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狐等人連忙相迎,瑟狐急著巴結薑采,不等薑采吩咐,就要殷勤地把結界打開,不浪費薑采的靈力。


    薑采卻伸手擋了下。


    她側了下臉時,瑟狐眼尖地看到她耳後有紅色的細密的痕跡,一路蜿蜒入衣領。瑟狐看得眼直呆住時,聽到薑采含糊的聲音:


    “不必管了,我們走便是。”


    瑟狐愕然,跟上薑采的步伐。他見薑采頗有幾分狼狽逃走的架勢,又忍不住回頭往身後那被結界藏住的山洞看去。瑟狐眼珠亂轉:尊主是在山洞裏藏了一個男人麽?


    嘻嘻,太好了,修真界那個追著他們尊主不放的重明君,必然又要被氣死了。


    容他回頭就讓人宣傳一下去,氣死修真界那幫人。


    第67章 收好雲河圖,抱回孟……


    收好雲河圖, 抱回孟極時,薑采便知百葉已經走了。


    回魔域路上,薑采問瑟狐:“魔子可有追殺你們?”


    瑟狐心裏一咯噔, 以為自己之前偷偷跟魔子傳消息的事被薑采發現了。他悄悄抬頭, 見薑采目中似笑非笑地掃一眼他,他心裏更加肯定薑采知道他以前的牆頭草行為。


    瑟狐頭上冒汗,趕緊表忠心:“一直被追殺!尊主你逃到修真界後, 咱們地盤一直被打。多虧我瑟狐……”


    薑采笑看他。


    他心虛改口:“多虧東王和西王厲害,才沒有讓那夥人討了好。對了, 連南王都親自來追殺我們,要我們交出人……尊主,你把誰帶走了啊?”


    薑采答非所問:“看來南王當真與魔子一條心,不可能被我所籠絡了。”


    瑟狐支支吾吾:“尊主,有個事……上次我們在人間長陵遇到的那個說自己是魔北王的女人……”


    薑采眉心一跳。


    她心有不好預感。


    她猛地回頭,拉住瑟狐手腕, 聲音厲起:“對, 北王是百葉的話, 那個女人隻能是冒充的。她是誰?她是不是就是……魔子?”


    瑟狐鬆口氣:“原來主人您已經知道了啊。”


    薑采鬆了握著瑟狐的手腕, 心中早有猜測,此時得到證實, 她立刻開始翻找自己的記憶——


    魔子於說!


    魔子於說就是那個女子的話, 翻遍前世今生的記憶, 其實薑采是見過魔子好幾次的。然而每一次, 幾乎都如上一次長陵城見麵那樣,於說並不殺她,還與她聊天說話,偶爾還會隱晦地點出一些她修行中的問題, 指點她的修為……


    前世薑采墮魔去魔域時沒有經驗,她修煉魔氣全靠自己研究。雖然她已算天才型人物,卻也會出一些差錯,導致她經常受內傷。而她偶爾碰到於說的時候,於說便笑盈盈:


    “薑姑娘,你這個引魔氣的方法似乎有些問題,後患無窮。我這有幾套功法,不如姑娘拿去研習一二?”


    “我並不在意姑娘是正統修士還是真正墮魔,我欣賞薑姑娘的品性,日後有緣,也願與姑娘同遊大道。”


    “薑姑娘,你要去的地方有些危險,我為你備了些丹藥。不過薑姑娘,你最好還是不要再往前了。”


    薑采手撐額,陷入深思,輕輕歎了一口氣。


    正是因她前世不知道於說便是魔子,她對於說印象不算差,上一次在長陵時,於說雖和她為敵,兩人最終卻能坐在一處飲酒。


    於說相貌偏妖邪萎靡,但為人有趣不失灑脫,亦正亦邪極難分清她的目的……薑采曾以為她也算自己在魔域難得的一個朋友,誰想到她真實身份,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魔子。


    也是。薑采對魔子產生興趣,魔子怎會對她沒有興趣?最好的法子,不就是保持這種若有若無的好感麽?


    但是,魔子為什麽知道她是勁敵,偏偏不早點與她開戰,早點殺她?她在魔域中走那條墮魔之路,於說是樂見其成,還是保持警惕呢?


