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綰聞言,冷冷笑道:“母親如何定義外人?二爺是我家人,家人會保護家人,母親方才可是朝我扔了一個茶盞啊,家人會做出這種事?真是,可笑至極!”


    “住嘴,你說錯話,做錯事,受罰是應該的!我告訴你,我生你養你,別說罰你,便是打你,你也隻能受著!”寧氏說完,便對上阮綰陰冷至極的目光。


    此時一旁的陳嬤嬤連忙出聲提醒道:“夫人,二姑娘已經嫁人了。”


    寧氏聞言,恍覺失言,這些話,不該是一個母親該說出來的。


    沈二爺聞言,握住少女顫抖的手,冷冷道:“宰相夫人,你此言差矣,綰綰如今是我妻,你沒資格決定她生死,這番話若是傳入陛下耳中,想必宰相爺不好做人。”


    “沈二爺,這是宰相府家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嘴。”阮盈扶著寧氏,她自然是樂見其成的,不過她好歹是宰相府的人,沈彥愷身份低微,這裏尚且沒有他說話的地方。


    阮綰冷笑看著阮盈,眼底嘲諷道:“配不配,不是你能決定的,妹妹不顧天氣炎熱過來看望母親,原來是挑撥離間來了,妹妹是有多恨我?我做了什麽,讓你憎恨到如此地步?”


    阮盈眼底露出幾分驚詫,紅了眼眶,委屈道:“姐姐說什麽話,我怎麽可能討厭你,我就是……就是擔心你和母親生分,姐姐為何凶我?”


    阮綰冷冷打斷阮盈的話,“得了,不必裝了,我此次來,不是為了看戲,我也厭倦了這種母女情深、姐妹情深的戲碼,宰相府不容我,那我以後不回便是。”


    “阮綰,你怎麽說話?你……你真的存心想氣死我?”寧氏指著自己的二女兒,她記得以前阮綰從不會這樣,如今不過嫁了人,就變了?


    “母親,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吧,保重。”阮綰言罷,她看著周圍熟悉的景象,原本好不容易熱起來的心,漸漸冷了下去。


    罷了,無須強求,她重活一世,不是為了不值得的人而活的。


    阮綰斂了思緒,不再理會所謂的家人,她朝著沈二爺笑道:“走吧,我們回家。”


    她的家,已經不是這裏了。


    沈二爺垂眸,看著少女眼底壓抑的悲切和痛苦,指尖微動,到底是牽過少女的手,頷首道:“好。”


    阮綰微愣,掌心傳來一陣溫熱,她心裏一定,咽下淚意,點了點頭,跟著男人朝著門外走去。


    寧氏正要開口,便對上沈二爺冷漠的目光,宛若一把無形刀刃,凜冽鋒利,她心裏一窒,到底是止了聲音。


    沈二爺收回目光,眼底露出幾分深意,今日他方得知,她和他並無不同,除了兩人身世有所差別,都是被母親拋棄的孩子,一樣孤獨。


    兩人出了正院,阮綰擦了擦眼角的淚珠,哽咽道:“二爺,對不起,今日是我連累你了。”


    他薄唇微勾,聲音醇厚低沉道:“不必多想,今日我穿得多,並不痛。”


    阮綰看著男人溫和的笑容,雖然知道他是在配合自己演戲,但心裏卻是暖融融的。


    她一低頭,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牽著他的手,她連忙鬆開手,小臉微紅,低聲道:“謝謝你,原本你無須遭受這些的,,都是我的錯。”


    阮綰言罷,眼眶微紅,她原以為自己重生一世,能夠彌補男人,誰知連她自己都護不好,還害得男人受了傷。


    沈二爺看著少女眉眼緊皺,委屈巴巴的模樣,心尖微動,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撫上她的眉心,揉了揉道:“不是你的錯,你做得很好,是個好孩子,我比你年長,自然要護著你。”


    男人聲音溫和低沉,猶如陳年佳釀,緩緩流入阮綰心底,她愣了一會兒,總覺得不對勁,男人這是趁機占便宜吧?她何時是孩子了?


