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驛長就被人推回自己的房間,像犯人一樣被看押起來。


    “朕來過此地的事情,不準說出去。否則你知道後果。”蕭衍口氣平淡,驛長卻渾身一凜,“小臣知道,小臣不敢!小臣今夜什麽都沒看見!”


    “約束好你手底下的人,去拿一份周邊的輿圖給朕。”


    “是,小臣這就去拿!”


    驛長要走出房門,蕭衍抬起手指,派了一個人跟隨他,然後自己在屋中坐了下來。


    這驛長的屋子比較簡陋,相比之下,給阿瑤住的那間,顯然是花了心思準備的。還算識相,沒有因為阿瑤“獲罪”,就怠慢她。否則,此人也就不用留了。


    “主上!”門外有個人俯身行禮,然後進來,在他耳邊低聲說道,“謝博士在建康城外不遠的官道上出了意外,被人劫走了。那群人狡猾至極,我們的人跟了一程,就跟丟了。現在正全力搜捕。”


    蕭衍皺眉,“廢物。”


    那人立刻跪在地上,“請主上責罰。”


    蕭衍沉吟片刻,冷聲道:“他們帶著人質,應該走不遠,將附近的山寺都搜索一遍。還有,派人守在謝家門外,這回別再出錯。”


    “是!”那人隻覺得膽寒,趕緊退出去了。


    第106章 情愛。(二更)……


    清晨的陽光從窗外射入床榻上, 許是昨夜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雨的緣故,空氣格外清新,氣溫雖然降了一些, 有入冬之感, 但身邊那個暖爐實在是太舒服,王樂瑤便睡了個懶覺。


    她從有意識開始,就能感覺到蕭衍一直在親她。


    隔一會兒便親一下, 有時是額頭,有時是眼睛, 有時是臉頰,有時是嘴巴。碾磨輾轉,然後印上微微濕熱的吻。


    她不滿地轉了個身,腰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腹下,兩個人都是一僵……以前在宮裏,他有政務要處理, 她醒來時他多半不在了, 更不會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守著她。他這個皇帝做得還算勤勉, 鮮少有偷懶的時候, 多晚都要看奏疏。


    蕭衍從背後抱著她,大掌覆了上來, “醒了?”


    王樂瑤氣息不穩, 抓著他的手, “你別……”


    “朕之後要兩個月看不見你, 你不想補償下嗎?”蕭衍撥開她散落在臉側的秀發,含著她的耳廓說。


    王樂瑤渾身戰栗,無語凝噎。他是要在這兩日,把兩個月的份都補完嗎?


    那她估計會累死的。這個男人體力好得令人發指, 若不是親眼看到他生病是什麽模樣,絕對不會認為他是壽命不足十年的人。


    蕭衍感覺到懷中的身子軟了下來,並沒有抗拒他的意思,雄風更震,將她整個人抱坐在身上。


    王樂瑤雙手撐著他的胸膛,窗外的日光逐漸起伏不清。她甚至有點慶幸蕭衍是個皇帝。若他隻是尋常男子,每日有大把時間跟她在一起,那她這副殘軀,大概會走在他的前麵……


    而且以前也就罷了,他現在特別在乎她的感受。她都起床梳妝了,他還會追問她剛才舒不舒服,喜不喜歡那個姿勢。


    王樂瑤實在忍不住,腦中那些退去的畫麵,又被他勾引起來,臉頰飛紅,美眸射出一道冷光,“你想今日就回去嗎?”


