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靜靜看清一,後者身上逐漸由光芒亮起,這光芒和沈時施法時的刺眼光芒不同,從裏到外都是柔和的。伴隨著這陣光芒,清一也開始了動作,他的動作不如沈時那般華美,幹淨樸素,不過裏麵的神聖感覺卻沒半點區別。


    看著看著,沈時突然覺得自己胸口發燙,隨即被他放在胸口處的掛墜發著亮光飛到了他的頭頂之上。


    「閉上眼睛。」清一輕柔的聲音傳到他的耳朵裏,沈時依言閉上眼睛,眼前瞬間漆黑。


    慢慢的,有兩個光點出現在他眼前,看著輪廓沈時知道那是自己的一對掛墜兒。


    光點在緩緩移動,沈時的意識跟著它們慢慢走,像是經過一個隧道,四周黑暗無聲,卻能更加清晰的體會到一些東西的存在。


    眼前的黑暗逐漸散去,四周的情景清晰起來。


    盤龍雲紋,高牆枯草。


    是沈時在夢境中曾見過的畫麵。


    依舊是荒蕪的場景,衣衫襤褸的男孩兒從遠處一步步走來,蹲到角落暗自哭泣,沈時靜靜站在一邊,看到紅衣男童穿過枯草走到他的麵前,對他伸出了手。


    二人手掌相接。


    四周光芒大盛。


    沈時隻覺著自己像是被捲入一個漩渦,他在裏麵不斷沉浮,卻永遠都走不出去。四周遍是黑水,陰冷寂靜,逐漸將他吞噬,他在裏麵彷徨掙紮,大聲喊叫,看著自己的身子在慢慢下沉,就在他感到絕望放棄的時候,突然一雙手伸了出來,將他從一片冰冷中拉了出來。


    看到的便是一雙溫暖的眸子。


    輕輕,暖暖,緩緩。


    日子如飛絮。


    沈時感受到溫暖,看到光亮,很多彩色的羽毛從他眼前飄過,一瞬間許多畫麵洶湧而來鑽入他的腦海,沈時隻覺著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像是沒有依靠一般四處漂流,而後不斷上升,重新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周圍的一切便重新陷入黑暗。


    沈時睜開了眼睛。


    清一站在他麵前朝他淺淺笑:「如何,想起來了麽?」


    沈時望著清一的眸子愣怔許久,才覺著自己回歸現實,他望著清一清淺的眸子,沉默著點了點頭。


    「是,都想起來了,師父。」


    ☆、第五十四章


    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這八個字曾經被掛在沈時的房間將近二十年。


    而現在,沈時覺得他自己的人生根本就是一部好萊塢魔幻大戲。


    那劇情神轉折得太特麽給力了,以至於沈時現在已經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現實中的人,還是自己寫的瑪麗蘇文裏麵的人。


    記憶如同海水一般湧入他的腦海,將這些記憶盡數接受的沈時隻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從一開始,他就是國師,真正的原主國師。


    在皇宮將手伸向幼年蕭明冽的是他,和蕭明冽一起在朝堂互相扶持了十幾年的是他,三年前祭天求雨的是他……一切一切,都是他。


    就像是自由穿梭時空那般,沈時從小莫名其妙昏迷的身子便是媒介,昏迷的時候他便會出現在蕭明冽所在的時空,清醒了,他便是在現實中掙紮沉浮的宅男沈時。


    兩個時空的時間互相交錯,一方是白天,另外一方便是夜晚。於是每當沈時在現實睡著的時候,他的意識便在另外一個時空成為國師,在那裏他認識了蕭明冽,認識了清一,認識了阿連赫,經歷了大大小小的事情,直到三年前大齊幹旱,國師求雨成功後昏迷。


    沈時低頭看了看落在自己掌心中的掛墜兒,這掛墜兒為什麽會在蕭明冽手裏,如今沈時已經不需要任何人來解釋了。


    因為這掛墜兒是他三年前在禦花園池塘邊親手交給蕭明冽的。


    曾經在夢境裏見過的都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


    怪不得,沈時想,怪不得蕭明冽一直不願意告訴自己掛墜兒的事情。


    這下子,是真的明白了。


    沈時抬頭看清一,站起來恭恭敬敬向他行禮:「謝師傅。」


    謝謝你,讓我找回這段記憶,必當珍惜。


    清一微笑:「無妨,我說過是你的就是你的,三年前你的魂魄突然離體,身子便變成了癡兒,皇帝沒辦法隻能將你束於神殿。當年你不醒來他差些崩潰,如今你醒來了卻忘掉了他……嗯,當時我是沒見著,也不知道他發現你已經不記得他時候會是什麽心情。」


    清一的語氣帶了些玩笑意味,很輕鬆,沈時卻覺得心頭一滯。


    寂寞也絕望。想到蕭明冽曾經在這樣的心情中度過許多年,沈時就覺得心疼。


    將沈時的表情看在眼裏,清一輕哼一聲:「這樣就心疼了?果然有了伴兒就不要師父了,算了算了,你該幹嘛幹嘛去,看著就鬧心。」


    沈時遲疑一會兒:「那……魂魄的事情……」


    聽到他的話,清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是才恢復記憶腦袋還不清楚是嗎?以前教你的都忘了?魂魄不穩就是因為你這段記憶沒了,現在記憶恢復魂魄哪裏還需要穩。」


    沈時想了想,其實沒想起來清一什麽時候教過他這個,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剛點頭,蕭明冽的聲音便在木門外響了起來:「師父……」


    沈時偷偷看清一。


    清一被他的小動作氣得笑起來:「看什麽看,還真是一會兒都離不開,行了,你師父我是棒打鴛鴦的人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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