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不多時,屋外傳來了敲門聲。


    此刻稚離已經穿的妥當,紅著臉開了門。卻是個大眼睛的姑娘探著頭張望進來,手中正托著個托盤,還拎著個布囊套著的湯婆子。


    「姑娘快些進屋裏去,莫站在門口,風大,當心吹的病重了。」憐兒抱著托盤忙勸稚離進屋。


    「額…姑娘是…」稚離望著自顧自忙碌的丫鬟開口詢問。


    「哦!回姑娘,奴婢是小姐的貼身丫鬟,姑娘喊我憐兒就好,小姐也這般喊我。」憐兒將托盤放在桌上,便把湯婆子塞到稚離的懷裏。「小姐要我給姑娘送來,套了厚厚的布囊,抱在懷裏正好驅寒,可姑娘也還是要小心些,穩妥抱著,仔細著莫要打翻了。」


    「謝謝憐兒姑娘關照,敢問你家小姐呢?」稚離客氣的接過湯婆子。


    「小姐?小姐正在張媽那裏挨訓呢!」憐兒很顯然未經大腦思索便脫口而出,也在出口的下一瞬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忙捂了嘴似乎很頭痛的樣子。


    「因著何事?」稚離有些好奇。


    「這……本不該憐兒多嘴的。」憐兒頓了頓,可既然客人發了問,也不好不回答,隻得說道:「姑娘莫要見怪,是奴婢妄議了主子的事。隻是小姐這一天都不曾用過餐食,她的身子骨薄,禁不起折騰,張媽忍不住便要說上一二,這才耽擱的。」


    竟是如此?稚離皺著眉頭嘆息道:「其實…怪我連累了你家小姐…」隻有稚離知道為何溫舒辰一天也未用餐,可就連稚離也想不清楚,為何自己那般依賴著溫舒辰,以至於失了禮數。


    「姑娘安心,張媽是個麵冷心熱的人,稍待不久,小姐就會回來。」憐兒安慰著稚離,正聊著幾句,轉眼溫舒辰也推門進來了。


    「小姐回來啦!」憐兒衝著溫舒辰福了福身,說著便轉過身繼續整理著托盤上的食盒。


    「憐兒吃過沒有?」溫舒辰合了油紙傘立在牆根。


    「吃過了,府上也就小姐沒吃了!」憐兒暗自吐了吐舌頭,幫忙將食盒裏的菜一一端出,擺在桌上。


    溫舒辰柔柔的笑了笑,並未解釋太多。


    憐兒也跟著輕笑起來,擺好碗筷便識趣的退了下去。


    「額……」麵對突然安靜下的氣氛,稚離不知該說些什麽。


    「吃吧,都還熱著。」溫舒辰照舊舉筷給稚離布著菜,舉手動作間,皆是雅致內斂,倒讓人不禁好奇起來,到底是什麽樣的家道氛圍,才能將人培養的這般極有涵養家教。


    「等明天雨停了…我想離開…」稚離坐著並未舉筷,隻是望著溫舒辰,心中難免失落,一轉眼她已在府上歇了許久,但外麵的世界卻容不得她如此悠閑,再不走,她便很有可能給這個性子淡然無爭的少女添上許多麻煩,畢竟她是有罪之人,想到此處,卻又忍不住抬頭細細望望溫舒辰,想看看她的反應。


    溫舒辰頓了頓正在為稚離布菜的筷子,墨玉般的眸低清澈一片,如暗夜裏映在水中的一泓冷月,溫舒辰目光越過稚離,靜靜的向著窗外掃去,似乎是觀察了一眼什麽,才繼續開口問道:「為什麽?」


    「總是給你添麻煩,如今也脫了險…」忽明忽暗的燭光照不清稚離的表情。


    沉默了許久,屋中變得一片死寂,燭光搖曳,偶爾,燭芯劈啪的炸響一聲,打破了難熬的寂靜。


    「我不想你走。」溫舒辰放下手中的筷子,麵上的表情晦明晦暗,似是思慮良久,卻又想不通自己何處待客不周。


    稚離沉默不語,麵對溫舒辰總是虧欠著些,所以也理所應當的對溫舒辰的話依順著。「若我報得仇時焉有命在,這條命便送予你。」


    「你欲報之仇,我可幫你。」溫舒辰的這一句話直戳中了稚離的要害。


    聽了這話,稚離驚得從椅子上站起身。「我的事你萬不得插手!」稚離不希望自己的事牽連了任何人,特別是麵前這個柔弱淑寂,有恩於她的女子。


    「並非信口開河,也因我有事求於你。」溫舒辰坐的端正,燭光為她消瘦筆挺的身姿攏上了一層和煦的柔光。


    「你若有事,我定竭力圖報,可我之事,你不準染指插手。」稚離有些著急,但話語中更多的是不安,溫舒辰似乎全然沒有將自己的話聽到耳朵裏,她說會幫自己報仇,可魯萬是何等人?殺他幾乎等於是和整個慶國為敵,自己孑然一身,即使是破罐子破摔,便也是獨獨一條人命,但死無妨,可她卻不同,因而稚離絕不能眼睜睜看著溫舒辰涉身險境。


    「我希望日後你能護我家人周全。」溫舒辰說道:「明年開春,我便需離開此處,我會把所有的事處理好,包括你的事,隻希望你能護我家人無性命堪憂,體麵度日。」溫舒辰望著稚離笑了笑,「這筆買賣很劃算。」


    「我不要!」稚離沒有絲毫的猶豫,她不是不相信她,可是她口中想要保護的人皆是她的家人,卻唯獨沒有她自己,這意味著什麽?


    溫舒辰卻沒有再爭吵些什麽,隻是安靜的望著稚離,從容不迫,未有絲毫動搖。


    「我這人,不過是個鼠目寸光的女輩,倘若大仇得報,我定是逍遙九天,管你什麽家人不家人!」稚離目光泛著寒意。


    溫舒辰不想再激怒稚離,隻得無奈笑笑,冥冥之中,她落於自己院中,幾番落難,不肯妥協,從未見她趁人之危,有絲毫越軌之舉。如今嘴上逞快,卻越發麵色沉重,再看之下,溫舒辰已是瞭然於心,說罷便自顧自的舀了烏雞羹放在稚離麵前。「吃飯,都要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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