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宛如笑道:“不知道,好不好吃?”


    秦老夫人點頭,“好吃。”又道,“給你表姐也拿些去。”


    秦宛如:“嗯,我等會兒給她送去。”


    稍後她又拿些去後宅給秦二娘,秦二娘愛吃荔枝,卻從未吃過這種個頭偏小汁水豐盈的品種,讚道:“這是從哪兒來的?”


    秦宛如忽悠道:“大姐差人送來的。”


    秦二娘:“給爹留著,他愛吃。”


    秦宛如:“五大簍呢,等會兒我給表姐也送些過去。”


    秦二娘暗搓搓道:“順便給娘倆也帶些去。”


    秦宛如咧嘴笑,打趣道:“你這還沒進門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秦二娘推了她一下,臉上笑容滿滿。


    姐妹二人說了會兒悄悄話,中午飯後秦宛如帶了不少荔枝過去,給範家母子的是彩英偷偷拿的,沒讓其他人知道。


    當時母子不在,孔氏去交活兒,範謹回來見窗戶下的竹簍裏擱了一包東西,打開瞧見裏頭豔紅的果子,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默默地扶了扶額,把那包金貴貨拿進屋放著。


    孔氏回來見到那玩意兒,把他罵了一頓,說他敗家。


    範謹無奈,隻道:“應是秦小娘子拿給咱們嚐鮮的。”


    孔氏:“???”


    範謹:“她家長姐是伯爵府裏的貴夫人,多半是送給她表姐順手留了些給我們。”


    孔氏“嘖嘖”兩聲,“這東西貴得咬人,秦小娘子也真是大方。”


    範謹忽悠道:“你上回替她繡招牌,人家感謝你的。”


    孔氏碎碎念叨,愈發覺得那女娃好。


    範謹不想聽她囉嗦,剝了一顆塞進她嘴裏,這下清淨了。


    荔枝殼可不能丟,煮水服用是可以緩解腹脹和下火的,孔氏連聲讚好吃。


    另一邊的段珍娘也讚這荔枝品種好,她家富裕,什麽東西都享受過,說道:“伯爵府裏的東西就是不一樣,五竹簍得花不少錢銀。”


    秦宛如“唔”了一聲,心想,宮裏頭的東西就是好啊。她若是有錢了,也能受得起這些金貴貨。


    兩人坐在桌前邊剝荔枝邊嘮家常,似想起了什麽,秦宛如說道:“那日我同阿娘他們說起鄭家二郎的事來,他們都說讓你勿要起好奇心。”


    段珍娘“嘖”一聲,“不用猜也知道,他們定是不允的。”


    秦宛如:“就怕表姐你吃虧。”


    段珍娘笑,暗搓搓問她,“你難道就不好奇嗎,真有這般倒黴的人?”


    秦宛如看著她,憋了許久才道:“是有點好奇。”頓了頓,“二姐也想去瞅瞅。”


    段珍娘:“不若什麽時候悄悄去看看猴兒?”


    秦宛如失笑,戲謔道:“萬一真克人怎麽辦?”


    段珍娘咬了一口白嫩的果肉,“我才不信這個邪,我八字已經夠硬了,還能厲害得過我?”又道,“越說得玄乎越有鬼,當初這丘家凶宅不就是例子嗎?”


    秦宛如點頭,“是挺玄乎的。”


    段珍娘慫恿道:“咱們偷偷去看看,偷偷的,看那鄭二郎到底長成什麽模樣,能有這般本事辣手摧花。”


    秦宛如:“偷偷的。”


    段珍娘:“對,偷偷的,把你二姐也叫上湊熱鬧。”


    晚上秦致坤下值回來,方氏把賀府送荔枝的事同他說了,他很是高興,問:“阿娘也吃嗎?”


    方氏:“往日不愛吃,今日倒是吃了好幾顆,說好吃。”


    秦致坤剝了一粒來嚐,“喲”了一聲,說道:“這品種得是往宮裏頭送的。”


    方氏詫異道:“真的假的,你別唬我?”


    秦致坤又剝了一粒來嚐,說了一個荔枝品種的名字,“你還別不信,真是往宮裏送的金貴貨,我之前也吃過幾顆,是從王宴安那兒得來的,他從宮裏回來帶了少許給同僚分食,便是這個。”


    方氏咂舌,“賀家一下子送來五竹簍呢。”


    秦致坤也吃了一驚,“這麽多?”


    方氏點頭,“今兒給珍娘也送了些去,還剩許多。”


    秦致坤笑道:“難怪阿娘也會吃幾顆,她還挺會識貨。”


    這話把方氏逗笑了。


    秦致坤繼續道:“前陣子忙案子,倒是受了不少宮裏的好東西,陛下體恤,說我們辛勞,時不時命內侍送些鮮貨來解饞。”


    方氏撇嘴,“人家哪是體恤你們的,我看呐,多半是心疼他舅舅。”


    秦致坤:“沾了光。”


    兩人說了會兒,仆人送來飯食,方氏給他盛湯,說道:“入秋了得給你好生補補,一個苦夏下來,都清減不少。”


    秦致坤伸手接過,拿起湯匙道:“誰說不是呢,之前刑部的蔣侍郎日日扒拉他的腰帶,說鬆了一大截,惹了不少笑話。”


    方氏掩嘴笑。


    秦致坤頓了頓,“不過我們這些下苦力的也隻是下苦力的,人家卻不一樣,說升就升。”


    方氏好奇問:“誰又升官了?”