    蕭衍這才老實了,眼神巴巴地望著她。


    這個女人無情又冷靜。明明前一刻還癱軟在自己身上,嬌羞地一遍遍喚著二郎。


    下了床,就翻臉不認人了。


    竹君在旁邊看著,心中暗暗好笑,陛下在外人麵前,就像一隻威風凜凜的大老虎。在娘娘麵前,真的卑微弱小,她忍不住想到那種特別粘主人的家犬,每日都搖尾乞憐。


    蕭衍的安排是竹君跟著車駕繼續沿官道往前走,讓一個身形跟王樂瑤差不多的侍女假扮皇後,不要露臉就可以。他自己帶著王樂瑤,微服前往豫州。


    這樣做的好處是,可以不用驚動地方的官員,就他們兩個人,還可以順道考察下風土人情。


    當然不可能真的隻有他們兩個,蕭衍還是在暗中加強了防衛。其實單憑他自己,也足夠保護好小嬌妻了。


    他讓竹君去城裏買了身尋常婦人穿的裙子,這身裙子比上次的布裙質地和款式都會好一些,畢竟他們兩個要扮作經商的夫婦,也不能太寒酸。


    這身菱紋的鵝黃上衫,黃綠相間的紗裙,腰間束緋紅的帛帶,素是素了一些,但襯出她玲瓏有致的腰身,而且輕便靈活。她的服飾大多雍容華貴,有種高高在上,不可褻瀆的美。現在頭上梳了個發髻,如雲的烏發散在身後,頭飾是珠花,垂下幾根細小的鏈子至耳側,隨著她的動作而輕微搖晃,再配她那張亦仙亦幻的臉蛋,嫩得仿佛能掐出水。說她豆蔻之年,尚未出嫁都有人信。


    蕭衍命竹君幫她換婦人的發髻,王樂瑤皺眉,“我不是要戴冪籬嗎,那頭發放下來有什麽關係。”她看了看鏡中人,左右打量,頗為想念自己在閨中的時候,難得可以隨心打扮,她說:“這樣還挺好看的,不換了。”


    蕭衍就是覺得太好看,太嫩了,他真的差點控製不住,就上去剝了她的衣裳,不讓她出門。


    鑒於現在蕭衍在兩人的關係中處於絕對的劣勢,最後還是王樂瑤的想法占上風。


    蕭衍退而求其次,用冪籬把她的臉遮得嚴嚴實實,還拿了個淺色的厚外裳披在她的身上,將她包裹得看不出一點模樣身段,才抱著她上馬。


    竹君把行囊遞過去,蕭衍不讓多帶,所以她已經是精簡了再精簡,“娘娘小心。”


    “放心吧。”王樂瑤坐在馬背上,動作還有些笨拙,“咱們豫州見了。”


    蕭衍也翻身上馬,坐在她身後,喊了聲“駕!”


    馬兒忽然加速,衝出驛舍,後麵幾騎連忙跟上。


    王樂瑤嚇得抱住蕭衍的腰,這種風馳電掣的感覺雖然讓人害怕,但也有點刺激好玩。蕭衍看她縮在自己的懷裏,將身上厚重的外裳一斂,擋住周圍的風,“抱緊了。”


    “嗯。”王樂瑤收緊手臂,靠在他的懷裏。


    他們難得能拋開身份,做一對平凡的夫妻。所以她對此行,還是挺期待的。


    其實豫州行宮距離都城並不遠,正常是七日的路程,騎馬會快些,大概三日便能到。但王樂瑤不太適應騎馬,沒走多遠就要休息,否則她就要被顛簸吐了。蕭衍重新劃定了一下路線,又要比正常多一日才能到達。


    眼下他們停在一處林中休息,王樂瑤看著大雨過後,地上亂七八糟的枯葉,皺了皺眉頭。


    蕭衍知道她潔癖作祟,就把身上的外裳脫下來,鋪在地上,王樂瑤這才坐上去。


    她脫下冪籬透氣,臉頰有些紅撲撲的,“宮中怎麽辦?”


    “朕已經交代好了,以前也常微服出宮,不要緊。”蕭衍說完,把水囊遞過去,意識到稱呼要改,又問道,“可還好?”


    王樂瑤喝了口水,微微點頭。不知想到什麽,臉更紅了。


    看他生火生得嫻熟,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我們今夜不會要露宿在這種地方吧?”


    蕭衍笑了笑,“不會,肯定讓你舒服地睡覺。”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她那麽精致嬌貴,怎麽能讓她餐風宿露。那他這個做夫君的就太失職了。


    王樂瑤不信,有他在,能好好睡覺就怪了。她的腰現在還酸呢。


    蕭衍又笑了一下,起身坐到她旁邊,緊挨著她,用袖子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汗。


    “累不累?”


    “冷不冷?”


    “餓不餓?”


    於是在暗處的那些護衛非常無語地看著他們英明神武的主上,平日那麽不苟言笑,氣場強大的男人,在皇後娘娘麵前,不僅笑得溫柔體貼,還隱約透著幾分卑微。說出去,誰能相信這是一國之君!統領過千軍萬馬的戰神!


    情愛果然有毒!