    上一次人間長陵城中,於說暗指有人希望薑采成魔,那麽,於說希不希望薑采魔心被侵,真正入魔呢?她這般的人,薑采不謙虛地說,她若道心被魔氣所侵,徹底墮魔,她必然是魔子的一大強有力助力。她會成為魔子最好用的一張牌。


    但是,於說卻並沒有明確表現出希望她徹底入魔的樣子。


    甚至可以說,於說連對薑采的引誘,都不深。每次與她見麵,二人聊聊風月民俗,都很少聊關於魔的話題。這到底是因為於說潛移默化太有耐心,還是因為於說對她成魔,並沒有太強烈的需求?


    她成不成魔,魔子皆能接受。


    百葉是魔北王,於說的亦敵亦友,龍女辛追的被迫入魔域,還有師父與永秋君的過往,一萬年前的扶疏古國……


    一切起源於一萬年前的扶疏古國,起源於永秋君成仙的那個人才輩出的風華時代!


    薑采心緒有些亂,意識到自己碰觸到了前世沒有碰觸到的秘密。那個她前世沒有注意到、更沒可能深究的秘密,也許才是一切疑問最開始的緣故。


    她逼迫自己靜下心後,聽到自己冷靜地問瑟狐:“魔子在魔域對我們的追殺,厲害麽?”


    瑟狐拍胸脯吹噓:“咱們這麽厲害……”


    看他並沒有意識到她真正在問什麽,薑采打斷,重新問:“這些天魔域的追殺,魔子可有親自出麵?”


    瑟狐一愣,露出駭然:“自然沒有了!魔子那麽厲害,她怎麽可能親自追殺我們。她要是親自出手,我們怎麽可能活得了?”


    薑采反問:“那她在做什麽?”


    她停下來,回頭看自己身後的魔修們,將話說得更清楚些:“她假扮魔北王,囚禁真正的魔北王。我帶走魔北王,引發魔北宮的震動。魔北宮傾巢而出追殺我,可見魔北王對魔子的意義,魔子絕不可能讓魔北王落入我手中。


    “既然我帶走了這麽重要的東西,為什麽仍是一些小嘍囉在追殺,魔子自己不出手?”


    在後一直裝沉穩的魔東王忍不住開口:“魔南王親自追殺,這可不是小嘍囉……”


    他被薑采冰雪般寒銳的眼睛盯上,默默閉上了嘴。薑采深吸口氣,手撐額,緩緩問:“你們有誰知道,魔子那邊的消息?我到底讓魔北王跑回去了,魔子的追殺日後應該不會太多了。那在我們魔域震動的這些天,魔子在做什麽呢?”


    瑟狐看看身後兩個王要上前回話,他連忙搶話搶功勞:


    “尊主,我知道,我知道!咱們打鬥的時候,從魔北宮那些俘虜魔修那裏知道了,魔子在閉關練什麽法術,才讓尊主您得手了……但是魔子前幾天就出關了!”


    魔西王狠狠白一眼這個牙尖嘴利的狐狸,他一把將瑟狐推到後麵,對著薑采的美貌露出討好嘴臉:


    “昨天的時候,咱們的人回來報信,有人看到魔子帶著那個龍女,離開魔域去修真界了,恐怕又要殺什麽修士去。”


    薑采慢悠悠:“哦,原來如此。魔子不在魔域,你們才敢出魔域來找我?”


    眾人一塞,被說得臉紅,低下頭。但他們心中也委屈,魔子的實力隨著她蘇醒後的狀態不斷攀升,隻會越來越厲害。那可是現今活著的最古老的魔頭……還隻會沉睡不會死。


    除了薑采,誰不怕於說啊?


    薑采低頭沉吟片刻,囑咐道:“派人去修真界跟蹤魔子……”


    她心裏疾跳兩下,想到了魔疫無歌。她突然想到前世她無意中進入無極之棄前,曾與於說擦肩而過。她現在已經確定於說對魔疫很感興趣,那麽魔子去修真界……


    她要做什麽惡,殺什麽人?


