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啊!當然算!”蘇玥當即點頭,態度十分肯定。


    喬景明都願意大方地送她手表,這怎麽就不算朋友了?


    瞧著蘇玥那雙圓而澄淨的眸子,嬌豔的唇襯著素白的齒,忽然覺得口舌幹澀,他呼出口氣,說:


    “朋友之間送禮物,很正常。”


    是很正常,可送如此貴重……那得是不一般的朋友吧。


    蘇玥如是想著,便問出了口:“那你送我貴重的手表,是因為我是你的好朋友嗎?跟普通朋友不一樣的那種?”


    頓了許久,隨後在蘇玥好奇的目光下,喬景明終於不再吝嗇道出心中想法,應了聲:“嗯。”


    “哇,原來在你心中,我是你好朋友!”蘇玥眼睛笑成了月牙兒彎。


    她的美不是柔和的,她的美奪目又深刻,看著看著,就恍惚了。


    “那你也是!是我來這裏之後最好的朋友!”


    喬景明微頓了麵龐,溫潤的眸光直直凝視她。


    看著他略微詫異的眸子,蘇玥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真的,在這裏,除了楊姐,就你對我最好了,不過楊姐跟我差了一輩,你跟我差不多同齡,所以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見他還是不說話,隻定定地注視自己,蘇玥心中忽然升起一抹忐忑的情緒。


    怎麽這樣看著她,難不成她說錯話了?


    他眼神幽幽的,如萬年古井般深邃。


    於是悻悻一笑:“你也知道,我這身份其實沒幾個人願意跟我做朋友,所以……”


    話說到一半,喬景明這廝忽然開了口。


    他的眸子似洇了霞光一般,啞然失笑:“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蘇玥恍惚間覺得,這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


    一瞬間,好像有一種璀璨的因子在心中盛開,那是一種深居黑暗的人,才能見到的光芒。


    蘇玥很少在外人麵前表露真誠。


    可現在,她的心,混似不輕不重地被人撓了一下,癢癢的,酥酥的,很奇妙。


    蘇玥承認,在那一刻,她小小地心動了。


    ……


    午間,趁著喬景明做飯的空隙,蘇玥悄咪咪把在副食店買的蝦酥糖和水果糖裝在一隻油紙袋裏包好,大概半斤不到,塞進了他的廠服褲兜。


    沉甸甸的一團落入,喬景明炒菜的手一頓,回頭就看見一雙熠著亮光的璀璨眸子。


    “什麽東西?”他把油紙袋掏了出來,捏了捏,鬆鬆軟軟,不知道裝了什麽。


    “糖!我裝了點糖,你拿回去給你弟弟妹妹吃吧。”蘇玥笑眯眯道。


    “這麽多?”喬景明誠惶誠恐,下意識想還給她,被蘇玥握住手腕,重新塞了回去。


    “哎呀可別還給我了,客氣什麽嘛。你送給我一隻手表,我回你點糖怎麽了?一點糖多少錢,你這手表又多少錢?”


    人情世故什麽的,對於蘇玥來說,其實知道的並不算多,僅有的還是在孤兒院學到的。


    當然了,那都是小時候老師教的,至於長大後,日子就隻剩下與喪失搏鬥。


    關於人生的很多道理,尤其是關於男女感情之間,蘇玥幾乎可以說從來沒有接觸過,兩個閨蜜也是母單,這塊領域可以說是一片空白了。


    要不然按照正常人的腦子,蘇玥怎麽也不會在收到手表這樣貴重禮物,還在猶豫他是否喜歡自己。


    其實按照正常人的邏輯,一個男人無緣無故對你好,不是喜歡你,就是你身上有他所圖的東西。


    蘇玥覺得,如果非要二選一,或許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別有所圖吧,畢竟自己也算是他的老板不是?


    說不定他送她手表就是討好呢?


    喬景明迅速炒完一疊菜,盛了出來,走至她麵前:“你不是都把錢還給我了嗎?”


    蘇玥俏皮一笑,看起來很開心:“那不一樣!除了錢,你還花了不少票,那些票價值可不小,所以我就是想感謝你來著,你就收著吧。”


    說直白點,她這是不想欠他太多,喬景明是個人精,哪裏能看不出來呢。


    心下略微泛著無奈,蘇玥卻不想再給他回話的機會,雀躍著蹦出廚房,回了臥室。


    看著那道嬌小而歡快的背影,喬景明啞然失笑。


    捏緊手中一大包糖果,心口暖洋洋的。


    “謝謝。”


    “客氣!咱不是好朋友嗎。”


    ……


    蘇玥的一大包糖果讓喬家孩子們為之興奮雀躍,沉寂已久的小院兒裏傳來沸騰的呼喊,惹得鄰居頻頻投來好奇的目光。


    “哥!你哪來的水果糖!”


    “呀!是我最愛的蝦糖酥!我可愛吃這個了!”


    兄妹三人趴在桌前虎視眈眈盯著中間的糖果,孰料金桂蘭大手一揮,全部收入囊中。


    在孩子們悻悻的目光下,她本就不大的一雙狹長眼睛已經笑得看不見縫隙了。


    “明啊,這些都是誰給的?”


