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來了?”單善陡然飄至少女跟前,她五官純美而精致,若非軀體略有些透明,看起來與正常人並無差別。


    “牧辛辛投胎了,她臨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聶慈跟青雲子學了一點相麵之術,她仔細端量著單善的五官,發現她並非短命之相,而是難得的福壽綿長之人。


    “我想知道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聶慈微蹙著眉,她將陰陽眼運用到了極致,才在單善眉心處看到一縷邪氣,難道是這絲邪氣改變了她的命格?


    單善明白聶慈是好意,她回到秋千架上,一下下輕輕搖晃著,“我死在十三年前,那時我在二中讀高三,是打算走舞蹈專業的特長生,天賦不差,可是從某一天起,我的身體仿佛失去了協調性,每次跳舞都會被絆倒,有一次甚至骨折了。


    爸爸媽媽擔心我,讓我放棄舞蹈,畢竟健康的身體比一切都重要,我雖然難過於自己失去了天賦,但也平靜的接受了現實,可我沒想到失去天賦隻是開始。


    接下來的半年間,我失去了更多的東西。我的容貌逐漸變得不像自己,身材非但沒有長高,反而還比先前矮了幾公分,這樣的變化明顯不正常,媽媽帶著我走遍全國各地尋訪名醫,做了無數次檢查,卻沒有查出任何問題。”


    “聽起來像是中了邪術。”聶慈試探著道。


    單善苦笑著搖頭,“應該不是簡單的邪術。我身邊有一位精通道法的人,他發現了異常,卻根本解不開這種邪門的術法,之後的日子裏,我仿佛變成了一個全然陌生的人,可老師同學們並沒有發現異常,甚至連我的父母也接受了這樣的改變,我幾乎快被逼瘋了。


    即便如此,我依舊不想放棄生命,偏偏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十八歲那天晚上,我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控製著,來到了學校的禮堂,有個陌生的男人早早等在這裏,好像早就預料到我會出現,他在這裏侵犯了我,走的時候,還不忘留下一把匕首。也許在他眼裏,女性被侵犯了就不配活著,但我不想死,也不想用刀割破手腕,卻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


    我死以後,魂魄變成了地縛靈,終於擺脫了那種莫名的力量,也恢複成自己原本的樣子。”


    聶慈沒想到單善竟然會遭遇這種噩夢般的經曆,她嗓音沙啞,“抱歉,我不知道、”


    “沒關係,事情已經過了十三年,也許連我的家人都把我忘了,畢竟那道邪術委實詭異。”單善輕笑著搖頭。


    “你說你身邊有個懂道法的人,你是怎麽認識他的?”


    “那個人其實是我姥姥供奉的狐仙,姥姥去世以後,他一直陪在我身邊,當狐仙發現我身中邪術以後,他說要去找破解的方法,讓我等等他,可我終究沒能等到他回來。”提到狐仙時,單善神情黯然,眼眶也略微泛著紅。


    “狐仙走後,你沒有試著找過他嗎?”


    單善搖頭歎息,“我連自己的身體都控製不了,又怎麽能去找他呢?更何況,我身上的邪術詭異無比,即使他是狐仙也束手無策。小慈,我知道你想幫我,可這個故事聽聽就罷了,如果你也沾染了那種邪術,我做鬼也不會安寧。”


    “狐仙叫什麽名字?”聶慈還是不想放棄,追問道。


    “他叫桑鈞。”


    離開禮堂時,聶慈胸臆間好似壓著一塊大石頭,讓她喘不過氣來。單善明顯是無辜的,究竟是誰對她下這種邪術?又有什麽目的?


    她回到羅浮山,青雲子剛輔導完小師弟星河寫作業,看到大徒弟這副神思不屬的模樣,忍不住問:“小慈,出什麽事了?”


    青雲子雖然不喜拘束,但他的道法十分高深,也許曾經聽說過這種邪術。


    心裏轉過這種想法,聶慈將單善的遭遇詳細描述了一遍,青雲子越聽麵色越陰沉。


    “師父,這種邪術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種邪術名為欺天,隻有一種功效,那就是竊取。它可以竊取某個人的天賦、外表,甚至命格,你所見到的那隻地縛靈,肯定就是被人種下了欺天,最開始失去的是舞蹈天賦,因為按常理而言,一個人擅長的技藝是後天培養出來的,之後才是先天的容貌以及自身的命格,要是師父沒猜錯的話,給單善種下欺天那個人,命數一定差到了極點,才會用這種辦法剝奪別人的生命。”


    “能不能找到給她種下邪術的人?”


