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歎息的聲音其實不太正常,但隻在瞬息之後,那降臨而來的神祇就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具身體。


    他從容地勾起了唇角,像是在唇間呢喃著一個深愛的名字。


    “九州。”


    ……


    薑小樓從接近紅月的地方跳了下來。


    確定了這一輪紅月是假的,那麽久沒有什麽再靠近的必要了,而至於那高處的變故,卻是她難以接觸到的。


    雖然仿佛可以一試,但是器靈的警告薑小樓還是記在了心裏。


    會死人的。


    在那個層次之中,即使是她,也可能會殞命。


    貿然上去,隻會幹擾玄月宮的布局,既幫不上忙,也沒有什麽大用處。


    薑小樓索性回到了玄月宮。


    神鏡主跑了,仙衣之主還在,想來那個胖子也挺耐打的。


    薑小樓大搖大擺回來,但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事實上一無所獲,所以非常暴躁。


    一般人不會想著要在這個時候來撩虎須的,但也不代表所有人都畏懼於薑小樓。


    屠仙宮主略退了一步,靈機閣主走上前來。


    “界主可有發現?”


    “沒有。”


    “那麽,界主是怎麽離開玄月宮的?”


    薑小樓道,“我自有我的辦法。”


    隻不過不足與外人相道。


    靈機閣主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界主還是說一說吧。”


    薑小樓皺眉,“這不是什麽能說的事情……”


    她頓了一頓才明白過來,“我不在的時候發生什麽了?”


    薑小樓掃視一圈,明真和衛靜陽站在一起,仙衣之主被裹了起來,神色飄忽。可能是明真的功法暴露了,但是這本來就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就算有人來找麻煩薑小樓也能擺平。


    這麽看來,麻煩就不像是她的屬下惹出來的,而且明真和衛靜陽兩個人本來就不像是會惹麻煩的人。


    那還會是什麽?


    她掃視了一圈,忽而才意識到自己究竟看漏了什麽東西。


    “幽魂宮的人呢?”


    “界主離去之後不久,月典的賓客就被屠仙宮主壓製下來,總算清淨了一會兒。”靈機閣主道,“在那時,界主的兩位屬下也控製住了那位城主。”


    局麵事實上沒有什麽問題,非常安穩。


    但這隻是一時之間的。


    “忙亂之後,我們才發現幽魂宮主不見了。”靈機閣主道,努力維持著自己的平靜,“而幽魂宮內亂,近乎一半的弟子在幽魂城主的帶領下強行離開了玄月宮。”


    薑小樓的心漸漸沉了下來。


    幽魂宮,還有那個蘇正,果然要出事。


    但她並不在現場,從靈機閣主的話語裏麵也聽不出來什麽端倪。不過,楚文茵消失不見,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薑小樓皺眉問道:“他們是怎麽出去的?”


    “我亦不知。”靈機閣主道,“也同樣不明白。玄月宮此時難進難出,縱然是我和屠仙宮主也做不到,那群幽魂宮弟子們是怎麽做到的?”


    薑小樓一怔,才明白過來靈機閣主的暗示。


    “你懷疑我?!”


    “不是我懷疑界主。”靈機閣主道,神色裏麵其實能看出來她對薑小樓沒那麽多疑心。


    但屠仙宮主並非如此,所以才是靈機閣主率先來和薑小樓一談。


    “界主去時坦坦蕩蕩,歸來的時候也坦坦蕩蕩。若是界主有心,根本不必回來。”她輕輕道,“但界主總要給我們一個解釋。”


    薑小樓聽罷,雖不曾有什麽怒意,但也沒有被威脅。


    “我和幽魂宮早就沒有什麽關係——而且剛和幽魂宮主鬧掰了,你們也親眼所見。至於別的解釋,我不會給。”


    屠仙宮主帶著怒意的話音傳來,“界主當真要這樣?”


    “宮主以為呢?”薑小樓嘲諷道,“我能解釋的已經說完了。”


    “二位!”靈機閣主試圖打一個圓場,但是被薑小樓和屠仙宮主同時無視。


    薑小樓的氣焰比屠仙宮主還要高上幾分,“宮主若想在這裏動手,我倒也覺得沒什麽問題。”


    但是屠仙宮主難以進出 ,她卻想走就走,這哪能一樣!


