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太陽曬,爸……進屋吧。」桑清扭頭抹去淚水,聲音中的哭聲無法掩飾,細細碎碎的抽泣聲讓人心一緊,說完便轉身離開。


    聽到女兒話中的關心,看著女兒的背影,桑騰這麽個全國聞名的富商竟然猶豫了,他開始愧疚了。


    「哎呀!自己女兒都不記得了?虧清清還和你長得這麽像呢,叫你進去呢,騰兒啊,還不趕緊回家,你閨女這是擔心你累著,這閨女心眼實誠著呢!」旁邊的老婆子可沒有這麽多心事,她拉著桑騰來到了他記憶中的小院子。


    逐漸回神的保鏢司機嘴角一抽,心想,這兩個老婆子的眼睛怕不是千裏眼吧?哪像了?


    站在院子裏,桑騰四處望了望,這院子被搭理的既幹淨又整潔,他心裏明了,肯定是女兒勤快整理的。


    院子兩側還種著黃瓜和西紅柿,葉子綠油油地漲勢很好,院子最左邊的那顆鬱鬱蔥蔥都長到圍牆外麵的桂花樹,此時桂花未開但小時候的記憶卻清楚地浮現在眼前。


    他記得小時最高興的就是和母親一起打桂花,打下的新桂花,母親總是會給他做糕點,那滋味甜甜的一直流到了心裏,母親雖然總是嫌他貪吃,每次卻也把桂花糕做夠了讓他吃,她向來嘴硬心軟,卻也是這世上最疼他的人。


    如今他媽沒了,桂花也沒了,桑騰呼吸微顫,眼角微潤。


    被老人拉著,桑騰踉蹌地來到屋裏,和以前一樣,這裏簡陋卻又處處充滿回憶。


    離開的桑清再次出現,她紅著眼眶給桑父和其他人倒上茶水,又單獨給桑父端來了一碗吃的。


    她默默的做完便來到了牆角旁坐下,雖然沉默卻絲毫無法掩飾其熠熠生輝的容貌。


    看著這個扣好的碗,桑父心頭微暖,桑清這孩子是擔心他沒有吃飯所以才會端上來的吧,這孩子雖然沒有養在身邊,卻比他其他幾個孩子更加妥帖。


    不想浪費女兒的好意,桑父將倒扣的碗打開,裏麵竟是一碗滿滿的桂花糕。


    米白色方塊,上麵抹上了一層厚厚的桂花蜜,香甜的氣息再次勾起的桑騰記憶,他看著這碗糕,愣住了。


    父女兩個分別坐在屋子裏,都沒有說話,保鏢和司機不敢插嘴,兩個老人想說話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桑清慢慢抬頭看向桑騰,被淚水洗過的眼眸清亮的驚人。


    「這是用奶奶去年打下的桂花做的桂花糕。」淚水滑落,她聲音輕柔,語氣卻堅定:「奶奶想著你有可能會回來,所以每年打下桂花後她都製成桂花蜜等你,這麽多年,家裏的桂花蜜一直沒有斷過,但你卻一次也沒有回來。」


    坐在主座上的桑騰抬手捂著臉,他不受控製的抽泣了一聲,肩膀都在顫抖。他從來不知道他老娘竟然一直在等他,何其不孝在今天才回來。


    此情此景,讓桑騰一直深埋在內心中的感情釋放了出來。


    「奶奶那天跟我說,她感覺你要回來了,叫我做好桂花糕等你,說爸爸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就是它了,一次能吃好多,桂花糕還沒有做好,奶奶卻不行了……」桑清情緒沒有崩住,她哽咽了一聲,淚順著臉頰匯集到了下巴一直流著,她哭的叫人心都碎了。


    「我連夜敲開大媽的門把奶奶送到醫院,她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說她想你,我拿著手機拚命的打給你電話,但是沒有人接,好幾百個電話沒有一次是有人接的,奶奶想你想的根本不能咽氣,她疼的渾身顫抖,我發了瘋似的回到村裏各家問你的聯繫方式,終於在村長那裏問到了……」


    捂著臉的桑騰忽然發出一聲嗚咽聲,聽到自己老娘臨死前都還在想著他,他的情緒繃不住了,沉悶的哭聲捂在手縫間,他哭的像匹孤狼。


    「我再次打了電話,接通是個女人,她說你去國外開會了沒空,等你回來再說,掛斷後我再打卻打不通了,我回到醫院,看奶奶痛苦的都喘不上氣了,我心裏難受的要死就騙她說,爸爸回來了,爸爸正在趕過來,奶奶睡一覺就能看到他了,奶奶笑了,她說她不應該和你置氣這麽多年,臨了都沒能盼到你回來,然後……然後……」


    說到這,桑清抽泣了一聲,淚水奪眶砸在了地上,她哽咽地朝桑父道:「爸爸你回來了,奶奶肯定很高興。」


    她語氣中沒有對桑父任何的抱怨,反而很欣慰地說出了最後一句話,這反而壓倒桑父心中最後一根稻草,這徹底讓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後悔一生的事情。


    「啊!!」桑騰放開手絕望地哭了出來,來時那上層人士的風度此刻蕩然無存,他悲傷的不能自已,最疼他的老娘都沒了,還管什麽風度瀟灑。


    旁邊的保鏢司機手足無措的看著老闆,恨不得當場消失,兩個老人正被桑清說的難受掉著淚,根本不管。


    桑清從椅子上站起,她擦著淚水走到桑父身邊,伸手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掌,抽噎道:「爸爸,奶奶沒有怪你,不要哭了,她看了肯定會心疼的。」


    桑清寥寥幾句便將桑騰內心深處對桑奶奶的愛徹底勾起。


    桑騰悲從心中來,他腦海中不斷浮現母親關心他,愛護他,心疼他的場景,那些原本他心存芥蒂的場麵漸漸模糊,母愛徹底的純粹起來。


    他顫巍巍張開另一隻手將女兒摟在懷裏,摟住了這個獨自承受一切的孩子,悲戚道:「清清啊,爸爸對不起你和你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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