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亂糟糟的一片,杯盤傾疊,酒香四溢,騎士們相互扶持著去休息,法師們也獨自回到了高塔當中,還有來往的女仆們開始低頭打掃。


    阿芙拉輕輕歎了一口氣,在打聽清將會安排在黑發少女住在哪裏以後,從窗口邊上的長椅站起來,在淡薄的晨光當中拉起兜帽,微微低頭,向伊琳娜居住的地方走去。


    她腳下的陰影像墨水一樣散開,將所有的行蹤和氣息掩蓋。


    吱——


    到地方後,阿芙拉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看起來溫馨安靜的小房間,伊琳娜就坐在壁爐旁邊的小圓凳上,看見她走進來以後,立刻從小圓凳上站了起來,手指交疊在身前互相絞著。


    “阿芙拉。”伊琳娜呼喚道。


    她因為通宵不眠的天藍色眼睛裏帶著微微血絲,神色既不安又興奮。


    阿芙拉解開身上的鬥篷,仔細疊好以後放到一邊,走到伊琳娜身邊後壓著她的肩膀重新坐下,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伊琳娜於是講述了自己的經曆。


    她是在惡魔遠征軍打破位麵晶壁時,順著裂隙跑出地獄國度的。


    這個決定足夠瘋狂,這一路走來也足夠危險。


    伊琳娜一路走來,險些被恐爪魔撕碎吃掉過,也被惡魔大軍抓起來充當過奴隸,幸好路過的亞龍騎兵救下了她,而她也抓緊機會,告訴了亞龍騎兵們一路走來時看到的惡魔大軍動向。


    “這太危險了!”阿芙拉斥責道。


    “但我成功了!況且……”伊琳娜眼中露出一點微妙的嘲諷,說道:“……親愛的阿芙拉,你不也做了一樣的事?我還以為你繼續在雷霆洞穴裏當法師學徒呢?”


    阿芙拉冷笑了一聲,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望著自己妹妹,沒有這個回答。


    那雙蔚藍色的眼睛在不笑時如同冰雪,伊琳娜在這沉默的凝視當中意識到了什麽。


    “看來我猜的不對,所以,你其實是在……”伊琳娜說道。


    阿芙拉做出法術手勢,讓她的下半句話卡在了喉嚨裏。


    “別管我的閑事,伊琳娜。”阿芙拉說道。


    “我們是親姐妹。”伊琳娜輕輕地咬著牙說道。


    “看來這次你挺幸運的,但是伊琳娜,你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運氣上。”阿芙拉說道。


    “難道你要讓我留在那裏等死嗎?”伊琳娜反問道。


    阿芙拉將黑色的鬥篷重新披上,離開前,對伊琳娜說道:“別和任何人提我的事情。”


    伊琳娜回答是泄憤一般將木門重重合上,險些夾著她的頭發。


    阿芙拉看著嚴絲合縫的木門,輕微的笑了一下,緊接著轉身去找光明教廷的高層。


    她已經想好了說辭。


    ——惡魔戰爭的前線上,為了避免奸細混入,不應該留下一個來自地獄國度的危險人物。


    ——為了軍隊考慮,也為了伊琳娜小姐考慮,應當盡早將她送走。


    阿芙拉考慮著自己應該去找光明教廷的哪位人物說,才會引起重視。


    好像光明教廷的人裏麵,她隻認識……那位銀發少年。


    第9章


    阿芙拉去了教堂。


    天已經亮了。


    朝陽從東方升起,浩浩蕩蕩的灑滿這座城市,給教堂、磨坊、城堡鋪上了一層淡薄的金邊。


    可就在與這座城市一線之隔的遠方,陽光卻完全照耀不到那裏,似有若無的血色光暈落在上麵,遮擋住所有生機勃勃的色彩,讓連綿起伏的山脈都呈現出一種奇特的血腥底色。


    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一樣。


    幾步之遙,天差地別。


    站在一棟房屋尖銳陡峭的灰色屋頂上,阿芙拉望著遠方,緩緩蹙起了眉頭。


    因為收留難民的原因,這座城市裏的平民已經很飽和了,就連街道上都有打地鋪休息的人類。


    在這種人擠人的街道上走路實在太困難,“除非必要,絕不和陌生人有身體觸碰”這句話,更是黑暗法師裏一條通行的準則。


    阿芙拉找了一條更方便的道路。


    ——飛在沒有人的屋頂上,然後一路朝著教堂輕盈跳躍過去。


    雖然她的身體和大部分的人類法師一樣,肩不能提手不能挑,更不要說攀爬屋頂,但魔法永遠是創造奇跡的代名詞。


    一個簡單的風行術卷軸,就足以解決這個小麻煩。


    沒想到剛走了幾步路,就看到這樣一幅畫麵。


    阿芙拉非常肯定,就在昨天,甚至就在一個小時前,這種情況還沒有發生。


    街道上,也已經有不止一個人注意到了這一場詭異的情況,正攀爬到屋頂上,對著遠方指指點點。


    這是怎麽回事?


