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湯蔓才垂下眼簾,看著下方還亮著的手機屏幕,說了一句,“嘉禾,我剛開著的車出了點問題,手機不小心掉下去縫隙了,我撿不上來,你先掛了,等下回了公寓我再給你過去好不好?”


    想到司嘉禾目前還在治病,湯蔓的話語盡可能地柔軟,不想傷害到對方,努力把兩個人分手之後的那種疏離感降低。


    那邊果然隻沉默了幾秒,然後就選擇地相信了她的話,軟軟地嗯了一聲後就掛斷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手機屏幕才熄滅了下來。


    而湯蔓看了一眼在自己回話後謝立放在自己手腕上突然又緊了一些的手說,“你可以鬆手了。”


    謝立看著湯蔓,鬆開了手,可是還是沒有說話,他起瞥了湯蔓一眼,然後側過了頭,看向了擋風玻璃。


    湯蔓突也然察覺到了謝立的態度。


    對方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的生氣,這種生氣來的莫名其妙。


    湯蔓摸了摸自己鎖骨地方被安全帶勒出來的一道印子,刹車太緊急了,剛才製動一起,如果不是安全帶,她差點被帶了出去。


    她先出了聲:“謝立你知道,他現在生病了,不能太刺激他。”


    謝立放在置物盒上的手動了一動,他突然有些難受,因為湯蔓的這句話。


    她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的立場,剛才才答應過他的話就棄之腦後了。


    “湯蔓,你才答應過我,我們訂婚,保持一對一的關係。”謝立放在置物盒上的手劃拉了一下,他說,“我不喜歡你和他繼續牽扯在一起。”


    “我們分手了。”湯蔓說。


    “幾周前。”


    第42章 訂婚戒指   ~


    車內突然陷入長久的沉默。


    湯蔓覺得也許她突然說出來的這句話比她想象中產生的殺傷力更大, 讓謝立過了十幾秒都沒有反應過來。


    “那裴嶺呢?”


    在湯蔓以為這個事情就這樣過去的時候,想不到長久沉默的謝立突然提出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裴嶺?”湯蔓還陷在打電話這個事件中,一下子沒想明白謝立為什麽突然提及裴嶺, “這和裴嶺有什麽關係?”


    謝立側頭看向了外麵,他們的車停在林蔭道上, 這時候的路上比白日裏安靜很多,偶爾會路過一個車輛, 帶起一陣汽笛聲, 路旁的路燈高高地懸在最上麵, 在地麵上落下昏黃的斑駁。


    這是一個很好的談話地點。


    因為隱蔽性很強, 就算吵鬧質問,也可以盡興,但有時候也會帶來壓抑, 沉重的夜色, 昏黃的燈光,還有漆黑的車內,在停頓下來後,隻能看見表盤上的那些亮點。


    但謝立沉默了。


    他怕他一旦出聲,那些隱藏在自己內心深處壓抑已久的嫉妒及一切醜陋情緒一下子被洪流帶動就在湯蔓的麵前宣泄出來,像一個歇斯底裏不可理喻的人一樣。


    大多數嫉妒的人的麵孔都不太好看,而且湯蔓這個人不太喜歡束縛感, 於是他竭盡全力忍耐,企圖表現地那麽風輕雲淡一點。


    “你今天和他一起來醫院的, 他送的你?”過了好一會兒, 謝立重新啟動了車子,駛向了道路,像是已經恢複了平靜, 漫不經心地說出了這句話。


    湯蔓看了男人一眼,卻發現不太看得清楚對方的神情,一半的臉都隱藏在黑暗中,高挺的鼻梁一側被籠罩在陰影中,她抬手把車內的燈光調亮了一點。


    “在學校剛好碰見了,我沒開車,當時你電話打來的急,恰好他開了車,我就讓他送過來了。”


    她沒有說出裴嶺是特意在教室裏等她,主要是為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煩,以謝立的心眼還有她往日的那些情史,說清楚後謝立不可能不多想。


    說完話後,湯蔓的目光一直落在男人麵上沒有離開過,駕駛座上的謝立甚至能感覺到湯蔓目光落在他麵上的打量,也許是想看清楚他的神情,或者是其他的。


    她總是能把這種事情做的這樣理所當然。


    謝立側了側頭,努力忽視湯蔓那股強烈的目光,他都快要有點如坐針氈了,湯蔓很少會這樣看他,於是殺傷力太大,讓他招架不住,窘迫的感覺從耳尖蔓延開來。


    他突然覺得車內有些燥熱,不太確定自己的耳尖是否因為這份燥熱而紅了一點。


    因為這種燥熱,他的腦子也變得混亂了一些,於是一句話沒有過腦子就吐了出來。


    “你們怎麽認識的?”


