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然是跟著他出來的,他就得負責吳燦的安全,需好好把人帶回東川。


    “……也是,你說得有理。”


    因著天已經亮了,真一沒幫著盛景瑒偷懶。


    兩人不需要前往寧康,而是直接到金子鎮,便選了另一條直達的小路。


    這樣就能省三個小時。


    到達金子鎮時,真一執起盛景瑒的手腕看了看時間,將近兩點。


    兩人直接將車開到招待所門口。


    正巧,吳燦就在招待所對麵的國營飯店吃飯。


    說起這三天,他真是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度日如年。


    跑東跑西累得像條死狗,好在戰果斐然。


    吳燦嘴皮子利索,又放得下臉麵,拍起馬屁那叫一個天花亂墜,拎了瓶酒就跟其中一家煙草廠的倉庫主任搭上線了。


    這家香煙廠主打前門。


    而前門香煙在外頭得拿票,一包三毛五。


    可在金子鎮呢,一包就兩毛三,還不要票呢,倒一包光是錢就能賺上一毛二。


    吳燦手裏有好幾百塊,一下就大手筆地拿了百來條。


    一條二十包,那就是將近兩千包煙,哪怕一包煙賺個一毛,他這一趟也能賺上小兩百。


    他第一次當倒爺,簡直是十二萬分的小心。


    二十六晚上,趁著夜色拿到貨後便不出去走動了,幹脆老老實實呆在招待所等人。


    餓了便到招待所對麵吃飯。


    蹲了一天吳燦就有點悶得慌,但憋不住也得憋啊,盛景瑒一天不到,他一天沒走出金子鎮,他就提心吊膽。


    當軍綠色的卡車停下,吳燦一眼就瞧見了。


    剛端上來的麵也顧不得吃了,趕緊從飯店跑了出來。


    立馬上演了一出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戲碼:“盛哥!你總算回來了。”


    這兩天他揣著兩大包貨,連個安穩覺都沒睡著。


    吳燦大步跑過去,正要給盛景瑒一個熊抱,還沒跑到跟前就緊急刹車了:“盛哥,這,這是?”


    咋突然冒出個女同誌啊?


    不是去見親戚嗎,難道見親戚還送姑娘?


    盛景瑒撩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我媳婦,你嫂子。”


    “哦,我嫂子……”吳燦沒反應過來,順著念叨了一句,半晌後差點原地跳起來:“啥?我嫂子?我嫂子不是在東川嗎,難道換人了?”


    運輸隊裏誰不知道盛景瑒有個談了很多年的對象?先前還聽說結婚了,但是人啥時候跑到寧康的啊?


    “你嫂子單位安排她出差,所以我才接了這趟活兒。”


    沒說太明白,意會意會就好。


    吳燦恍然:“哦,難怪了!”


    “盛哥,你在這兒等我兩分鍾,我進屋收拾東西,立馬就可以走。”


    除了那兩大麻袋的香煙,他也沒別的行李。


    “嗯。”


    盛景瑒沒提幫忙的事,真一坐在副駕駛位置,他倚在車門上。


    兩口子腦袋挨腦袋,沒做什麽逾矩的動作,任誰看都能看出兩人關係不一般。


    那股子親密勁兒喲,看得外人臉紅不已。


    “……三個人,怎麽坐啊?”


    盛景瑒挑眉,頗有些冷酷無情道:“沒事,讓他坐後麵車廂去。”


    反正回城是空車,別說坐,他鋪床橫著睡都沒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第47章 ·


    吳燦的東西均是打包好的,他就住一樓,搬起東西出來就聽到這句話。


    隨後是小嫂子清脆的笑聲。


    那心啊,頓時拔涼拔涼的!從前隊裏怎麽就沒人說盛哥是這種重色輕友的人呢?


    他歎了聲氣,不指望陪嫂子說話的盛哥幫他拎貨,手腳麻利地將包袱扔到後車廂,又再次走進招待所拿第二袋。


    東西都搬上車後,盛景瑒重新上車,吳燦屁顛屁顛跑到駕駛座車窗:“盛哥,咱轉到供銷社買個毯子唄,嫂子路上好在車廂休息。”


    “她不用,你想躺的話,順道買就是了。”


    吳燦嬉皮笑臉地“誒”了一聲:“好咧。”


    回去途中因著不趕時間,盛景瑒開上幾小時便會停車稍作休息,到了野外無人之地有真一幫忙作弊,比來時輕鬆不少。


    吳燦腦筋靈活,想著跟盛景瑒的車可遇不可求,誰知道啥時候才能輪上第二次。


    便提議道:“盛哥,我覺得吧,這煙也不一定非得運回東川才賣,反正離歸隊的日子還有小半個月,不如邊走邊賣,你看啊,這沿途有好幾個大城市呢,他們當地也有便宜的貨,各種各樣的,咱可以多倒手幾次,相當於白撿錢,不賺白不賺。”


    越想越有理,他可真是個賺錢的小機靈。


    吳燦說完,怕盛景瑒嫌他事兒多,狗腿地朝真一笑了笑:“嫂子,等你生了小侄子,小侄女,到時候盛哥哪舍得出遠門,這種賺錢機會就不多了,對不?”