    秦致坤:“王宴安那小子,從大理寺跳到六部之首吏部去了,左侍郎,正四品上。”


    方氏拿起筷子給他布菜,“人比人氣死人,人家這才二十出頭,眨個眼就躥上去了,你比得起嗎?”


    秦致坤客觀道:“除了家世背景,他也是有幾分本事的,照這個速度,估計不到三十就能入政事堂做宰相。”


    方氏:“哪用得了這麽熬資曆,有個外甥做天子,升官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秦致坤默了默,“這倒是真的。”停頓片刻,“不過那小子跟衛國公倒是有些怪,我琢磨著不是一路人。”


    方氏給自己盛了一碗湯,“你管他是不是一路的,天子要靠王家扶持,不管是老王還是小王,都是一口鍋裏的食,轉了半天還不是要靠王家。”


    這話委實精辟。


    秦致坤忽地笑了起來,覺得自家媳婦兒很有智慧,“雲娘你這人還真有點意思,你若是男兒在官場上混,我估摸著應該比我會來事兒。”


    方氏大言不慚,“你莫要忘了我爹是個什麽樣的人。”


    秦致坤點頭,樂道:“對,不能把老方給忘了。”


    方氏給他夾清蒸的魚,秦致坤問:“阿娘這些天胃口好些了嗎?”


    方氏:“比先前要好些了,一個院子裏的人都用得少,隻有三娘,什麽都能吃,不分四季,我就沒見過她胃口差的時候。”


    秦致坤:“也曾有過,你估計也不想再見第二次。”


    說起去年織女娘娘的經曆,方氏糟心道:“別提這茬,那回是真把我嚇著了,她愛吃多少就吃多少。”似忽然想起了什麽,又道,“阿娘跟我說三娘要留在家裏招上門女婿,你怎麽看?”


    秦致坤愣了愣,倒把這事給忘了,“三娘自己跟她說的?”


    方氏點頭,“三娘說沒有哪個婆家受得了她種地,隻有娘家受得了,也能縱著她,便留在家裏好了。”


    秦致坤哭笑不得,“她倒是很明白自己的處境。”


    方氏:“我仔細想過了,她願意留下來就留下來吧,承了織女娘娘的衣缽,注定不能跟平常的官家娘子一樣。她若想去闖出一片天地,便由著她去,隻要二娘把婚事定下來了,我就什麽都不操心了。”


    秦致坤扭頭看她,“你真這麽想的?”


    方氏破罐子破摔,“不然還能怎樣?”


    秦致坤調侃道:“你不是日日都盼著幾個閨女們高嫁嗎,怎麽忽然就轉性了?”


    方氏無比嫌棄道:“關鍵是這兩個都有很明顯的缺陷,就拿二娘來說,有才有貌,還得大長公主青睞,嫁高門也是有機會的。但問題是她自個兒不爭氣,一副男孩兒性格,骨子裏又驕傲吃不得半點虧,沒法像大娘那樣圓融沉穩,就算給她機會送進去了也不長久。”


    秦致坤:“……”


    方氏:“三娘就更別說了,自小就是放養,隨心所欲,若是拿個圍欄圈養,保不準你轉過背就跳出去了,又得去瞎找。”


    秦致坤對這形容是服氣的。


    方氏繼續道:“至於小的兩個,目前看來五娘比四娘要滑頭不少,也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若是要留一個下來,我寧願留四娘在家,能省心不少。”


    秦致坤:“四娘乖巧。”


    方氏:“幾個女兒中也就隻有她和大娘溫順乖巧,不多事。”


    秦致坤沒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留四娘在家我也是讚同的,至於三娘,由著她吧,過兩年看看也不著急。”


    方氏看向他,“你就吃飽了?”


    秦致坤:“等會兒再吃幾顆荔枝。”


    方氏:“少吃些,上火。”


    秦致坤擺手,“無妨,用荔枝殼煮水服用下火。”


    家裏人多,又都喜愛吃荔枝,沒兩天就幹光了。


    這樣的口福秦宛如不敢多貪,若是引得他們起疑就麻煩了。


    之前段珍娘想去觀猴兒,於是她們三姐妹偷偷乘坐馬車去了平遙坊。


    鄭家在雙聖街,是一所兩進四合院,斜對麵有一家茶館,三人進茶館消遣。


    這個時候沒什麽人,段珍娘要了幾碗茶和一些小食,跑堂的是一位婦人,見她們是生麵孔,好奇道:“三位不是雙聖街的人吧,看著像生麵孔。”


    段珍娘落落大方道:“我們是萬德坊的人。”停頓片刻,“是來看稀奇的。”


    婦人:“???”


    秦二娘暗搓搓道:“聽說你們坊有一位奇人,連媳婦兒都娶不到,可是當真?”


    提到這茬,婦人打開了話匣子,指了指斜對麵,“是有這事兒,是鄭家的小子,頂好的一個郎君,結果八字太大,沒女郎鎮得住,可愁壞他阿娘了。”


    秦宛如好奇不已,“真有這事啊?”


    婦人:“可不,都相看十多個姑娘了,沒一個能成,說來也怪,他大哥卻好端端的,就他出了岔子,沒人家敢把姑娘嫁去,要麽磕著碰著,要麽就是生病,這不順那不順,委實邪門兒。”


    三人麵麵相覷,婦人試探問:“你們仨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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