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小慈,念念隻是關心你,有必要這麽夾槍帶棒嗎?”徐子寅擰眉道。


    平心而論,聶慈的五官不如聶雲念豔麗,但那雙眼睛生得極好,明亮而動人,如同初春將融的溪水。


    她定定地望著徐子寅,忽然笑出聲來,“徐子寅,你不了解發生了什麽,就不要隨意評價他人的行為。母親給我下了藥,綁著帶回聶家,她那麽疼愛聶雲念,你覺得這件事與她無關嗎?”


    徐子寅滿臉愕然,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聶慈不再看他,轉而望向聶雲念。


    當初的聶慈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怎樣的命運,但多出了前世記憶的聶慈卻一清二楚。


    她對聶景森趙雨菲的孺慕與忍讓,都會化作最鋒利的刀刃,狠狠紮在她心口。


    此時聶雲念明顯有些尷尬,她不想讓破壞自己在聶景森和徐子寅心目中的形象,隻能咬著唇,哽咽道:“小慈,你誤會了,我也不知道媽媽會用這種方法把你帶回家,她可能是太想你了……”


    聶慈從衣兜裏翻出手機,點開微博,遞到聶雲念麵前。


    “你看看這上麵的照片,是媽媽拍的,就是為了讓我和徐子寅解除婚約。”


    那是個知名的娛樂博主,發了條微博:


    【現在直播的網紅越來越沒下限了,為了艸銷量,不惜犧牲自己的身體,嘖嘖嘖(圖片)(圖片)】


    那兩張照片雖然模糊,卻能看個分明,畫麵裏的少女緊閉雙眼,安靜地躺在床上,身上隻蓋著薄薄的毯子,不難猜出毯子下麵什麽都沒穿。


    少女容貌秀美空靈,不是聶慈還能有誰?


    第2章 我以我手繪錦繡(二)


    聶雲念麵色一寸寸蒼白下來,她緊咬住下唇,指尖微微顫抖,根本不敢接過手機。


    旁邊的聶景森麵色大變,嗓音嘶啞:“照片肯定不是雨菲拍的!就算她想讓你解除婚約,也不可能使出這種手段,你和念念一樣,是她的親生女兒。”


    “是啊,我確實是她的親生女兒,也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做?聶雲念,你能告訴我答案嗎?”


    說這話時,聶慈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聶雲念,她眸光清淩淩的,像是冬日裏的堅冰。


    聶雲念白皙的額角滲出細汗,微低著頭,兩行眼淚順著麵頰往下滑,透著幾分楚楚可憐的韻致。


    “小慈,不管你相不相信,這件事與我無關,我會幫你問清楚的!”她信誓旦旦的保證。


    將聶雲念這副模樣收入眼底,徐子寅難免有些心疼,伸手搭在她的肩膀處,將人擁入懷中,輕聲細語地出言安撫,完全沒把聶慈這個名義上的未婚妻放在眼裏。


    趁著兩人繾綣耳語之際,聶慈暗自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冷聲道:“聶雲念,你要是真想幫我,就給母親打電話,親自問個清楚,記得開免提,免得讓爸爸和徐子寅懷疑事情的真實性。”


    “對了,千萬不能告訴母親有其他人在場,否則她肯定不會說實話。”


    打從聶慈重回聶家那天起,聶雲念就沒把這個軟弱無能的妹妹放在眼裏,怎麽也想不到她竟有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麵。


    聶雲念不願意當麵和聶慈對質,但她別無選擇,猶豫了好半晌,她終於按下趙雨菲的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那邊接通了,溫柔慈愛的女聲順著話筒傳過來。


    “念念,媽媽正在工作室編舞,這次是用《采蓮曲》編舞,曲調清新柔婉,舞步綽約多姿,非常適合你,等你有空來練舞室試跳一段。”


    趙雨菲提都沒提聶慈,顯然沒將那個畏畏縮縮的次女放在眼裏。


    要是換成往常,聶雲念必定會十分高興地答應下來,但此刻三雙眼睛都在牢牢盯著自己,她隻能硬著頭皮質問:


    “媽,小慈的照片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被發在那個名叫“新世代”的營銷號上?她是我骨血相連的妹妹,自小又被人販子拐走,吃了許多苦,您老實告訴我,這件事到底和您有沒有關係?”


    聶雲念的語調帶著哭音,微微哽咽著。


    長女陪伴趙雨菲度過了最難熬的一段歲月,又繼承了她的舞蹈天賦,趙雨菲哪能不偏心呢?


