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小樓道:“給他。”


    器靈傳送到了銀麵白袍人的手邊。


    銀麵白袍人心知自己是插翅難逃,抿了一口酒,但他還沒開始敘述,薑小樓就又提了一個問題出來。


    “除魔會和求道會有關係嗎?”


    銀麵白袍人眼中驚愕更甚了,點頭道,“有。”


    薑小樓也神秘莫測地點了點頭,似乎心中有數。


    但事實當然不是這樣,她隻是除了銀麵白袍人以外又抓了一個人而已。


    第128章


    天外樓的地牢非常之寬敞, 而且相互之間根本無法傳遞任何的聲音。薑小樓並不急著去見荊長青,至少要先把銀麵白袍人給掏空。


    銀麵白袍人有酒壯膽,又已經認命, 此時倒也還算坦白。


    “我不知道那個人的真實身份是什麽,也不知道他的年紀修為。隻知道他在中州給人算命, 散修都叫他命師。”


    又是中州。


    薑小樓輕輕皺眉,但沒有打斷銀麵白袍人的話。


    “修者不信命, 所以命師的生意很差, 當時我在的地方, 沒有散修會去光顧他。但也有人給他送錢, 那些都是什麽人,您一定想象不到……”


    銀麵白袍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來,“根骨盡廢的散修, 有緣望到修道之門但資質差勁終生進階無望的道士, 被大門派逐出宗門的弟子,他們不甘心於命運,所以想要去求命師逆天改命。”


    “我亦不知命師能夠逆天改命的名聲是從什麽地方傳出來的,我那個時候也不信,但是相信的人並不少,而且命師的生意也越來越好,處處流傳著他的傳聞。”


    薑小樓問道:“有很多人相信他?”


    “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樣的。”銀麵白袍人道, “有時候與其說是相信命師的本事,倒不如說是相信自己可以逆天改命, 與命師並無什麽幹係。”


    這番話薑小樓雖然不讚同, 但可以理解,求神拜佛,原也不過所為如此。


    銀麵白袍人話語之中帶著一絲慘淡的意味出來, “我原本也並不信,直到有一日,我不得不選擇去相信他。”


    他沒有等來薑小樓的疑問,隻能自己接著往下說。


    “我本是中州散修,修為隻是勉強,但也沒有什麽進階的野望。然而在秘境之中因為意外修為被廢,和凡人沒有什麽差別。”


    這樣的境遇,他能有的最好的下場就是回歸凡人身份,然後平淡地過完一生。


    “可是我並不甘心,我本以為我能看得開的……”銀麵白袍人聲音懊惱,帶著痛意在其中。


    薑小樓漠然看著,這裏麵幾分真幾分假她還是能看明白的。


    銀麵白袍人道:“所以我也去求了命師。做邪修,創立求道會,就是他給我指的路,而召喚魔神,是我應該付出的報酬。”


    這一番話的邏輯聽起來是沒有什麽問題的,而且前後也都對得上。


    薑小樓冷冷問道,“你是會乖乖付出報酬的人嗎?”


    她不信。


    銀麵白袍人頓了一頓,才又道,“我不是。”


    這一點他自己明白,薑小樓明白,命師當然也明白。


    薑小樓問道:“你的功法有問題,還是你的神魂有問題?又或者是什麽肉身禁製?”


    能控製人的不外乎隻有幾種方法罷了,薑小樓雖然知之不詳,但是她出身劍宗,又見識廣博,懂的不會比銀麵白袍人少。


    而能夠威脅銀麵白袍人的當然是他本身的安危,若說是什麽親人之流,薑小樓才不會相信。


    銀麵白袍人道:“有問題的是我的命數。”


    “……?”


    “在我試圖賴賬的時候,我發現我的命運開始轉變了。”銀麵白袍人道,“我開始變得諸事不順,路邊的一枚石子都可能要了我的命,就算我閉門不出,也可能被在我居處附近的修士們爭鬥給牽連進去。我探查過,但都沒有任何結果。並非是故意,而像是天定一般。”


    “所以我屈服了,按照命師的吩咐開始在仙魔戰場繼續布局。”


    這番話薑小樓是一個字都不願意相信的。


    銀麵白袍人似乎也能夠猜出她的心思來,繼續淒慘地道,“不論您相信與否,這都是事實。”


    “但你背後那個命師,可也沒能讓你一路順風順水。”薑小樓冷冷道。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夠操縱命運,那他何必裝一個神神叨叨的命師,直接給自己最好的命運就行了。


    “因為他做不到。”銀麵白袍人坦然道,“但是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就是他能夠做到的事情。”


    “那看來你招惹的是一個瘟神。”薑小樓道,忽然覺得這也是有可能的。


    “你是在哪裏遇見這個命師的?”


    “景國南方。”銀麵白袍人道,“但或許不是我遇見他,而是他遇見我。”


    顯然他自己也不是沒有背後揣測過命師的心思,想過要如何掙脫,但是因為做不到這樁事情,所以最終作罷,可懷疑還一直埋在銀麵白袍人的心底,薑小樓一問他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求道會呢?”


    “宗旨和理念都是命師給我的,能夠召集到那麽多人參與,我也始料未及。”銀麵白袍人道,“名單我會寫給您。”


    薑小樓點了點頭,看不出來是否滿意。


    “至於除魔會,”銀麵白袍人道,“我隻是偶然探聽來的,並不知道內情。而且命師似乎另有一條路徑在大門派之中,和我等散修分開。”


    薑小樓沉思片刻,問道,“你覺得他的目的是什麽?”