    等問出來,他才覺得有點像在質問探究,放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一下,忍不住偏了偏頭用餘光瞥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女人。


    卻發現湯蔓已經收回了視線,低頭正看著自己的手機,手在屏幕上點著,似乎在回消息。


    對方並沒有察覺到他的試探,聽到這句話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之前我媽帶她男朋友跟我一起吃了個飯,恰好裴嶺的那個繼妹的舅舅就是顧先生,對方想著裴嶺跟我差不多的年紀,又是一個學校的,可能有共同語,於是就拉過來一起吃了個飯。”


    “怎麽,你有事要找他?”湯蔓這下才察覺到謝立問的多了,忍不住想多了一些,“最近公司有和裴家的合作項目?”


    不太可能啊。


    老湯這人年紀越大,心眼兒越小,怎麽看都不像是有這副寬和心腸的模樣。


    畢竟這人今天上午才和人顧家的那個打了一架,怎麽可能還會流露出與裴家合作的意思。


    “不是,隻是之前出來的時候在醫院走廊碰見了裴先生,跟對方聊了幾句。”


    湯蔓聽到這句話注意力才被吸引了過去,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抬起了頭看向謝立,有些好奇和疑惑,“你們兩個人有什麽話好說的?”


    謝立笑了一下:“沒說什麽,就是隨便客氣了幾句。”


    “你們看著不像是能客氣幾句的人。”聽到謝立的這句話,過了幾秒湯蔓突然評價。


    “嗯?”謝立側頭。


    “沒什麽,隻是裴嶺那個人天生帶著點高傲,你脾氣也不是平易近人的那種,你們兩個人能聊起來挺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謝立突然笑了一下:“我在你心中這麽不平易近人?”


    湯蔓挑了一下眉:“對啊,有時候挺讓人覺得難以親近的。”


    至少在最開始在她麵前展現地是這種形象,不苟言笑,二十出頭的年紀,穿著西裝,打扮成熟,就算在節假日時隻要出來見她,就是一副工作時的模樣。


    謝立笑了一下沒再說話,他覺得湯蔓才是不敢接近的那種人,骨子裏散發的冷清,仿佛坐落在高台,於是他現在在摘一朵高台之花,稍微一不小心就跌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湯蔓把手機收了起來,手托腮靠在車窗上,看著謝立的側臉,一輛輛車從對麵開了過來,有些泛白的燈光打在擋風玻璃上,穿過來落在謝立的臉上。


    她偏了偏頭,眯了一下眼睛,在這種模糊不清的視線中,她看著謝立的小半張臉龐,高挺的鼻梁和蔓延在夜色中的黑暗光線就是一道分界線一樣,分割了這個人身上的疏離感。


    在對方蹙眉的一瞬間,她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偶然見到對方家居的一麵,湯蔓輕輕地開了口。


    “謝立,其實,我發現休閑服挺適合你的。”


    可是她說這話的聲音太小,一陣汽笛聲響過,足以掩蓋她的聲音,於是謝立用上調的語氣嗯了一聲,疑惑地看向她。


    “你剛才說了什麽,我沒有聽見。”


    湯蔓收回視線,點了點自己的下巴,垂下了眼簾點亮自己的屏幕,換了一首歌,隨意地開了口,“沒什麽,剛才的燈光有些刺眼。”


    有些話說一遍就行了,她也是突然有些感歎,沒什麽一定要人聽見的想法,既然沒聽見就算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話。


    謝立抿了抿嘴唇,看了湯蔓一眼,沒有再問。


    開車的話就快了很多,大約三十多分鍾就到達了公寓樓下,她推開車門下車,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謝立又下了車,站在車門前靜靜地看著她。


    身影和目光無端地讓人感覺到靜默,沉重的夜色很容易讓一些人一些物多了一些本身並不具備的渲染色彩。


    湯蔓是很容易受到氛圍影響的人,於是她偶爾也會多愁善感,不過這種情緒更多地是出現在她的少女時代,現在少了,好像正在變成一汪很難再起波瀾的死水。


    不過,現在,她對著幾步遠的男人做出了邀請,“要不要上去坐一會兒?”


