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潮生掏出手機,低頭,在穀歌地圖上搜了搜。海參崴有不少中式餐廳,離這裏最近的一家是北京烤鴨店,十五公裏。他把亮著的手機屏幕遞到李知麵前。


    「去吃這個吧。」


    李知接過去看,心緒繁亂的同時又有點想笑:「我們為什麽要來俄羅斯吃北京烤鴨啊?」


    林潮生也笑了,「說的也是。」


    「還是別麻煩了,就在這吃吧。」李知把手機還給他,彎著眼睛說。


    林潮生要了一個夾了熏腸的肉卷,李知猶疑半天,最後吃了一份土豆芝士。


    吃完飯繼續上路,目的地是李知提前在網上訂好的住處,還有三十多公裏。


    車子甫一發動,李知的腦袋就開始慢慢地脹暈起來,他吃不慣這裏的食物,胃有些不舒服,再加上車坐久了悶得慌,心裏也像堵著塊東西似的。


    李知眉頭微蹙,頭靠在椅背,閉上了眼睛,昏昏沉沉,所有的感官都好似放慢了速度,變得遲鈍。


    「不舒服?」忽然聽到一聲。


    李知沒睜開眼,側了側身體,沉沉地點頭:「嗯,有點。」


    「要停一下嗎?」


    他感覺到車速似乎放緩了一些。


    「沒事,不用停了。」李知說。


    林潮生又開了一會兒,時不時地觀察身側的人,臉色還是很差。於是他靠邊停了下車,調整了導航的目的地。


    即使是旅遊淡季,開到市區時還是有點堵車。


    好像沒過多久,車緩緩停住了。


    李知問:「到了嗎?」


    「下車吧。」見李知仍然斜倚在座椅上沒有動彈,林潮生便探過身給他解安全帶。


    「噢……」李知呆呆地望著林潮生離他越來越近,呼吸壓著呼吸,然後手貼在他腰側。


    「吧嗒」一聲脆響,安全帶解開了。有點悵然若失。


    下了車,呼吸到新鮮的空氣,那股強烈的眩暈和噁心就慢慢壓下去了。


    「這是哪兒啊?」李知仰頭看眼前陌生的建築。


    車外天色漸沉,已經是傍晚,雪不知道什麽時候停的。


    「怕你一直坐車更難受,今晚先住這兒吧,我在網上找的賓館。」林潮生說。


    「哦……」


    需要這樣嗎?李知有點發愣。林潮生的細緻入微總是體現在每一個像這樣微渺的時刻裏,令人措手不及,卻又心甘情願地陷進這張溫柔織就的網。


    「正好我也開累了。」林潮生又補充道。


    「……」李知:「哦,好的。」


    小賓館的裝修很有特色,房間裏貼著淺棕色條紋壁紙,牆上掛著光影色彩鮮亮的印象派油畫,床對麵還有一個小壁爐。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可圈可點的地方了,條件相當簡陋,房間格局比較小,兩張單人床也狹窄,而且不提供洗漱用品和拖鞋。


    李知掃了眼床鋪,他倒還好,可林潮生長手長腳的,在床上翻個身恐怕都困難。


    「那今天先湊合一晚上吧,明天再帶你住海景房。」他悶悶地開口。


    「海景房?」


    李知平淡地說:「是啊,我訂了一套靠海的公寓,來之前就訂好的。」


    「可是,現在海麵沒有結冰嗎?」林潮生疑惑道。


    「……」對哦。李知被噎了一下,思量著道:「海參崴是不凍港,吧。」


    其實他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忽然覺得冬天來這裏並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有一些生活物品需要自備,好在賓館不遠處就有家便利店,兩人放置好行李就下樓了。


    走進這家便利店。


    前後兩排的貨架上,五彩繽紛的玻璃瓶子看得人眼花繚亂——全是酒。戰鬥民族喜歡喝很烈的酒,這裏的商店賣得最好的酒永遠是伏特加。


    挑選完生活必需品,李知建議道:「來瓶伏特加?」


    「別了,還是啤酒吧,」林潮生笑著說,「我怕你直接喝暈過去。」


    「看不起誰呢?」李知扁嘴,甩了一記眼刀子。


    最後買了兩瓶俄羅斯黑啤。


    「是不是還要買杯子啊?」林潮生進來的時候有看到門口貨架上琳琅滿目的玻璃杯。


    李知很豪氣地說:「對瓶吹唄,買啥杯子。」


    嘁,虛張聲勢。林潮生笑了笑,沒有戳穿他。


    「其實我帶了杯子,」李知不好意思地咳了一下,說,「保溫杯。」


    「您也步入養老生活了?」


    「……」李知說:「來之前蔣焉跟我說這裏的小賓館條件差,房間裏不一定提供開水,我就帶了。」


    「這樣嗎,」林潮生說,「我們年輕人都喝冰水。」


    「那跟你比我已經是老年人了。」


    「哪能啊,年輕著呢。」


    回去的路上,李知莫名有點興奮,步伐輕快,左看右看,欣賞起兩邊的蘇維埃建築,把林潮生甩在身後兩步遠。


    「張嘴。」林潮生突然跟了過來,把手伸到他嘴邊。


    「啊。」李知沒看清,下意識地張開了嘴,一塊涼涼的東西送了進來。


    是巧克力。林潮生剝了一塊巧克力餵給他。


    「你什麽時候買的呀,我怎麽沒看到?」李知把口中的巧克力壓到口腔一側,含含糊糊地問。


    他鼓起腮幫子咬了一下……凍得太硬了,咬不動,差點硌到牙。


    林潮生說:「你去買拖鞋的時候,怎麽樣,好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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