    阿芙拉在腦海當中飛快回憶了各種書籍上記載的奇異天象,卻沒有一種和眼前的情況相符,隻能懷著疑慮與不安,繼續向教堂走去。


    教堂前,守衛比之前戰時還要密集。


    當她走過教堂前的石板路時,感覺到了至少有不下十三個瞬發魔法和至少六道目光對準了自己。


    幾個七階的聖騎士攔住了她。


    “抱歉,這位小姐,今天的教堂已經封閉,牧師大人們也不再接受任何人的告解和治療。”聖騎士說道。


    阿芙拉稍微掀開一點黑色的鬥篷,露出懸掛在腰間的卷軸和法杖,好證明自己的法師身份。


    “我不是前來告解的,而是來找人。”阿芙拉說道。


    “來找誰?”聖騎士問道。


    “一位銀發少年,也許你也見過,當初商量戰術會議的時候,他曾經和紅衣主教坐在一起。”阿芙拉說道,同時在意識到那個銀發少年從來沒有告訴過她自己叫什麽名字,而她也沒有問過。


    如果如果有機會再見的,她一定要問一下他的名字。


    聖騎士遲疑了一下,又問道:“什麽樣的事情?是否與城外的異常有關?請如實告訴我,否則我不會進去找人通報。”


    聖騎士其實並不想問的這麽仔細,如果是平日裏,他也就通融的放她進去了。


    但是今天不行。


    城外的異常,光明教廷也發現了。


    他們這些人都得到了來自於紅衣主教的最高指令,要杜絕一切有可能的危險人物。


    阿芙拉剛想回答,突然若有所感,立刻抬眸看向了聖騎士身後的教堂。


    那裏的玫瑰花窗下,身披紅色法衣的青年沿著長廊走來。


    “日安,主教大人。”身邊的聖騎士們立刻行禮道。


    紅衣青年對他們點頭說道:“也願你們日安。”


    他的聲音和緩平靜,如同潺潺流動的溫水。


    單以外表看,這個人年輕俊美,並不符合遊吟詩人口中所描述的那種德高望重長者,但看到那雙深邃滄桑的眼睛以後,任何人都不會把他當成真正的年輕人。


    阿芙拉知道,越是高階的強者越容易保持容貌,再加上光明神安格斯賜下的神恩,除了審美特殊的人以外,光明教廷的很多人都外表年輕。


    九階的強者不容忽視。


    阿芙拉同樣對這位紅衣主教行了一個法師禮儀,表達了自己的尊敬。


    “我記得你。”紅衣主教說道。


    “這真是萬分榮幸。”阿芙拉謹慎的說道。


    “不必緊張,我隻是偶然看到你當時和那位大人站在一起而已……那位大人,他今天並不在教堂。”紅衣主教說道。


    如果不是想起這件小事,以他的身份,今天也不會出來見一個普通的法師。


    阿芙拉心中升起一陣微弱的失望。


    “如果不嫌冒昧,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那位大人結識?”紅衣主教又問道,看過來的眼神審慎探究。


    “隻是碰巧有過兩麵之緣而已,在聖地和在懸崖邊上。”阿芙拉說道。


    “原來如此,那位大人有時候的確會平易近人。”紅衣主教笑著說道。


    見不到銀發少年,但是紅衣主教也是光明教廷的重要人物。


    阿芙拉斟酌著語言,將想好的說辭說出,建議主教閣下立刻將那位昨天晚上到來的黑發少女和其他難民向後方撤離,越快越遠越好。


    那位紅衣主教保持著溫和的姿態聆聽,緊接著表示了願意考慮這個提議,將人盡快送走。


    在那張波瀾不驚的麵孔上,阿芙拉看不出這位紅衣主教到底有沒有認真對待這件事,但卻也抽不出更多的精力去想伊琳娜了。


    離開教堂後,阿芙拉就向著臨時居住的城堡走去。


    一夜未眠,她隻想抓緊時間好好睡上一覺。


    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費盡心思,無論是遠方那位邪惡的導師,還是近在眼前的戰爭,又或者是地獄國度裏的局勢,都需要殫精竭慮的思索下一步應該怎麽走,她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照顧妹妹。


    隻希望一切都和期盼的一樣。


    伊琳娜可以迅速離開這個越來越危險的戰場,在遙遠的異鄉裏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雖然此生再也無法相見。


    忽然,一隻赤紅色的巨龍幻象從整個城市中央升起!


    那隻巨龍無比真實,盤旋在天空,像一座龐大的山巒,長達好幾米的鱗片、爪牙都清晰可見,隻有在尾巴橫掃過街道上的房屋去也沒有損傷時,才能讓人意識到那是一個幻像。


    在吸引了整座城市的人目光之後,它才仰望天空發出一聲龍吟,幻化成無數紅色的光點,又慢慢組成一段文字。


    ——最高戰爭警報。


    屹立在一座尖頂房屋上的阿芙拉麵色蒼白,抬頭凝望著這段紅色文字幾秒後,伸手從腰間取出一瓶補充精力的魔藥喝下,緊接著向軍隊集結的城牆趕去。


    城牆上,萬千軍隊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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