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會落到誰手裏,能不能順利送到二部,兩人也顧及不了那麽多了。


    “老師,車裏還有幹糧,咱們省著點再撐十來天應該沒問題。”


    老太太抬頭看了他一眼,幾不可聞地嗯了聲,便迅速收回眼神整理心得筆記,在外人難以看懂之處加以注解。男人將封存好的資料放下,拿起水壺下車接山壁的滴水。


    兩名軍人已經將隧道情況仔細排查了一遍,回來時臉色都不大好。


    “原定後天到,希望……”


    另一人明白他的未竟之語,歎息一聲,用力在他肩膀拍了下。


    兩人完成過不少重大任務,不至手忙腳亂,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回到車旁也是盡量平靜的述說當下的處境。


    鄧清文聽完表情都沒變一下,活到她這個歲數,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好幾次跟死亡擦肩而過,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比起擔心下一秒死亡,她更憂心自己腦子裏那些知識和想法不能及時傳給後來者。


    “等我將資料收拾好,咱們看看隧道口落下的山石能不能在不引起二次塌方的情況下挖通。”


    不能坐以待斃。


    “鄧工,您歇著,我們來就好。”


    鄧清文擺擺手,笑了笑:“擔心我這老胳膊老腿啊,放心,我有數。”


    她這麽說,一旁的中年男人也難得笑道:“你倆可別小瞧鄧老師,她精氣神足著呢,每天早上都跟閻工幾個跑五六公裏,一般人比不得。”


    “……那,您一會兒當心點。”


    四人開了兩個魚罐頭,配著饅頭草草吃了一餐,吃得半飽後便抄起手邊能用的工具對著隧道口敲敲打打。


    另一頭,真一感受到了碎石對麵傳來的輕微的動靜,她下意識停了手,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老先生,你的陣法是不是出問題了,隧道裏的時間似乎沒受影響。”


    她邊說,邊站起身朝身後看。


    這會兒萬籟俱寂,稀疏的雨水,奔流咆哮的泥漿,抬腿一半的人……通通保持著陣法生成那一瞬間的姿態,暫停不動,顯得隧道裏傳來的響動愈發明顯。


    張朝聞眉梢微挑,淡淡瞥了真一一眼:“沒事,你繼續挖,這代表對方很清醒,你該感到高興才是。”


    真一:……


    怎麽覺得奇奇怪怪的呢?


    盛景瑒腦筋轉得快,直接開口問道:“您的意思是,對方暫時跟我們不處在同一個……嗯,怎麽說,應該是時空?那一會兒是不是還需給他們施個障眼法……”


    “小夥子想偷師?”


    盛景瑒:……


    “術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參悟的,問得再多,沒有師父領進門,一知半解都達不到。”


    盛景瑒眸色微亮,沒玩虛頭巴腦的把戲,倒是坦蕩直言:“您看我如何,可有慧根?”


    他的話說完,空氣陷入靜默,張朝聞抬起頭對著他上下打量著,隨後不知道想什麽,眸光沉沉落在努力挖石頭的真一背影上,沉默稍許後問:“你想學?”


    為了旁邊那姑娘學的?


    他沒問,但眼中帶了出來,盛景瑒也的確品出了幾分,眸光倏地柔和,眼神堅定:“是。”


    就算沒遇上張朝聞,他也打算回去後立馬上紅頂寨找秦瞎子。


    說他小人之心也好,居安思危也罷,不管邵兵此時此刻表現得多麽和善,他家小傻子多麽放心,他都得多想一點,有些東西學了不一定用得上,但不學的話真出事難道再怨天尤人嗎?


    張朝聞看著他,似是在評估他的決心。


    “不以術法做有違道義之事,辦得到嗎?”


    盛景瑒沉吟片刻,點頭。


    張朝聞又問:“不得以玄門術數為自身謀奪不正當之利,能辦到嗎?”


    這個問題盛景瑒猶豫的時間更長了,他沒應,反問道:“什麽叫不正當之利?若有人朝我們夫妻下手,我反擊算計對方,這裏麵或許會涉及到錢財,如此算嗎?如果我不能用它,那我學它便是一場空。”


    以術法幫妻子算不算為自身謀奪不正當之利呢?


    如果哪天特管局跟真一對上,毫無疑問他隻會幫自己的女人,這是親疏遠近之分。


    但在人鬼立場上,這算不算他有違約定,算不算不正當?


    因為陰間確實存在,這屬實打破了他的唯物世界觀,讓人很容易從地府聯想到其他神佛,在發誓這方麵盛景瑒便格外慎重,不希望因一時之失給自己埋下未知的禍根。


    張朝聞沉默。


    眼前的年輕人絲毫不掩飾他強烈的目的性,若換成年輕時,這般心思深沉算計頗多,不夠純粹的人,他絕對不會考慮收對方為徒。


    但轉念一想,把什麽都擺在明麵上,總好過偽裝得麵麵俱到好。


    有時候“純粹”何嚐不是因為對方眼界太窄,見識的誘惑太少呢,否則那個逆徒也不會……


    意識到自己又想起那個欺師滅祖的狗東西,張朝聞心情不愉,看盛景瑒卻比先前滿意多了。


    他歎氣:“不算,你悟性不低,不過玄門子弟都是自幼入門,你的年紀……是大了些,如果想在最短時間內出效果,你需要一雙天眼。”


    說著,他眼神掃了真一一眼,語氣篤定:“對別人而言開天眼難如登天,但對你來說,興許是件易事。”


    “拜師的事,等人救出來再細說。”


    話音落下,就聽真一驚喜大喊:“通了!”