    她紅了臉,支支吾吾道:“你雖然比我大幾歲,但我說不定知道的比你還多呢,你……你別老拿看小孩的目光看我。”


    沈二爺見她情緒好了幾分,也起了幾分逗弄的心思,從懷裏取出帕子遞給少女,溫和道:“擦擦眼淚。”


    阮綰吸了吸鼻子,拿過男人的帕子擦幹淚珠,笑道:“二爺,謝謝你,雖然你是同我演戲,但我真的真的很開心。”


    “嗯……無須客氣。”沈二爺鳳目微斂,指尖揉撚腕間玉珠,細細品少女所言,在她看來,僅僅是演戲而已,她看待事情一直如此理性麽?


    不待沈二爺深想,便聽得少女軟軟道:“二爺,帕子還你。”


    “……不必,你拿著吧。”


    “……二爺,嫌棄我用過嗎。”


    “嗯,沈某有潔癖。”


    “二爺,這句話不是必須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


    綰綰擦完眼淚:二爺嫌棄我用過的帕子,是不是你不愛我?


    沈二爺皺眉:女人不講道理,嫌棄和愛你是兩碼事。


    以後~


    綰綰正要擦淚,男人一把將人抱在懷裏,沉聲道:你用帕子?為何不找我幫你擦淚?你是不是不愛我?


    綰綰:?!!二爺不是有潔癖麽?


    沈二爺順勢wen幹少女淚珠,裝傻:潔癖?為何物?(露出王·真香·境澤的微笑)


    第17章 .你可以哭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就出了宰相府的大門,阮綰回頭看向宰相府大門時,心裏無比平靜。


    若是以前,被母親如此對待,她雖會傷心欲絕,但最後還是會咽下委屈。


    然而如今,她慶幸,能從此處逃離。


    男人看著少女清澈的眉眼,眼中沒有來時的期待,知道她如今心裏有自己的思量,他沉聲道:“時辰不早,回家。”


    阮綰聞言轉頭看向男人,笑著點了點頭,眼底露出真切的笑意,扶著男人的手上了馬車,馬車緩緩行駛,朝著沈府的方向而去。


    馬車離開後,宰相府門口出現一個人影,盯著阮綰離開的方向看了許久,麵色冷然,眼底露出幾分恨意,繼而策馬,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馬車靜靜行駛在鬧市中,阮綰想起男人背後的燙傷,連忙從袖袋裏掏出一個藥瓶,遞給男人道:“你塗一塗背後吧。”


    沈二爺看著眼前纖細白皙的手腕,小小的柔嫩的掌心中躺著一個白瓷瓶,他接過藥膏放在一旁,沉聲道:“如今已無礙。”


    言罷,他便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阮綰見狀,也不好再說,便轉過身子,靠在車廂上,掀起簾子看著街市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然而這喧鬧同她無關。


    此時此刻,她的心好像破了一個大洞,悲傷後知後覺,猶如潮水一般鋪天蓋地湧來,將她淹沒其中,。


    原來被最親的人傷害,比她前世喝了毒藥的痛感,還要痛上幾萬倍。


    阮綰眨了眨眸子,毫無征兆地落了淚,淚珠滾滾,猶如斷了線的珍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壓低聲音,唯恐吵醒男人。


    沈二爺微微睜眼,靜靜看著小姑娘靠著車廂默默啜泣著,她背對著他,極力壓抑著自己哭聲,好像不願意讓他發現,她好像連哭都害怕打擾到他。


    他比她年長七歲,知道如何發泄心中悲傷之意,他沉聲道:“既然想哭,就哭,不必壓在心裏。”


    阮綰聞聲一頓,連忙止了哭聲,抹了眼淚,緩了緩道:“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我沒哭,就是方才風大,沙子迷了眼睛。”


    她話音剛落,男人長臂一伸,搭上阮綰的手肘,此時不知為何馬車一頓,阮綰順勢就摔了男人懷裏。


    她嚇得驚叫一聲,又害怕被外頭的人聽見,又連忙捂住嘴,此時發現自己靠在男人懷裏,他怎麽舉止如此大膽,這般想著,小臉泛起紅暈。


    小姑娘清澈的汪汪杏眼定定看著他,有些惱怒,有些害羞,他知道她誤會了,無奈道:“嚇著了。”


    阮綰搖了搖頭,沈二爺收回手,語重心長道:“想哭便哭。”


    “我就是……就是……”阮綰下意識反駁,可看著男人沉沉的目光,她止了聲音,沈二爺聰明如斯,怎麽會信她這種鬼話。


    男人看著呆呆的小姑娘,唇邊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淡淡道:“你可以哭,我可以安慰你”


    阮綰呆呆地看著眼前男人,她沒想到沈二爺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這是不是太快了些?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啊。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自在道:“二爺,我現在不是很想哭了。”


    “為何?”沈二爺看著她小臉通紅,鳳目微斂,疑惑問道。


    阮綰低著頭,嘟囔道:“按著話本的走向,一個女子在男子懷裏哭,哭著哭著,男子心生憐愛,就會wen幹心愛之人的淚水,二爺不會打算做這種事吧?”