    屠仙宮主的憋悶一時之間難以言喻,竟是想著要不要當真和薑小樓在這裏動手。


    薑小樓挑釁之後,態度倒是好了一點。


    “依我看,也不必著急。”


    “界主何意?”


    薑小樓看了一眼紅月道:“很快了。”


    破碎的聲音仿佛不久之前還很遠,但這個時候卻越來越近,好像近到了每一個人的耳邊。


    薑小樓沒有再理會這二者,反而走到了剩下的幽魂宮弟子跟前。


    他們已經被靈機閣暫時束縛住,也無力反抗,同時被宮主和同門拋棄在此。


    看到薑小樓出現,流月下意識站了起來。


    薑小樓解開了她的束縛,同時沒有理會旁人的視線。


    “你跟我過來。”


    流月知道薑小樓會是此時她唯一的靠山,所以很聽話地跟了上去,一直走到明真和衛靜陽這裏。


    “說吧,你怎麽看?”


    若要談及幽魂宮內事,當然還是幽魂宮弟子的話語最有說服力,所以薑小樓才會找來了流月。


    流月微微顫抖著,而後道,“我什麽也不知道。蘇正瞞過了所有人,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未必會知道那些弟子們的想法。平安……他也參與了進去,我是真的不知道。”


    衛靜陽皺了皺眉,不太明白薑小樓找一個什麽也不知道的幽魂宮弟子來做什麽。


    “魔尊大人也沒有留下任何的話語。”流月道,“但是,在您剛離開幽魂城的時候,魔尊曾經召見過我。”


    “她說什麽?”


    “幽魂宮依然會由您來繼承。”流月道,“我想,魔尊大人的想法一直都沒有改變。”


    即使蘇正出現,而且明顯被放在了一個可以取代薑小樓的位置上麵,流月也依然是這麽覺得的。所以,蘇正也才會鋌而走險吧。


    “這隻是你的看法。”


    “是。”流月點了點頭。


    但她從來都深信不疑,即使經年過去,楚文茵和薑小樓都不複當時的身份。


    薑小樓不置可否,而後道,“你跟著靜陽,你們還能相互照料一二。”


    雖然流月給出來的消息沒有什麽意義,但她看在舊時的情分上麵,保住流月一命也沒有什麽問題。


    “是,少主。”流月從容地應了下來,隻是一不小心用了從前的稱呼。


    衛靜陽雖然不能理解,而且覺得流月有些過於柔順了,但薑小樓吩咐之下,也沒有她拒絕的餘地。


    她也朝薑小樓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顧好自己,別管閑事。”


    薑小樓囑咐了二人一番,但對於明真當然就不會說出來這樣多餘的話了。


    “界主也有感覺嗎?”明真問道。


    “我寧願我沒有。”薑小樓道,不著痕跡歎了一口氣。


    ……


    明真倒是沒有薑小樓這樣的惆悵情緒,非常看得開。


    “紅月果真不同凡響。”


    “而且……”薑小樓想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勇而無畏。”


    明真點了點頭。


    事實上他們能有感覺的並非是紅月。


    薑小樓和明真一不是修煉玄月宮的功法的修士,二不是魔域本土修士,本身在此地的感官就會鈍化一些。


    但是他們都修習了從幽魂宮傳出來的冥丹功法。


    這讓他們在這個時候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就在那高高的夜空之上,直到無法觸及的地方,究竟在發生著什麽。


    借著月典,又借著諸多玄月宮弟子們的修行,紅月之上那位存在的籌謀終於展露出來大半。


    連薑小樓也想象不到,他竟然如此大膽。


    但是這原本也就是曾經有人做過的事情罷了。


    他在以紅月來攻擊魔域的天道。


    所以薑小樓能夠聽得真真切切,既有天空之中暴怒的雷霆,也有在紅月的撞擊之下,天道破碎的聲音。


    其實這也沒有什麽問題,當年的南帝不也同樣是一刀斬碎了天地之間的五行。


    但這和紅月如今的所作所為卻也並不相同。


    委實說來,南帝其實是在取巧。


    因為斬碎天地為五行,其實並不是那麽艱難的事情,在規則之中,這一道原本就也很模糊,並不堅定,所以南帝能夠做到這一點。斬碎五行,雖然對於修士們的影響非常大,可是南帝付出的代價卻沒有那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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