    聶慈右手搭在石桌上,許是情緒波動太大的緣故,她的指甲都泛著青白。


    “任何邪術都不是無依無憑的,必須借助媒介才能發揮作用,欺天乃是竊命之術,不僅需要單善的貼身之物,竊取者還必須呆在單善附近,與她保持一定的接觸。”


    青雲子抬手輕撫著長須,啞聲道:“換句話說,能夠對單善下手的,應該是她信任的某個人,否則欺天不會成功。”


    “徒弟啊,為師知道你生了一副俠義心腸,可欺天邪術中術最初沒有任何反應,等天賦消失、容貌更變時,再解也就晚了。”


    “那個人用欺天來害人,難道沒有反噬嗎?”


    聶慈想不明白,所謂天理循環因果報應,一個人用邪法給人換命,憑什麽安穩順遂的度過一生?


    青雲子給大徒弟倒了杯茶,自己剝了粒花生送進嘴裏,含糊不清的道:“反噬絕對逃不過,可報應不知何時方能到來,指不定那個人死了以後,才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聶慈漫不經心的點點頭,思索著該如何找到那個使用邪術的人。


    似是猜到大徒弟的想法,青雲子出言提醒:“蘇逸那小子是個挺厲害的黑客,可以讓他幫忙查查單善的身邊人,如果有人發生過大的變化,那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聞言,聶慈給蘇逸打了個電話,沒響幾聲就被接通了。


    “小道長,你找我有什麽事?”蘇逸的語氣格外殷切,要不是聶慈幫忙修複了《虎嘯圖》,他現在肯定會被那些債務逼的焦頭爛額。


    “蘇逸,我想找一些人的相關資料,你有辦法嗎?”


    蘇逸拍著胸脯道:“什麽資料,我這就幫小道長找。”


    聶慈簡單交待了單善的信息,讓蘇逸查找那一屆高三學生,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


    蘇逸的動作很快,當天下午,就將資料發到了聶慈的郵箱。她打開這些同學的照片,一個接一個的辨認,既沒有發現與單善容貌相似的人,也沒發現有誰在舞蹈方麵展現出驚人的天賦。


    難道她猜錯了,下邪術的人不是單善的同班同學?


    還沒等聶慈深想,蘇逸發來了一條語音消息。


    【小道長,除了這些人以外,還有個會跳舞的女生不在資料裏。她不是單善的同班同學,而是她的堂妹,從高三那年起便寄居在單家,單善去世以後,她考上了華國知名的電影學院,現在是業內頗有名氣的舞蹈演員。】


    舞蹈演員與明星不同,不會經常出現在鎂光燈前,因此無論聶慈還是原身,都不認識這個名叫單暮煙的舞蹈演員。


    聶慈上網搜索了單暮煙的照片,發現她和單善足有七分相似,五官精致嬌美,隻不過更加成熟,像是盛放著的玫瑰。


    但聯想到單善的經曆,聶慈眼底劃過一絲厭惡。


    【小道長,你要找的人是單暮煙嗎?】


    【對,你能找到單暮煙的詳細資料嗎?網上公開的信息不太全麵。】


    蘇逸回了個ok的手勢,沒多久便將單暮煙的生平經曆發送過來。


    單暮煙僅比單善小兩個月,原本生活在距離隨城三小時的鄉下,臨到高三那一年,不知怎的,單善的父親竟然給單暮煙辦了轉學手續,讓她來到隨城二中讀書,但沒和單善在同一個班級。


    高三以前,單暮煙留下的照片並不算多,聶慈在電子登記表上翻出了她的一寸照。比起明豔姣美的單善,單暮煙的五官顯得格外平庸,不算難看,卻也稱不上美貌。


    若她沒有借助先進的醫學技術進行微調,正常情況下,她絕不會變成現在的模樣。


    並且單暮煙從小到大都沒有學過舞蹈,她的天賦是在考入了電影學院以後慢慢展現出來的,隨即她又拜得名師,成為華國知名舞蹈演員。


    聶慈幾乎可以斷定,單暮煙就是給單善種下欺天邪術的人,可當年的單暮煙隻是個普通的學生,有什麽渠道能接觸到邪術呢?


    聶慈百思不得其解,她準備再進入一次禮堂,看看能否從單善那裏得到一些線索。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聶慈獨自走下羅浮山,還沒等她到達地鐵站,突然察覺到些許異樣,仿佛有人在暗中窺視著她。


    聶慈假裝在整理領口,取出了兩枚篆刻定身符文的玉珠,朝側後方的竹林擲去!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鳳凰花又開的營養液~


    第148章 文物修複師(二十六)


    聶慈用了這麽多玉珠,這是第一次失效。


    兩道身影緩步從昏暗幽寂的竹林中走出來,站在前麵的少年容貌俊美,神情漠然,看起來像是不堪攀折的柳枝,但聶慈卻隱隱在他身上察覺到一絲危險。


    而站在少年身後的人,不是聶寧杳還能有誰?