    她好奇地碰了碰懸在半空一動不動地泥水,高聲問道:“陣法還能持續多久,哎呀,你們倆先別叨叨有的沒的,趕緊進去把人帶出來。”


    “我就不進去了。”


    她扭頭,讓張朝聞和丈夫都看清自己的臉。


    “媳婦,你臉上鬼紋顯出來了。”


    真一搖搖頭:“沒有大礙,從現在開始你們誰也別跟我講話,這樣就不會有人注意到我。”


    為了挖快一點,她方才大膽將閻君的黃泉之力附著在鏟子上,挖的時候倒是痛快了,但這會兒麵部已經顯露出鬼態,常人見了約莫得嚇個半死。


    盛景瑒:“……能行嗎?”


    “沒問題。”當鬼不想被人注意到時,身上仿佛天然帶著結界,隻要沒熟人打破這個氛圍,旁人就會下意識忽略她的存在,屆時她再用圍巾把臉包一包,什麽問題都不會有。


    張朝聞心裏也是驚了一下,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


    他撩起褲腿,率先鑽進半人高的窟窿:“先把人帶出來再說,兩個空間一旦融合,陣法最多維持三分鍾。”


    言下之意,他們需要在三分鍾之內把人帶出來,否則時間凝滯失效,那些固定在空中的泥漿山石因少了下方的支撐會再次坍塌。


    盛景瑒緊跟上,在進入隧道前回頭望了真一一眼:“等我出來。”


    第51章 ·


    真一守在一旁,當金光點亮功德樹最後三條枝丫時她震驚得好半天沒回過神。


    活脫脫一個土包子。


    老道士說這份功德不小,但真一著實沒想到會誇張成這樣,那裏麵的人得是多大的來頭啊,居然抵過了她之前的一切。


    她在東川時沒少趁著夜半無人做雷鋒,又在火葬場忙活了那麽久,幹的全是積陰德的事。


    就這——


    居然比不上這一回救的人,嘖!


    算來,這回是她占大便宜了。


    再想到老道士先前說的天眼……


    真一抿著嘴,手無意識的摩挲著脖子上的木珠,眸光先是遲疑,很快變得堅定。


    盛景瑒兩人進了隧道就扯開嗓門喊人,兩個時間流逝度全然不同的空間在他們踏進去的一瞬間融合。


    負責清理碎石的兩名軍人聽到近在咫尺的呼喊聲,不約而同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


    而後默契退後兩步,戒備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就見黑黢黢的山壁好似被手撕裂出一道口子,起初是微微的亮光,眨眼間變成半人高的橢圓,兩個人影憑空出現在他們眼前。


    二人齊齊懵了,大腦裏掀起颶風大浪。


    這個洞口是真實存在的嗎?又或是,絕境中產生的幻覺?


    其中一人將工兵鏟橫在身前,怒嗬道:“什麽人?”


    盛景瑒怔了一秒,眼神在二人身上停留了一瞬,來不及解釋太多,大喊:“來救你們的人,裏麵有多少人,趕緊都出來,這個出口在三分鍾內會再次坍塌,快,快快!”


    兩名軍人對了個眼神,此時的情況根本不由他們思索,在聽到對方話的刹那身體已經比大腦更快做出了指令。


    轉身朝隧道裏跑,邊跑邊喊:“鄧工,楊工,得救了!”


    跑動間,固定在頭上的手電筒一晃一晃,盛景瑒這才注意到離塌方處約莫三十米遠停著一輛軍用吉普,吉普車旁還蹲著兩個人,借著微不可見的蠟燭光在做什麽。


    盛景瑒:“我過去看看。”


    出口是真一耗費了心力打開的,他擔心遇到冥頑不靈的人,為了以防出現紕漏,還是主動搭把手為好。


    若是有人嘰嘰歪歪問題太多耽擱時間,他可以直接把人打暈帶出去。


    張朝聞點頭:“抓緊時間。”


    如果他們被困在裏麵,就真的隻能等大部隊救援了,為了挖這道生門,那小丫頭的力量應當差不多耗空了。


    “嗯。”盛景瑒兩步並一步,迅速走到吉普車前,說:“還有兩分鍾,咱們必須馬上出去,我知道你們有疑惑,但任何問題等出去再問。”


    原本還想多問兩句的幾人聞言,立馬將話咽了回去。


    “小劉,別的東西先不管了,把我的東西拿上趕緊出去。”鄧清文肅著臉,沉著指揮,一旁的中年男人從後座座位下抽出一個小巧的箱子,兩名軍人將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資料袋拿上。


    盛景瑒見他們穿著軍裝,又小心翼翼的模樣,隻道那些東西重要度非同尋常,心裏給自己提了個醒,沒有上前獻無謂的殷勤,隻道:“手電筒給我,我到前麵引路。”


    鄧清文一行人到此時此刻依然沒弄明白怎麽突然出現兩個人,情況也不允許他們思考,隻跟在這個高大的年輕人身後迅速朝隧道洞口跑。


    幾十米距離,兩分鍾已經綽綽有餘。


    張朝聞等他們跑近,略點了下頭,彎腰出去。


    盛景瑒退到旁邊,眼神迅速掃了下手表:“快,還有一分鍾。”


    聽他這樣說,四人表情愈發冷凝,一時有些遲疑。


    盛景瑒眉頭擰緊,情緒有些急躁了:“活命的事,磨蹭啥磨蹭,趕快出去啊。”他想客氣些,但危急關頭考慮東考慮西實在不是他的處事原則,加上惦記著鬼態畢露的真一,語氣又沉了沉:“幾位,你們能在這麽短時間被救出去應該明白這個洞口是有人專程使了非一般手段的,可早不可晚,難道你們是怕洞口外是陷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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