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開,走進來的竟然是中午那個男人,而剛才的服務生低眉順眼的跟在他後麵。


    周霆鶴顯得很意外,“他是你的人?致遠,你這看人的眼光可是越來越不準了。”


    “慚愧慚愧。”男人一進來就抱拳致歉,“新人,還什麽都不懂,我讓他去監視509的房客,誰知道他竟跑到你們這裏來了,哦,就是你們頭上的那間。打擾到你們了吧?”


    “沒什麽事,”周霆鶴大手一揮,“早知道是你的人,我就直接讓回去了。得了,領回去回爐重造吧。”


    周霆鶴點了一支煙,又遞了一支給那人,中途卻被沈青禾截了胡。男人伸過來接煙的手頓了一下,頓時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尷尬完了,慚笑著搓著雙手收了回去。


    沈青禾指了指服務生,道:“我剛才跟他打照麵的時候,可是沒有從他臉上看出半分認錯了人的驚訝呢,要麽是先生你在搪塞我們,要麽就是這位先生是個臉盲?”連自己要監視的人都能搞錯。


    她說完就坐到了周霆鶴身邊,依舊不依不饒的看著對麵的男人。


    “這……”男人看了一眼周霆鶴,隻見對方也是一臉無奈的樣子,隻好繼續打著哈哈,“這位是嫂子吧?我叫鍾致遠,從小跟周哥一塊兒玩大的。對了,上回周哥送您那些珠寶首飾就是托我搜羅的,都是好東西。您看,今天這事兒,實在是大水衝了龍王廟,您就大人有大量,就看在周哥的麵子上別跟我們計較了。”


    沈青禾就看向周霆鶴,後者一臉聽她決定的模樣。於是又狀似不甘的考慮了下,才道:“好,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不過,能讓外人渾水摸魚的走錯了客人的房間,這種酒店還有客人敢住嗎?我叫經理上來問問,想必王先生不會介意吧?”


    “這個,嫂子……”


    沈青禾卻也不需要他的意見,直接拿起茶幾上的電話就要撥到前台去。


    周霆鶴趕緊阻止,“好了,你先消消氣。”轉頭問王致遠,“我記得這酒店也是你們家的吧?”


    “是是是!”王致遠狂點頭。


    “原來是仗著店大欺客啊……”


    “你乖一些,一會兒我帶你出去吃飯。就當是給我兄弟一個麵子。”周霆鶴哄著她,順勢將她手裏的電話掛了。


    沈青禾冷笑,“隨便了。反正我以後是再不敢住這家了。”說罷,又拿眼睛瞅著王致遠,“王先生還不走?等著我們請你吃飯?”


    “呃……這就走,這就走!”王致遠連忙站起來,又從兜裏掏出一張請柬,道:“晚上有個酒會,還請二位蒞臨,屆時再給二位賠罪。”說罷,又朝周霆鶴抱了抱拳,“周哥,你再給解釋解釋,晚上可一定帶嫂子過來啊。”


    等王致遠走了,周霆鶴打開請柬翻看起來。


    沈青禾問道:“這位真是你發小?”


    周霆鶴點了點頭,“一條巷子裏長大的,算是吧。”說的有些勉強。


    沈青禾就撇了撇了嘴,“我看他是狐狸成精,誰跟他做朋友誰倒黴。”


    “不過是例行檢查罷了。”周霆鶴解釋道,“剛才他在茶樓撞見了我們,就一定會派人來甄別。幹這一行的,都不會相信巧合二字。”


    說罷,又看了看沈青禾,“你剛才是故意的吧?”


    “不然呢?”


    說實話,開門撞見偷聽是歪打正著,可一看見那人跟諜戰劇裏一模一樣的動作和神情,沈青禾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而這恐怕都源於周霆鶴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茶樓。


    “那你還不依不饒?不怕上了黑名單?”


    沈青禾笑道:“我要是好說話,不更引人懷疑?”


    隻有心裏有鬼的人才會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況且這也算是反套路,本來是一場心照不宣的甄別,他既然上門致歉了,大家就該打打太極,說說場麵話,讓這事過去。


    那個王致遠一定沒有想到,她會直接戳破這層窗戶紙。


    在沈青禾看來,這樣才更加顯得他們問心無愧。


    “我看不盡然。”周霆鶴說著揚了揚手裏的請柬。


    第50章 做戲 ·


    “你還真打算去參加啊?我怎麽覺得是你那個發小給你設的一場鴻門宴?”要是真有心,之前在茶樓的時候邀請,豈不是更加的順理成章嗎?