    “聶寧杳,你想做什麽?”聶慈微蹙著眉,顯然不打算跟聶寧杳浪費時間。


    “我那雙玉耳好用嗎?你把它搶走以後,我失去了耳朵,失去了聽力,成為一個毫無用處的殘廢,你終於滿意了?”


    聶寧杳嗓音裏飽含著濃濃憎恨與怨毒,要不是忌憚聶慈體內的妖血,以及其隨身攜帶的詭異符籙,她恨不得直接割下聶慈的五官,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聶慈掃也不掃聶寧杳,目光落在沉默不語的少年身上,問:“你是誰?”


    少年略微抬起手,一股無形的力量襲來,狠狠鉗住聶慈的脖頸,仿佛要將她掐死在這裏。


    聶慈早就預料到少年會率先出手,她取出引雷符扔在少年腳下,一道青紫色的天雷憑空出現,狠狠劈在少年頭上。


    許是承受不住天雷爆裂的能量,少年被迫鬆開手,隱隱約約現出原形,是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


    聶慈怔愣片刻,試探著問:“桑鈞?”


    少年麵露詫異,“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是單善告訴我的,她說你當年離開前,讓她在隨城等著你,可她卻沒能等到你回來。”聶慈沒想到會在羅浮山下遇到單善供奉過的狐仙,他既然回到了隨城,為什麽不去找單善?


    “單善是誰?”少年低聲發問,他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聽到過。


    “你不記得了嗎?你是單善供奉的狐仙,當初單善中了邪術,你為了尋求解除邪術的法門,才會離開隨城。”


    聽到這番話,少年還沒說什麽,站在旁邊的聶寧杳麵色大變,她往前走了幾步,側身擋住少年,厲聲道:“聶慈,你別再胡言亂語了!趕緊把陰陽眼和那雙玉耳交出來,說不定桑鈞還能留你一條命。”


    “你回來不是為了見單善,而是想搶奪玉質的五官?”聶慈冷聲發問。


    桑鈞拚了命地搖頭,他一步步走到聶慈跟前,好像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因過分激動的緣故,少年皮膚下似有活物在遊走。


    桑鈞緊閉雙眼,腦海中浮現出少女嬌軟的笑顏,他親眼看著那個孩子從牙牙學語長大,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可那樣善良乖巧的單善卻中了邪術,即使自己是狐仙,也無法阻止邪術蔓延的速度,甚至他對單善的關心也隨著時間流逝慢慢減少。


    桑鈞怕自己會傷害單善,也不想讓那個小姑娘繼續承受邪術的折磨,便狠下心腸離開隨城,尋找破解之法。


    可他為什麽會把單善忘了呢?那是他唯一想守護的人。


    “單善、單善她還好嗎?”


    “她死在了十三年前。”


    聶慈沒有隱瞞單善的死訊,因為想要超度身為地縛靈的單善,首先要找到對她施下邪術的人,解開欺天,報了仇,才能消弭單善的怨氣,而眼前這隻名叫桑鈞的狐仙,修為並不算低,應該能幫到單善。


    “她不會死!我當年一直庇佑著她,除非這孩子自殺、”桑鈞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怔怔抬起頭,眼底盡是不敢置信:“單善是自殺的?”


    “你也知道單善中了邪術,她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最終在隨城二中的禮堂割了腕。”


    桑鈞好似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他佝僂著脊背,幾乎快要維持不住人類的形態。


    大滴大滴的淚水溢出眼眶,他低低呢喃著單善的名字,可惜為時已晚。


    過了不知多久,桑鈞沉聲開口:“單善死在了十三年前,你是怎麽認識她的?你擁有陰陽眼,難道見過她的魂魄?”


    聶慈沒有否認,沉默地點了點頭。


    “我不會取走你的陰陽眼和玉耳,能帶我去見見單善嗎?”桑鈞用力攥住聶慈的手臂,他的指甲長而尖銳,像是獸類的利爪。


    聶慈心裏清楚,單善肯定思念桑鈞,但聶慈不確定她願不願意與故人相見。


    “你可以先跟我去學校禮堂,等我問過單善,如果她願意見你,再進去也不遲。”


    桑鈞忙不迭地答應下來,他跟在聶慈身後,亦步亦趨地往山下走,完全將聶寧杳拋在腦後。


    聶寧杳生怕桑鈞被聶慈蠱惑,破壞了自己的計劃,提醒道:“你來隨城是為了湊齊那盞玉燈,假使能夠得到玉燈,便能實現你所有的願望,到時候別說是幫單善報仇,指不定還能起死回生。”


    桑鈞沒有回答,他必須耗費所有的精力,才能遏製住欺天的力量,記住單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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