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辰,你知道麽?我們有家,是你親自定的宅,在江南,很大。那個宅是按照你親自繪製的圖紙建成,有你喜歡看的書,有你曾經的舊衣裳,還有你最喜歡用的茶壺茶具。」稚離一提到那個家,就很開心,她的話多了起來,與溫舒辰細細的說,讓溫舒辰覺得心裏沒那麽空落落了。


    「你有兩個妹妹,憐兒和春棠,一個大大咧咧,一個傻裏傻氣;你有一個奶娘,叫張媽,她最懂你的飲食喜好,看著你長大,是個一點兒長輩架子都沒有的慈祥老太太;你還有兩個哥哥,阮大哥和阮小哥,勤勤懇懇,宅裏的許多事,都是他們在操勞照料,還有一個小丫鬟,她叫江蓮,我不很熟,可她很敬重你…」稚離閉著眼,一個接一個與舒辰介紹,「誰說你沒家人的?她們都在等你盼著你回去呢。這些年,大家想你想得緊,那個時候我們約定好了,在江南等你回來。可是你沒回去,她們還在等你,大家隻以為你有別的事耽擱了,卻不知道你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溫舒辰聽著聽著,心裏沒有那麽難過了,稚離的聲音低低柔柔聽著很舒服,她喜歡,便一遍又一遍的追問稚離,「還有呢?」


    稚離很困,可舒辰喜歡,她就一直給她講那個宅裏的狀況,講冬日裏庭院裏盛開的梅子,講夏日裏水榭漂浮的白荷,講食堂裏大大的圓桌,講園子裏水缸中遊動的錦鯉。


    溫舒辰還是聽不夠,她有點急切,仍是一次又一次的追問。


    稚離笑了笑,突然很認真的彎過頭來望著溫舒辰,「你家很有錢的,你知道麽?比初若她家還富有,在那裏,還有我下給你的聘禮,等我們回了家,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那裏才屬於你。」


    「帶我回家吧!稚離,你說的那些,我都喜歡,被你說的我都想家了。」溫舒辰覺得心裏沒那麽難過了,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自然是要回家的,那兒可是我們的家!」稚離鄭重的點了點頭,又緊了緊束縛著溫舒辰的手臂,「不過要先養好你的身體,你太瘦了,路上一走就是幾個月的時間,你會吃不消。現在走,要最冷的天才能回去,那可不行,會凍著你。等明年開了春,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天氣呢,也要暖暖和和的才能動身。」


    溫舒辰苦笑,稚離又犯了愛操心的老毛病了。卻愣了一下,愛操心的老毛病?為什麽自己產生了那樣的想法?


    頸間被一抹溫潤柔柔貼上,溫舒辰沒敢動,她知道那是什麽,卻害怕驚了那人,害她又逃避,誰讓她的稚離那麽害羞?幹脆閉了眼,靜靜地享受這片刻的親昵。


    「舒辰,我想你了…」那唇在頸間遊走,留下了點點水澤,帶了點沙啞的鼻音傾訴道:「很想…想得心窩子疼…」


    溫舒辰紅著臉,沒有抵抗,她的心好像生了一雙翅膀,在稚離的索取之下,飛上雲端,說不出的舒適熨帖。


    可是這樣的幸福並沒有持續多久,那個傻瓜,她好像累極了,靠了溫舒辰的頸子睡了過去。哪有人會坐著睡覺?還是在親昵的時候睡著?可她的傻稚離就會,溫舒辰苦笑不已,就這樣撐著稚離,直至她的呼吸變得舒緩而深沉,才解開腰間的束縛,托著她讓她躺平了安睡。


    稚離也確實是累了,就算推她,動她,也沒能將她吵醒,整個人沉沉的睡著,頭髮上的潮氣還未消退,稚離的身體確實很暖,她身上的裏衣已經變得幹燥,可溫舒辰的前襟卻還濕著,夜風一吹,令溫舒辰忍不住打起了寒噤。溫舒辰環抱著手臂搓了搓,稚離總是帶給自己溫暖,就像她口中那個江南的家,隻要細細推敲,溫舒辰就知道稚離的那些話漏洞百出,可是隻要聽她說,還是會覺得很溫暖。


    「安心睡吧。」溫舒辰抬起指尖觸了觸稚離的麵龐,漸漸嘴角翹起了暖意,溫舒辰悄無聲息從稚離身旁起了身,夜色朦朧,她決定要離開一小會兒。


    整理過烘烤在篝火前的衣物,溫舒辰又填了些柴火丟進篝火之中。便轉身往林子裏走去,正在這時,從稚離的身邊傳來一聲樹枝折斷的異響,溫舒辰頭也未回,卻冷聲責備了一句:「白龍!」


    白龍垂著腦袋,正準備開口叼住稚離的肩膀,白龍通人性,她看到溫舒辰離開了篝火,正要叫醒稚離,溫舒辰卻沒有繼續縱容它的行為。


    「過來,你陪我一起,莫吵她,她很累了。」溫舒辰在盈盈月光之下伸了伸手,白龍便乖巧的走了過來。


    她和它一併進了林子深處,溫舒辰一路張望,像是在尋找著什麽,時而扒扒草叢,時而在地上刨刨撿撿,不比白日裏,夜晚想要尋找草藥更困難了起來。稚離身上的傷口不能就那麽一直裸露著,她需要被照料,盡管稚離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可溫舒辰還是懂醫的,那些傷必須要得到照料才行。


    撿了足量的草藥之後,溫舒辰翻身上了白龍,「白龍,你對這裏一定熟悉,帶我去找些漿果。」拍了拍白龍的長頸,白龍隻是稍加辨別方向過後,真的帶溫舒辰尋了好些漿果充飢。


    溫舒辰坐在白龍的背上恰巧可以夠到一簇簇的野果,她包了許多,打算帶回去給稚離,她需要能量,瞧她麵色憔悴疲憊,像是奔波了多日,有多久沒好好吃過東西了?溫舒辰不知道,可她想盡力做得周全,就像過去的歲月裏,稚離予她的保護那般。


    再回到篝火旁,稚離仍是睡的深沉,溫舒辰將野果放在野草蓆之上,便轉身開始收拾起草藥,簡單的研磨和混合,一份應急的瘡藥就這麽做了出來。溫舒辰低頭扯了衣料,在朦朧月色中,仔仔細細地處理了稚離身上的傷口,所幸那些傷確實不很重,簡單的上藥包紮,再抬頭,夜已經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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