    沈青禾勸道:“還是別去了,你不是晚上有事嗎?正好是個借口。”


    周霆鶴道:“我說的有事就是這件。他早知道我晚上會去,所以這張請柬是給你的。”


    沈青禾立刻搖頭,“我不想去。”


    “沈小姐,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周霆鶴語氣誠懇,當下隻能實話實說:“如你所料,確實是你之前給我的那批藥出了問題,經過南京時被緝私隊給繳了,我本來是想私下找個熟人以走私貨的名義要出來,沒想到被秘書處的人給盯上了。”


    “我知道這件事不應該將你牽扯其中,可你中午正好出現在茶樓,除了讓你暫時假裝我的女朋友,實在沒有更好地辦法了。”


    聽他說完這些,沈青禾的神色總算鬆弛了幾分,不由有些困惑的問道:“那個秘書處究竟是幹什麽的?抓人這事不是該你們警察管麽?”


    在沈青禾的印象中,職稱既然是秘書,那就應該是些文弱書生,從事的大多是文字工作才對。就像是在現代,她之前上班時跟公司的董秘接觸過,權利確實比較大,但要操心的事情也多,上到公司上億的投資,下到董事長的吃飯穿衣,幾乎是無所不管,但再怎麽也不會管到人事部門的紀律處分上去,否則就屬於越職插手,容易得罪很多人。


    像王致遠這樣的秘書,沈青禾還是第一次見,不僅動刀動槍滿大街的抓人,搶了警察的活不說,還敢監視到周霆鶴這種其他省份的公職人員頭上去,這權利也太大了吧。


    周霆鶴看著沈青禾,同樣也是一肚子的困惑。剛才她竟然在和服務生打照麵的一瞬間就能猜出對方的身份,光是這份機智就足夠令人對她刮目相看,他甚至有一瞬間開始懷疑這位看著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是不是受過專門的訓練,以前的種種是否在跟自己扮豬吃老虎。可她這一問卻徹底推翻了他之前的種種猜想。


    秘書處其實並不是什麽隱秘的存在,因為現任市長之前任職於國防部監察處,監察百官。調任市長之後,也將之前的工作習慣帶到了現在的工作崗位上,成立了秘書處,招進來的一幫人明麵上是文秘,實際上都是受過特殊訓練,幹的是監察處的工作。


    因為秘書處存在已久,權利越來越大,早已沒有了剛成立時的神秘性,甚至不屑再保密。所以就連普通百姓都或多或少的聽過這個存在。


    沈青禾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他隻好給她簡單做了下科普,並道:“王致遠作為秘書處的首席秘書之一,他的話很有分量,就算是我也不能輕易得罪,至少明麵上不能。”


    “首席秘書之一?除了他還有誰啊?”沈青禾十分好奇,既然有這麽大權利,曆史上該有他一筆才對,可她怎麽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王致遠這個名字,就連網絡野史上也沒有。


    周霆鶴道:“還有我兄長。”


    沈青禾:“......那你就不能跟你大哥告個狀?就說他無故監視你?”


    周霆鶴搖了搖頭,“沒用的,他們算是平級,沒有職稱上的高低之分。就像我和陳家俊一樣。”


    “才不是,”沈青禾道:“陳隊長在警局明顯沒有你吃得開,領導麵前也沒有你討喜。”


    周霆鶴:“......”


    意識到話題扯得有些遠,周霆鶴隻好重新說回之前,“其實要告狀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對象要變一變。”


    他道:“如果能證明王致遠確實是無中生有,就算我大哥不出手,我父親也一定不會放任不管。”這個勢倒是可以借一借。


    沈青禾聽著有了疑惑,“你父親比你大哥更有權有勢?”


    “這倒不是,”周霆鶴簡單說道:“我父親隻是是個生意人,但他給政府捐了很多錢,所以在政府有一定的話語權。”


    沈青禾就有些躊躇,“可我實在不想去。”


    那些都是人精,她平時仗著穿越係統投機取巧掙點錢也就罷了,可真要跟一群人精實打實的耍心眼玩心機,恐怕會被啃的連渣都不剩。


    更何況,她已經和苗月約好要一起回上海的,票都買了,要是苗月找不到她,不知道會不會急得報警。


    “沈小姐,我可以跟你保證,隻要今晚結束,你不會再與這件事有任何的關係,也不會有任何人會找你的麻煩。”


    周霆鶴說完,沈青禾遲遲沒有答話。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


    “你能告訴我你到底要那批藥幹什麽?或者你到底是誰?”