    真一臉頰漫上胭脂色,沒被這話打趣得不敢吱聲。


    隻紅著臉,沒好氣地瞪了吳燦一眼:“……談買賣就談買賣,少拿我當幌子啊。”不過,這話說完呢,她又立馬補了一句:“能賺當然得賺。”


    誰會嫌錢多呢?


    目下她不用花錢,但兩家這個情況,以後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哪能坐吃山空。


    更別說等她身體重塑好了,兩人真的……


    真一正兒八經的書沒念過多少,說不出那些文縐縐有涵養的話,可畢竟是活了快百年的老鬼了,便是老柳樹偶爾才搭理她一句,這百年累積的話也有千句萬句,裏頭自然有不少警世良言。


    在她看來,不管是當人當鬼,想要有個好前途,那就得有自知之明。


    這話不是教人安於現狀,不求上進。


    而是野心也得匹配相應的實力。像她和盛景瑒這樣的普通人,一沒家世背景,不可能有萬貫家產等著他們繼承;


    二呢,孤零零在外頭,也沒有靠譜的親戚幫襯。


    要想日子過得舒坦,注定要付出很多努力,自個兒要是對以後的事不上心,還指望誰來考慮?


    再者說,公婆和大哥遠在西北熬著,這幾年盛景瑒雖說盡力在照顧了,但一家子還是落了不少病,要調養身體好也要花不少錢。


    盛景瑒聽到這話,就挑眉笑了笑。


    他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這是真心實意把爸媽當自己人了才會考慮得這麽多。


    真一聽到他笑,小聲哼了哼:“笑什麽,難道你還嫌錢燙手啊?有錢能使鬼推磨。”


    盛景瑒忙收斂笑,一本正經地點頭:“嗯,說得很對,等有了錢你喜歡的電視機咱們也能搬一台回家。”


    “……”真一被逗得忍不住笑了起來,她不就是念叨過一次淩敦義家貪汙買電視機的事嘛,其實也沒多喜歡。


    吳燦見狀,愈發堅定了跟盛哥打交道,不如拍嫂子馬屁的想法,對著真一就見縫插針一頓猛吹。


    盛景瑒看他這架勢,簡直哭笑不得。


    到底給了句準話:“嗯,晚上到了合安停兩天。”


    東川到寧康中間隔了三個省,合安便是其中之一的省會城市。


    這年頭除了幾個重點城市的經濟一騎絕塵,大部分城市即便手裏捏著特產和王牌產品都很難銷出省。


    原因是多方麵的,除了交通不便以外,如今的廠子都是國營單位,領導們隻管下任務搞生產,很少在銷售方麵下功夫,大部分廠子更沒有擴張念頭,就守著省裏市裏的一畝三分地。


    別說不把銷售崗當回事,他們跟那供銷社的售貨員沒啥區別,眼睛都長頭頂呢。


    廠子裏隨便拎出個小幹部都是大爺。


    想要正大光明建立合作關係,生產方挑三揀四,嫌對方單位規模小就算了,最麻煩的是見都不願見。


    但這些城市裏不包括合安。


    因為合安最出名的產品是車,各種各樣的汽車廠,除了生產燒油的汽車,還有好幾個萬人規模的自行車生產線,這些東西都是銷往全國各地的。


    一個中西部城市裏軍工、重工如此發達是有國家戰略在裏頭的。


    這些年國內發展困難,國際處處圍堵,因著意識形態華國隻能在兩大陣營選了北邊蘇聯,可惜國家跟國家的關係不是三言兩語說得通的。


    別人想要的是完全能掌控的狗腿子,你卻想堂堂正正做人,


    那自然得鬧翻。


    這一鬧翻,華國便直接麵臨兩個大國的核威脅。


    大首長們便讓沿海城市一些重要的廠子跟重點研究所往內陸遷移,首選多山地帶,這便是合安發展不錯的直接原因。


    盛景瑒對合安非常熟悉。


    三年前為了尋歸陵道人的蹤跡到合安附近的萬仙山走過兩遭,人沒找著。


    不過他向來走一步看十步,順帶結識了不少人。


    又因著修車技術好的緣故,跟他相識的人裏就有一個是汽修二廠的高級技術員。


    吳燦聽到盛景瑒打自行車的主意簡直喜出望外,可冷靜下來一想又開始苦惱。


    ——他身上的錢全花在香煙上了,哪來本錢摻和自行車的事呢?


    如果能在一天內將所有香煙賣出去,似乎又太紮眼了,說不定惹上什麽地頭蛇,但就這樣錯失機會,他以後肯定得日日惦記著,怕是要後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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