    *


    都城外的某處山窟之中,謝羨閉著眼睛,渾身被捆縛,等蒙頭的布被拿走,他害怕適應不了光亮,還垂下頭。


    但很快他發現周圍也並不亮,好像是某處廢棄的佛窟,因為旁邊仿佛刻著佛像。南朝大興佛教,鼎盛時期,幾乎家家拜佛,山山有寺。這些原本用來藏經的佛窟也就不足為奇了。


    眼前隻有豆大的一點燭光,不知是什麽時辰了。


    有幾道影子在他麵前,其中一個道:“謝公子果然是芝蘭玉樹,生得一表人才啊。不愧為建康城裏的貴公子之首,連落難時都稱得上風姿卓絕。”


    謝羨聽到他的語氣,就像那種山匪搶了民女,甚為不適,“你們是誰?要做什麽?”


    那人走到他麵前,強迫他抬起下巴,“你說,我把你身上的什麽東西拿給謝夫人和謝宗主,他們才會應了我所求呢?”


    謝羨別過頭,鎮定道:“你們可知我是陛下親封的五經博士?擅自挾持朝廷命官,罪名可不小。”


    “謝公子不用嚇唬我們。我們這些人都是提著腦袋幹活,誰給錢就聽誰的,隨時做好赴死的準備。死前能拉你這個大名鼎鼎的謝三郎做墊背的,也算值得了!”


    周圍幾個人都笑起來,笑聲竟然還帶著點淫靡的味道。


    謝羨骨子裏是非常驕傲的,正所謂士可殺不可辱。這些人若敢羞辱他,他一定不會苟活。


    這時,又有一個身影從外麵慌慌張張地跑進來,“老大,不好了,禁衛搜到這附近了。領頭的好像是那個姓沈的侍中,皇帝的親信,還有一個女的。我們要不要避一避?”


    剛才跟謝羨說話的人罵了幾個髒字,隨手拿東西往謝羨嘴裏一塞,吹滅了洞中的蠟燭。


    謝羨能聽到外麵的腳步聲,吵吵嚷嚷的,人數還不少。他想要弄出聲響,引起他們的注意,但旁邊的人按住他的肩膀,有個鋒利的東西抵在他的腰上,他頓時動不了。


    大概是這個洞窟的入口太過隱秘,很快外麵的聲音就過去了,他們並沒有發現這裏。


    等周圍安靜了,那個頭頭又讓手底下的人出去探聽情況,然後扯下謝羨腰上的東西,“就把這個拿去給謝夫人看吧。告訴她若不說實話,就見不到兒子了。”


    ……


    ban


    外麵山道上,桓曦和搜得實在有些累了,這附近的山頭一個連著一個,他們就這些人手,不知要搜到猴年馬月。


    她口幹舌燥,解下腰間的水囊,往下倒了倒,空空如也。


    沈約回頭,把水囊遞給她。


    她別過頭不接,“多謝沈侍中,不必了。”


    沈約也沒勉強,重新把水囊掛回去,“抓謝博士的人,必定是很熟悉這附近的地形。這一帶有很多廢棄的佛窟,很多都可以藏人。但有的入口難找,這麽找下去,怕是徒勞。”


    “那沈侍中有何高見?”桓曦和公私分明,他們這群人裏麵,的確是沈約最聰明。


    沈約還沒說話,就聽到他們身後傳來一聲。


    “曦和,你等等我!”


    張瓊累得直喘氣,翻山越嶺實在不適合他這個養尊處優的紈絝子弟。


    他好不容易走到桓曦和的身邊,斷斷續續地說:“我,我有水。”


    他也把水囊遞過去,桓曦和不耐煩地看著他,“張公子,我們在做正事。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拖後腿,趕緊回去?”


    張瓊看了看前頭麵色淡淡的沈約,不甘示弱,“我我也在幫忙找,找謝三郎啊!”


    若不是教養使然,沈約在場,桓曦和真的很想不顧身份地揍這個紈絝一頓。


    “收兵。”沈約下令。


    桓曦和愣了一下,不知道他賣什麽關子,但也隻能隨著眾人往山下走。


    沈約落後一些,忽然站在那裏不動。


    桓曦和以為他遇到什麽蛇蟲鼠蟻了,連忙過去查看。沈約拉著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身邊,眼神看著地上。


    桓曦和強行忽略被他拉著的不適,循著他的目光看去。


    因為下過雨,地上泥濘。他們這些人都穿著官靴,所以足跡是規整的,但這個新鮮的腳印卻像是木屐一類的,前後有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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