過一個堅硬的東西,匆匆看過去,竟然是個鞋底。明月來不及去多想些什麽,鞋底就不知道被提到了什麽地方。


    跑操結束,餘思文就過來挽住了她的胳膊,他們的個子都比從前長高了許多,隻是餘思文似乎沒有再繼續長高的趨勢了,現在反而是明月比餘思文要高些。


    “明月,你跑操的時候看見那個鞋底了嗎,不知道是誰的鞋子被踩掉了,太倒黴了。”餘思文有些同情地開口道。


    明月也很同情那個倒黴的同學,現在還是上課時間,那個同學不知道得穿著沒有鞋底的鞋子度過整個上午了。


    “這應該是小正他們班同學的吧。要不我們找找那個鞋底在哪裏,說不定粘上膠水還能穿,總比沒有的好。”


    她們離踩到鞋底的地方沒多遠,索性一邊走一邊看了起來。隻是還沒有等她們找到,前麵不遠圍著的一群同學裏就聽見楊遠憤怒的聲音:“韓家豪,你給我向趙正道歉!”


    聽見楊遠的聲音,餘思文立刻就不淡定了,拉著明月就跑了過去。


    “不就是個爛鞋子嗎,我還沒嫌棄它弄髒我的腳呢,多少錢我賠給你。”一個男生不耐煩的聲音響起,對著被別人攔住的楊遠很是不屑一顧。趙正的神色很平靜,他什麽也沒說,拉著楊遠就往教室走去。


    明月和餘思文很快就在他們班級同學的談論中了解了事情的經過,跑操的時候,那個男生踩掉了趙正的鞋底還肆無忌憚地大笑,趙正不想和他計較,可跑完操後,那個男生依舊在和朋友擠眉弄眼地嘲笑,楊遠氣不過就和他爭執了起來,這才有了剛剛發生的一幕。


    餘思文脾氣一慣火爆,聽完了立刻就要衝上去揍那個男生。還沒等她衝上去,明月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一腳又準又恨地踩掉了那個男生的鞋子。


    韓家豪本來還在一邊走路一邊和朋友喋喋不休地嘲笑著趙正和楊遠,突然有人在後麵踩掉了他的鞋子,腳下一時不穩,栽在了草坪上。


    “操,誰他麽有病是不是。”韓家豪破口大罵,他這樣的囧態引得周圍同學一陣大笑,頗有大快人心的感覺。


    “什麽垃圾,真是髒了我的鞋子。”


    韓家豪聽到這句話,立刻火冒三丈,也不管是不是女生在說話,立刻就想站起來臭罵她一頓。還沒等他從草地上爬起來,明月就走到他旁邊,神情冰冷的可怕,輕微揚起的麵容背著陽光,隻剩下冷冽的輪廓。韓家豪看得一愣神,不知怎的心竟然跳的有些快。


    “抱歉,不小心踩到了你。”聲音柔和地無可挑剔,如果不是明月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他都要以為明月是在真誠地道歉了。


    周圍那麽多人在看著,韓家豪也不好意思發作,隻能從草地上一骨碌爬起來跑了。


    餘思文在後麵看得是目瞪口呆,她突然想起楊遠之前和她說過的,明月小時候曾經為了她的好朋友和男生打架打到吐血,就在剛剛明月衝出去的那瞬間,餘思文險些就要以為明月是要給這個男生一個巴掌。


    “想什麽呢?”明月在餘思文的眼前晃了晃,她這才回過神來。


    “我還以為你要衝上去打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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