    家裏糖票可全都在她手裏,她可不認為大兒子有閑錢去買。


    喬景明拿水杯灌了口水,又把工具包放下,敷衍著:“給領導家修了台收音機,送的。”


    金桂蘭一聽喜笑顏開:“哎喲,不得了咯!給你這麽多糖!這得是多大的領導?別不是咱鹿城的市長吧!”


    “媽,你想啥呢,我哥哪有那麽大能耐給市長修收音機。”二喜笑出聲,表示不信:“人家市長有專門的專家修,找我哥也太扯了。”


    “姐,大哥那麽厲害,市長為啥就不能找他修?”


    “三妮兒你傻呀,人市長那是誰?鹿城最牛/逼的大領導,咋能找咱哥修東西。”她覺得她哥還沒那本事。


    “那誰知道,萬一我哥就是這麽厲害呢?”


    三秀一直都覺得大哥很厲害,他可是無線電廠五級技工,他啥都會修,這還不是最厲害的人嗎?


    話題就暫時討論到這裏,喬家兄妹幾個現在可是死死盯住被她媽抱在懷裏的糖果糕點。


    四磊饞得快哭了,雙手合十央求他媽趕緊給塊糖解解饞。


    金桂蘭不舍得把這麽多糖一下就給兒女們敗光,她得精打細算著來。


    “四磊最小,給一顆。”


    “謝謝媽!”喬四磊興奮地接過水果糖,火急火燎剝開糖紙塞進嘴,好吃得差點尖叫出來。


    原來有錢人家吃的水果糖是這種味道,這是神仙吃的糖果吧,裏麵還有夾心呢!


    好想變成有錢人,天天吃一百顆水果糖!


    “三秀和二喜是女娃娃,你倆分著吃。”


    說完掏出一顆,拿了菜刀一分為二,倆姑娘一人一半。


    三秀差點委屈哭了,二喜當即就不樂意,跺腳嚷著。


    “媽!不帶你這麽偏心的!憑啥我得跟三秀分一塊糖!我要自己吃一塊!”


    金桂蘭布滿地看著自家二女兒:“一丫頭片子幹啥要吃一塊糖?你媽我都舍不得吃,給你倆就算我大方,你還不樂意?真是白養你們了!”


    “媽,我也想吃一塊糖,我想吃蝦酥糖,四磊都吃了一塊。”三秀癟嘴,要哭不哭望著她媽。


    四磊嚼著奶糖,兩隻眼睛咕嚕轉著,看看自家兩個委屈的姐姐,再看看自家小氣吧啦的媽,嘻嘻一笑。


    “媽,你就給我姐一人一顆唄。”


    金桂蘭狠狠瞪了眼小兒子:“去!再話多不給你了!”


    四磊悻悻地閉了嘴,不敢發言,他可不想自己那份兒也沒有。


    二喜見她媽油鹽不進,氣得跑出房間門,連那半顆都不想要了。


    她委屈,十足的委屈!


    憑什麽,每次都這樣,每次她媽得了好東西頭一個緊張的就是四磊,她和三秀憑什麽隻能吃四磊剩下的。


    二哥和大哥都不爭這些東西,家裏就他們三個小的饞零嘴,可她媽偏心啊!每回都舍不得給她們。


    多年的委屈積壓起來釀成了如今的崩潰,她奪門而出,三秀緊張地追了出去。


    “姐!”


    喬景明冷眼旁觀許久,耐心逐漸繃不住,胸腔深深起伏一下,他開了口,音若寒潭。


    “一人給兩顆,剩下的以後慢慢吃。”


    四磊忙應和喬景明:“媽!你看我大哥都發話了!”


    他媽實在是太小氣了,雖然他是被偏愛者,可有時候看見二姐和三秀怨憤的眼神,說實話,他蠻愧疚。


    可他也不能左右他媽的思想啊,他也希望他媽能公平點,但一說,他媽就要急眼。


    為了自己的利益,他是不敢跟他媽嗆聲的。


    金桂蘭見孩子們一個個的全都反駁她,不耐煩地擰緊眉頭:“聽你大哥的還是我的?”


    喬景明逐漸不耐煩,說不出什麽好話:“你要不想以後我繼續帶好東西回來,你就盡管自己藏著。”


    “嘿!你這孩子怎麽跟媽說話呢?威脅你媽呢?”


    果真就是那句話,孩子越長大越不聽話,真是養了一群白眼狼!


    “媽,你怎麽不講理呢。”四磊嘀咕一聲,嘴裏的糖也嚼光了。


    他希望他媽聽他大哥的,再給他一顆。


    “去!你媽我就是理兒!”


    “給不給是你的事,以後別想讓我再帶好東西回來。”說罷喬景明起身出了屋,不想繼續在這家裏待下去。


    眼見著兩腿就要邁出院門,金桂蘭見狀不敢跟他硬碰硬了,忙喊他回來。


    “哎喲你這倒黴孩子!回來!趕緊回來!我給,給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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