    周霆鶴看著她的眼神裏充滿了震驚。


    沈青禾又接著說道:“我不傻,所以我知道警察不是你唯一的身份,你要那麽多的藥到底是要運到哪裏去?”


    周霆鶴此時已經收起了眼底的震驚,取而代之的是審視和度量。


    “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沈小姐,你是個聰明人,這個道理應該不用我教你吧?”


    周霆鶴臉上分明一片平靜,可沈青禾就是覺得他渾身充滿了不可知力,就像是一頭獅子,收起渾身的氣場,蓄勢待發,一切隻為了最後的一擊必中。


    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沈青禾不想再糊裏糊塗的退縮了。


    她看著他,臉上不見一絲懼意,“合作是你提出來的,我總得知道對方是人是鬼。”


    她確實害怕麻煩,所以一直以來都在裝傻,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覺得事不關己。可如今,她分明感覺到一股力量推著她,無論她願不願意,回頭再看,她已經接近漩渦中心。而她對此毫無辦法。


    既然無法抽身,也無法避免危險,那就得搞清楚自己所做之事是不是助紂為虐。


    沈青禾堅持著這一點,絲毫不退。


    這時又輪到周霆鶴沉默。他點了一根煙,心裏快速的做起了評估,評估沈青禾的危險指數以及他可以向她坦白到哪一步。


    很明顯他現在已經嚇不住她了,因為她不再接受糊弄。


    雙方長長的沉默之後,沈青禾終於敗下陣來。


    她什麽也不再說,隻道:“我先走了。”


    站起來推門出去的時候,她雖鬆了一口氣,可內心還是忍不住的失望。


    下一刻,卻被周霆鶴拉了回去。


    “等等。”


    “等什麽?周先生要是不想說就別說了。”沈青禾覺得自己十分冷靜,可出口的語氣卻不由自主的帶著幾分賭氣的味道。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後,沈青禾心裏後悔的不行,覺得跌了份兒,索性沉著臉閉口不再言語。


    豈不知這副模樣落在周霆鶴眼裏,更像是賭氣。


    他輕聲笑了起來,看到沈青禾幾乎要惱羞成怒了,連忙重新正色起來。


    拉著她坐下才道:“這些話你聽聽就算,出了這個門就忘了吧。”


    沈青禾突然想起他們第一次在上海遇見的時候,他的神情似乎也是今日的模樣,連出口的話都何其相似。


    她隻回憶了一瞬,就聽周霆鶴繼續說道:“還記得鎮寧山那個屍坑嗎?”


    沈青禾點了點頭,當然記得。不過那些屍體不是證實是土匪的嗎,雖然沒人信,可好歹已經結案了,她不明白周霆鶴為什麽又要重新提起這件事。


    “你應該聽說過,”周霆鶴道:“政府之外還有一些聲音,就因為這些聲音與大多數人的不同,便為一些自詡正派的人士所不容,他們大多數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遭到殘殺時連反抗都不能……”


    “你在暗示鎮寧山那些屍體都是些文人?”沈青禾震驚的無以複加。


    “隻是其中一部分,剩下的活著的已經被保護了起來,那批藥就是給他們準備的。”


    “沈小姐,你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還願不願意幫我?”


    沈青禾看著他,隻猶豫了一瞬,就問道:“隻需要我陪你參加個酒會就能幫到你?”


    “對,”周霆鶴點頭,“隻有你出現了,王致遠才有可能相信下午的遇見就是巧合。隻要他不再將關注點放在我身上,那批藥我就能想辦法弄出來。”


    “好吧,不過我要先辦點事。”沈青禾打算先趁機回去一趟,好歹給苗月留個字條之類的。


    可周霆鶴指了指腕上的表盤,道:“已經過了六點了,你得先收拾收拾,有什麽事等這件事完了再去辦。”然後就不由分說的拉著她進了南京最大的百貨商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手表通民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秦朝獨立的榛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秦朝獨立的榛子並收藏我的手表通民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