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決緩緩地轉回頭,橫了童殊一眼,目光威嚴又嫌棄,示意他閉嘴。


    童殊碰了一鼻子灰,他摸摸鼻子,心想:好心被當驢肝肺,挖心撓肺想個法子幫你,你還不領情。


    如此卻叫童殊難辦了。他原想把陸殊變出來,讓景決出一回氣、該道歉道歉、該開解開解,用時不多便能做罷,此時看來,景決不僅不算帳還當真想要與陸殊遊戲一番。可是童殊的靈力有限,支撐不了太久。他尋思著,得趕緊把開解的話說了。


    正要開口之際,景決卻一反常態地主動邀請陸殊:「那我們便去小溪,近日我正研習水術,這一回定要打得叫你認輸。」


    這便叫童殊猝不及防了,他的靈力最多隻能支撐陸殊一柱香的功夫,此前絮絮叨叨已費去半柱香的時間,剩下的時間玩肯定是不夠的。他原是料定景決不會同意與他玩幼稚的遊戲,才故意以遊水為名頭來邀景決,隻想著待景決肯與他好好說話了再把話說開以解景決心結,反倒被景決的峰迴路轉打個措手不及。然而當下冒然拒絕隻怕更添景決心堵。隻好硬著頭皮走一步是一步。


    雖然短暫,但卻是一段童殊重生以來最燦爛的時光。


    他放下包袱、擔憂、責任,沒有心事、設防、憂慮,仿佛回到了童真年代,十二歲的無邪、天真、爛漫如同春溪清泉,流淌過心間,洗去鉛華陰霾,一片澈淨。


    景決的五官精美而冷艷,不笑時已是清俊絕倫,笑起來便如山花綻放,春光爛漫。童殊看他們在水中對潑,一個調皮、一個無邪,一個伶俐、一個靈動,他不自覺露出笑容,雖是用去一張山陰紙,又費了半塊五彩靈玉,但換得這一時愜意,算是值得很了。


    那邊兩個少年你來我往,但陸殊到底隻是個紙片人,別說沒靈力,就是力氣也弱得很,雖然已盡量避免與景決短兵相接,但架不住景決心心念念要討回牌麵,終於在某次與景決正麵交手之際,那陸殊沒有半分還擊之力,溪邊濕滑,陸殊腳下一滑一個踉蹌,好險被景決手快扶住,陸殊連連道謝,舉手要向景決道謝。不料景決被他戲弄怕了,隻當陸殊又是偷襲,輕輕一擋竟把陸殊給反震倒下整個人跌到水裏了。


    景決擰眉立在水邊,冷冷觀察陸殊在水裏撲棱,見那陸殊小半晌都爬不起來,臉上神色更是不耐道:「我見過你遊水,不要再裝了。」


    那陸殊卻是當真沒力氣爬起來,童殊在遠處看著心中著急,眼見那陸殊要被水沖走了,心想就算漏餡也要去搶救,那邊景決突然出手將陸殊拎出水,摜到地上,喝道:「你不要再裝了,我討厭騙子。」


    那紙做的陸殊方逃離生天,他沒生人正常嗆水的反應,就著狗啃泥的姿勢靜了片刻,聽到景決的話本能一骨碌坐起來,張口便要解釋,這副沒事的樣子更坐實了景決說他會遊水的話,這下可好,徹底惹怒了景決,景決眼裏幾乎要冒火:「你果然又騙我!」


    「我不是,我沒有——」童殊詞窮,實在不知如何解釋了。


    然而,這真金白銀一字不假的辯解,卻再也得不到景決的相信,他猛地扭開頭,一眼也不肯再瞧陸殊,他滿是惱怒道:「我原隻當你不過是性子跳脫些性,沒想到你不知悔改仍是滿嘴謊言,事到如今還想騙我?」


    「我不是——」童殊才說到這裏,便見景決一手成拳握出青筋,他知道景決怕一個字都不想聽了,於是連忙打住,不小心咬到舌頭,血腥味湧出,好痛!


    景決見他不再詭辯,要揍人的拳稍稍鬆開,卻也不肯回身看他,他望著不知名的遠方,兩肩緊繃,童殊心想景決大概是出於修養正在艱難地抑製要揍人的衝動,這當頭最好是閉嘴,安靜片刻,果然景決冷靜了下來,微微垂下頭,淡淡道:「你今天到底來找我做什麽的?你要再敢騙我一個字,我絕不手下留情。」


    「我已經說了,我今天就是來尋你遊玩,為的是對之前惹你生氣的事情道歉,沒有別的目的了。」童殊抓緊機會一股腦兒都說了。


    「哼,隻是這樣?」景決顯然不信。


    不然還想怎麽樣?童殊實在不知道該怎麽答了,隻能再三保證:「千真萬確!」


    「你最是詭計多端,滿嘴謊言,我不會再相信你了。」景決厲聲道。


    這便陷入死循環,他說的景決不信,景決想聽的又不知是什麽。時光轉瞬即逝,折騰到這時,童殊已感不支,那陸殊已有些搖搖欲墜,千鈞一髮。童殊心念一閃,想著陸殊反正此時說什麽景決都不會信了,與其婆婆媽媽在此掰扯不清,不如趕緊脫身,於是大笑三聲,道:「小公子當真聰明,我又被你識破了,我就是來戲弄你的,誰讓你今早不告而別!」


    此話一出,景決身子微微一鬆,仿佛一瞬間被抽走大半怒氣。他徐徐轉過身,神色還是冰冷,拳卻是鬆開了。


    然而那紙糊的陸殊一根手指頭打擊都受不住,隻一門心思想逃,他並沒注意到景決的變化,當下再不跑便要露餡,童殊隻覺得自己果斷無比,一掐指使了個逃字決,那陸殊輕飄飄的身體跑起來極快,一溜煙趁著風勢便盪出老遠。


    待景決反應過來,再要追已失了先機,童殊眼見景決渾身都要氣冒煙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衝過去,將人死死抱住,道:「別追了,他用了術法,你追不上的。」


    景決已經什麽都聽不進了,怒氣暴漲,奮力掙紮,童殊隻得苦苦用力抱緊,就在他那破手破腳快要支撐不住時,懷裏的景決突然頓住,童殊抬頭去瞧,隻見景決眼底冰冷,嘴唇抿成一條線,這副煞神一般的表情維持了片刻之後,終於回歸了平日冷靜自持的樣子,他望著陸殊早跑沒影的方向:「你唯一說次真話,卻是想要逃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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