    倘若問出這個問題的不是天外樓主,銀麵白袍人是不會回答她的。他垂眸思索了許久,然後道,“我從沒見過他的真實麵貌,所以也隻是猜測,以他的所作所為,我覺得他深恨所有的修道者。”


    求道會也好,除魔會也好,都是在挑起修道者之間的鬥爭,能爭個你死我活那就更好了,正和命師之意。


    薑小樓皺眉道:“看來你是明白的。”


    “是,我什麽都明白。”銀麵白袍人道,“可那又怎麽樣呢?”


    就算銀麵白袍人深恨修士,可別的修士的死活和他有什麽關係,他隻想握住自己的權利罷了。


    在薑小樓麵前他也沒有什麽好掩飾的,天外樓主的眼神太透徹,銀麵白袍人已經破罐破摔,把自己的本質完全暴露出來。


    他提醒道:“您答應過我的。”


    薑小樓點點頭,不打算食言。


    “召喚天魔的方法,求道會的人員名單,還有你能想起來的所有的事情都寫下來。”薑小樓道,“你就還能活著。”


    銀麵白袍人欣喜萬分,盡管他也明知道薑小樓口中的活著未必是再作為修士活著,可能撿回來一條命他就已經甚是欣喜了。


    薑小樓離開銀麵白袍人的囚室,並沒有急著去見荊長青。


    器靈有些疑惑地問道,“你真的要讓他活下去?”


    “活著很好啊。”薑小樓道,“等他交代完,就把人給鍾阿桃,告訴鍾阿桃不要弄死了。”


    銀麵白袍人的境遇雖然有些悲慘,但是他犯下的罪行也是毋庸置疑的,光是召喚天魔,就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了。


    所以,讓他接著活下去,他也必須要給修真界做一點貢獻,為修真界的偉大未來獻身就是一個不錯的活法。


    想到鍾阿桃,器靈默默地保持了沉默。落到鍾阿桃的手裏麵,銀麵白袍人的下場可想而知,有時候活著都未必是一件好事情。


    但是以銀麵白袍人的罪行,當然也值得這樣的下場,不然那些被他拿來獻祭的人隻怕是要死不瞑目。


    而薑小樓此舉,當然還有另外一層用意。銀麵白袍人所言不見得就全是實話,但沒關係,在她手中銀麵白袍人不會直言,可在鍾阿桃的手中就未必了,若是還有隱瞞,薑小樓就是再食言一次也無妨。


    ……


    銀麵白袍人的事情處理完,薑小樓走到了另外一側,關押著荊長青的地方。


    荊長青並不是銀麵白袍人這樣的天外樓重點關注對象,而且天外樓可能根本就不認識他,隻是把他當成了一個尋常的劍宗弟子。


    而他被抓的理由也和銀麵白袍人不一樣了。


    除魔會在仙魔戰場上麵要搞事情,天外樓索性一並給抓了,旁人薑小樓不認識,但荊長青她認臉。


    所以對於這個曾經的師兄,她倒是也有一些犯難了,薑小樓思來想去,沒做什麽偽裝就去見了荊長青,隻不過沒有對於銀麵白袍人那樣的粗暴罷了。


    “許久不見了,荊師兄。”


    荊長青皺眉道:“薑小樓?!”


    以他的態度來看,顯然他也已經不把薑小樓當成曾經的師妹了。對於薑小樓而言,這正好,橫豎他們之間情分是沒有的,反而還有一些小摩擦。


    荊長青嘲諷道:“天外樓主竟然也有閑心來會一會舊日同門嗎?”


    薑小樓漠然道:“哪有同門,隻是一個階下囚罷了。”


    荊長青的麵色瞬間變化,但薑小樓居高臨下看著他,讓他不論如何也說不出任何屈服的話來。


    “果然是天外樓主……幽魂少主。”


    說到後麵的那個稱呼的時候,荊長青的語氣裏麵恨意很濃,而惡意還要更加深刻。


    薑小樓朝他微微一笑,索性就拿出了幽魂少主的作態來。


    “魔域和修真界議和了,這件事情荊兄知道嗎?”


    荊長青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原因很簡單,在議和之前,荊長青就已經被天外樓給抓了。


    “這絕無可能!”荊長青愕然道,語氣極其堅定,“你不過是在誆騙我!”


    薑小樓十分淡然,“我騙你做什麽呢?你配嗎?”


    荊長青的愕然之中夾雜了幾分恍惚進來,盡管他仍然對薑小樓態度極差,而且敵意濃重,但他心中並非不明白薑小樓和他的地位已經是天差地別,犯不著刻意編造一個荊長青絕不會相信的謊言出來。


    荊長青驚怒道:“你們……你們都是罪人!”


    “你難道還覺得你功在千古不成?”薑小樓冷冷道。


    “魔修都該死!”荊長青道,眼神之中是薑小樓從不曾見過的謎一樣的堅定之色,“魔修都是九州的罪人!”


    他冷冷淡淡瞧了薑小樓一眼,“你們會有你們的報應的!”


    但在這樣的宣言之後,他就好像找到了自己堅毅的信念,閉口不言,什麽也不肯說了。


    薑小樓默默地望天一眼。


    麵對這樣的荊長青,倒不是她於心不忍什麽的,而是荊長青整個的精神狀態都非常不對,問也問不出來什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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