    雖然她是可以接受的,但這進展會不會太快了?她還沒做好準備呢,她打算徐徐圖之,難不成沈二爺已經對她動心了?


    沈二爺聞言,身子一僵,看著她害羞的模樣,頗有些無奈道:“你誤會了,我比你年長七歲,按理來說,可以當你叔叔了,以前聽禾四五歲時,我也這般哄過她。”


    但不得不說,極有成效,哄小姑娘最好的辦法就是要像哄孩子一樣,要有耐心,讓她發泄出心裏的不舒坦。


    阮綰聞言,愣了一下,看著男人溫和的目光,好似帶著幾分慈愛之意,很不對勁,她扯了扯嘴角道:“二爺,你……這是把我當成小孩子的意思麽?”


    “難道不是?”沈二爺沒有察覺到少女言語中的不悅,準確來說,他壓根就不知道少女對他有男女之情的打算。


    “你這個笨蛋,鬆開我!”阮綰氣鼓鼓瞪了男人一眼,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掙開男人的懷抱,她真是信頭豬都不能信沈二爺這個直腦子!


    沈二爺不知何處惹怒了少女,頷首道:“哦,好。”


    阮綰聞言,一陣氣短,撐著一旁的車廂正要起身,此時不知為何馬車一頓,便聽得馬匹嘶鳴,整個車廂都往後倒去,阮綰重心不穩,整個人又摔回男人懷裏。


    沈二爺手疾眼快,一邊扶著車廂,一邊護著懷裏人,馬車顛簸,兩人靠的更近,身子幾乎挨在一起,男人胸膛厚實溫熱,阮綰卻感覺滾/燙無比,忍不住耳尖泛紅。


    她小手緊緊抓著男人的手臂,她的臉貼在男人的胸膛上,有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耳鳴了,然而男人有力的心跳聲,如雷貫耳,直擊她心裏。


    男人看著少女驚魂未定的模樣,以為她受了驚嚇,聽著馬車外喧鬧聲,冷聲問道:“外頭發生何事?”


    “回主子,有人突然橫闖街道,前麵兩輛馬車撞在一起了,馬匹受驚,其中一輛馬車側翻了,您和少夫人沒事吧?”興文一邊安撫著受驚的馬兒,一邊高聲回答道。


    阮綰聞言,腦海裏細細回想著前世之事,前世的確有過這樣一件事,不過她那時待在家中過夜,並未遇見。


    聽說其中一輛是靜南王的馬車,坐在馬車裏的是靜南王府的小世子,摔傷了一條腿,原本不是什麽大事。


    然而這靜南王府的世子剛從青樓出來,碰上這種事,不利於其名聲,加上又是偷跑出來的。


    府裏的下人藏著掖著,害怕泄露世子身份,隻顧著去找馬車,將世子丟在酒樓,耽誤了很長時間才將人送回府中,靜南王府世子白白錯失了治腿的時機。


    而前世將靜南王府世子送回王府的人,是段秉言。這個故事,是段秉言同她說的,段秉言自然不配擁有這種氣運,這場事故,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前世她以為段秉言是磊落的君子,是維護正義馳騁沙場的英雄,然而他的真麵目卻是為了上位不擇手段,別說外人了,便是家人都能親手送上斷頭台。


    思於此,她急聲道:“你將馬車停到一旁,去看看是哪個府邸的馬車,打聽一下有沒有人受傷。”


    既然碰到了這樣的機會,她斷不可能看著段秉言得償所願,她要親手毀了他,還有他的前途。


    沈二爺聞言微頓,看著少女嚴肅的臉色,正要開口,少女便抬眼對上他的目光,帶著戲謔之意道:“沈叔叔,你覺得靜南王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


    沈二爺慈愛:哭吧。


    綰綰搖頭:我不是很想哭了。


    沈二爺直男:我可以安慰你。


    綰綰:不必。


    以後:


    沈二爺:誰讓你哭,我讓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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