    她這是單純的邀請,沒有其他的意思,畢竟也是要訂婚的兩個人了,總不至於陌生到這種地步,仔細想來謝立在她樓下出現了不少次,可她家中對方基本上沒有來過。


    她好不容易發出邀請,謝立在沉默了一會兒卻拒絕了,“我等下還要回一趟家,如果太晚,我父母可能就睡了。”


    他希望今天晚上就把這個事情告知他的父母,一刻的推移仿佛都能發生一些它看不見的變化。


    不過,他卻走上前了幾步,看了湯蔓一會兒,突然俯身抱了一下對方。


    很輕柔的擁抱。


    湯蔓自己都忘了有多少年自己沒有過這樣純情而柔和的擁抱了,兩個人身上仿佛全身都寫滿了自持。


    “上去吧。”


    不過幾秒,謝立就鬆開了湯蔓,在她還有些發愣時說出了這句話。


    最後,她看著男人突然笑了一下,摸了一下謝立的手腕,這是有些親昵的動作了,因此讓謝立怔忡了一下,手腕禁不住收縮了一下,不過被湯蔓環住了,沒有縮回去。


    湯蔓上前了一步,又抱了一下謝立,她幾乎是環住了謝立整個人,過了好一會兒才鬆開了對方。


    “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湯蔓後退了一步,笑著跟謝立說道。


    和謝立的相處肯定和司嘉禾的不同,和杜和年的也不一樣,既然已經決定要訂婚了,湯蔓覺得和謝立嚐試一下也未免不可,畢竟他們這個不是協議婚姻,也不是名存實亡的婚姻關係。


    湯蔓向公寓大門走去,直接上了電梯,進門後打開門換了鞋,她用遙控器開了客廳的落地窗窗簾,站在窗前,才看見謝立的車影消失在路上。


    然後手機振動了一下,上麵傳來了一條消息。


    [早點睡。]


    湯蔓沒有回這條消息,她打了一個哈欠,在廚房燒了開水,就回到房間的盥洗室,準備洗澡。


    今天她已經非常累了,不過洗完澡後,她出來還是給司嘉禾打了一個電話,沒有多說幾句,隻是叮囑對方記得去看心理醫生,定時吃藥。


    然後在睡覺之前,突然想起了老湯之前說過,讓她匯報一下楊女士那邊的情況,湯蔓頭疼的厲害,下意識地忽略了這句話,現在才想了起來。


    可是事情也瞞不住,隻能拖幾天,不過那幾個人都在醫院,說不定哪天就遇到了,但這就不是她該關心的事了。


    於是,湯蔓給姥姥發了一條消息。


    老人這時候估計已經睡了,不過明天早上起來應該可以看見這條消息。


    接下來的時間裏,湯蔓的生活好像又平緩了許多,似乎和之前並沒有什麽區別,可暗地裏又仿佛有看不見的波濤洶湧。


    之前老湯要她搬回大宅也因為和謝立要訂婚這件事而被擱置,於是她過的還算舒服,老湯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醫院裏的楊女士身上。


    楊清這幾天也被肚子裏的孩子折磨地不成模樣,主要是心理折磨,對於一個愛美且怕疼的高齡產婦來說,這個年紀懷孕簡直是走在路上踩了一坨牛屎一樣。


    不過,她的生活還是有些不同的,他們兩個即將要訂婚的消息不可避免地還是被傳出去了一點,和謝立見麵的次數也變多了。


    有時候她懶得開車,謝立就會過來送她上班或者接她下班,不過依舊自持地像一個安分守己的司機一樣,兩個人最近的距離也就是那天的擁抱了。


    湯蔓出了公寓樓,南方天氣熱的早,一旦升溫了,幾乎就是吊帶熱褲可以準備上了。


    她又怕熱地厲害,夏天幾乎都是短袖,或者吊帶短裙,一個夏天下來,胳膊的顏色都會比身上皮膚的顏色深一些。


    謝立的車停在對麵的路上,湯蔓小跑了過去,趕緊上了車,感覺一股冷氣籠罩在周圍,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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