    薑采心口咚咚,閉目入神魂,運用術法追溯自己前世記憶中的所有殘枝末節。


    前世這個時段,哪裏發了洪水,哪裏發生了大型災難,哪裏的仙門被滅了,哪裏發生了奇怪的事情……


    她追憶到所有此階段不同尋常的事情後,猛然睜開眼,見身後人迷茫又眼巴巴地盯著她。薑采手一揮,大型雲河圖鋪展開,她囑咐:


    “有幾個地方,分別派人去,魔子可能在這幾個地方。看到魔子的蹤跡不要動手,第一時間匯報我。”


    瑟狐膽小道:“那尊主您呢?”


    薑采沉目:“……我再去焚火修羅界看一眼。”


    --


    修真界一派壯麗山河前,數個仙門大小林立,坐落在山河四周。


    這幾個山門地理位置優越,即便不如四大仙門那麽風光,在修真界也是能排在前麵的。於說和不明所以的辛追,以及沉默無比的百葉一同落下山穀,腳踩到實地,辛追跟上於說的步伐。


    辛追望了旁邊的百葉幾眼,依然看不透這個魔北王。


    辛追問前麵的女子:“你要滅這幾個門派?”


    於說似笑非笑:“唔?”


    辛追冷聲:“你還沒有恢複到那麽厲害的實力,現在出手得不償失,還會引起仙門的反彈。你若不想立即開始之戰,便不要做這種事。”


    於說微笑:“還有呢?”


    辛追:“有我在,便不會讓你得逞。”


    於說回頭瞥她,笑意滿滿。她伸指點一點辛追的額頭,笑眯眯:“我想做什麽,你攔得住麽?千萬不要拿著我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縱,來我麵前作死。我是不願殺你,但你若毀我計劃,我也無所謂殺你。”


    辛追淡聲:“你不會殺我的。”


    於說挑眉。


    辛追冰雪般的眼眸看她:“我聽盛知微說,你答應幫她複活江臨。不提你隻是魔子,如何幫人複活。便是你真的有本事複活人,那麽你能複活旁人,為何不複活自己真正想複活的人?”


    一直沉默的百葉眼皮一跳,緩緩看向於說。


    於說眼裏的笑有些冷了。


    她帶著幾分威脅,與辛追柔聲:“龍女妹妹,不要說下去了。”


    辛追明眸與她對視,緩緩道:“你曾提過,你對我幾多容忍,是因我與你的故人很像。你之前又誘引我,讓我懷疑我師父救我的目的,是要用你那個故人來亂你的心……我想,若你真有本事複活人的話,你最想複活的,其實是你那位故人。”


    於說眼神更淡了:“不要再說了,龍女。”


    龍女仰起臉。


    她如雪如玉,清澈疏離。衣袂飛揚若飛,托著她纖細身量。她不受於說的威脅,依然緩聲:


    “你無法複活你那位故人,是否因為她的道元已經在時光長河中尋不到了,落到了我的體內?換言之,我即是她的……轉世!”


    於說一把掐住了龍女的脖頸。


    龍女脖頸染上黑色魔氣,氣息微弱,神色蒼白。但於說與她神魂共享,當她受傷時,於說的狀態也開始變差。


    百葉沉靜地在後麵看著,見於說眉目間魔氣重重,眼神時而清明時而模糊。辛追受的傷反饋到她自己身上,她明明脖頸魔紋被激得如藤蔓般攀爬,青筋嶙峋,但她掐著龍女脖頸的手,卻分外穩。


    這一刻,於說的明豔靡麗,如同黑色烈火般,既灼燒龍女,也灼傷她自己。


    百葉不緊不慢地說一句:“尊主,你要殺死龍女了。”


    於說這才收手,放開了掐著龍女的脖頸。她盯著龍女美麗而冷淡的麵容,眼神恍惚,像是看到當年的那個姑娘。


    她微微笑,笑容中帶著刻骨的仇恨。她道:


    “道元散於天地,需要非常難的機緣,才有可能轉世。這種機緣,尋常人可是很難有的。我的故人,憑什麽會有那麽好的機緣,恰好能夠轉世?自然是因有人在中間動了手腳。龍女,你知道那人是誰麽?”


    龍女麵色蒼白。


    她道:“我師父……做一切,也是為了除魔。”


    於說瘋狂大笑。


    百葉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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