    “念念,你別哭,這件事都是媽媽的錯,是媽媽自作主張,把小慈的照片發到網上,誰讓她占著子寅未婚妻的位置?你跟子寅兩情相悅,是她不懂事,處處都要與你爭搶。”


    聶慈咬緊牙關,心底翻湧著難言的鈍痛,幾乎將她整個人淹沒殆盡。


    正是屬於原身的情緒。


    原本的聶慈是個很孝順的姑娘,因為曾經被養父母含辛茹苦地養大,她以為天下所有父母都會善待自己的孩子。


    卻沒想到,聶家夫妻滿心滿眼都隻有一個聶雲念,根本沒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


    直至躺在手術台上被摘取角膜時,她才認清這一事實,可惜已是窮途末路、覆水難收。


    “媽,我都跟您說過多少次了,我們要尊重小慈的意見,但您非但沒尊重她,反而、反而毀了她。”


    許是情緒太過激動的緣故,聶雲念有些說不下去了,她匆忙掛斷電話,兩三步衝上前,把聶慈抱在懷裏。


    “都怪我,這一切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為了我,媽媽就不會使出這種辦法逼你解除婚約,小慈,你別怪媽媽,要怨就怨我,我才是罪魁禍首!”


    深諳聶雲念本性的聶慈隻覺得自己被一條毒蛇纏住了,她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推開淚流不止的女人,神情比方才更淡漠。


    很多事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由始至終,聶雲念就沒把原身當成親妹妹看待。


    她外表出眾耀眼,但內裏卻蘊藏著深濃的惡意,前世性情單純的原身會被她蒙騙,但聶慈卻不會上當。


    她抬眸望著一左一右立在聶雲念身旁的兩個男人,一個是她的父親,一個是她的未婚夫,現在卻毫不猶豫地庇護另一個人。


    聶慈深深吸氣,不讓原身殘留的情緒影響自己的決定,她語氣平靜地開口:


    “爸爸,我想解除婚約。”


    聶雲念沒想到事情竟會進行得如此順利,嬌柔麵龐上流露出一絲狂喜,好在她還保有些許理智,沒當著聶景森與徐子寅的麵失態。


    “小慈,我是喜歡子寅不假,但卻從來沒想過要逼迫你解除婚約,如果你不願意,千萬別勉強自己,你的意願才是最重要的。”


    聶雲念知道,自己表現得越是善解人意,姿態放得越低,父親和徐家對聶慈的愧疚就會越少,甚至連心中的天平也會漸漸向自己傾斜,等到這種情緒消失殆盡,她便可以徹底取而代之,成為聶家的千金。


    聶慈一眼便看出了聶雲念的想法,麵色不變道,“你先別急著答應,解除婚約是有條件的。”


    “什麽條件?”


    聶景森擰眉發問,他心知肚明,自己對不住次女,但小慈和念念隻能選一個,他實在是沒辦法。


    當年小慈被人販子拐到鄉下,要不是遇上那對好心的夫婦,能否保住性命都是兩說,眼下連婚約都沒了,要是能補償一二,也是好事。


    “我希望聶家能登報,和我解除親子關係。”


    是了,經曆前世的痛苦折磨後,原身憎恨聶家人,想讓他們嚐嚐後悔的滋味。


    斷絕親子關係,就是聶慈為原身討回公道的第一步。


    聶景森臉頰漲紫,呼吸聲也比先前粗重許多,他額角迸起青筋,猛地衝上前,咬牙嗬斥:“你在胡說些什麽?為了一樁婚約,你連父母親人都不要了,你是瘋了嗎?”


    站在不遠處的聶雲念和徐子寅同樣驚愕異常,但向來溫和柔順的聶雲念卻一反常態,不像往日那般出言相勸,隻木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難以消化這個消息。


    “您心裏清楚,我之所以想解除親子關係,並不僅僅是為了一個男人,而是因為聶家根本沒有我的容身之處。在您和媽媽眼裏,隻有聶雲念才是承歡膝下的女兒,我是那個多餘的人,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迫忍讓。”


    纖長濃密的眼睫微微顫動,聶慈脊背挺得筆直,猶如山林裏挺拔的修竹。


    “既然我注定是被舍棄的那一個,又何必勉強待在這個家?從法律層麵上看,我是別人收養的孩子,早就跟你們沒有關係了,所以隻需要一紙聲明即可。”


    聶景森一直認為次女乖巧懂事,不爭不搶,也從不抱怨,卻沒想到之前發生的所有她全都記在心裏,現在竟然連父母都不要了。


    他喉間好似被烈火灼燒,張了張口,半晌也沒說出話來。


    “我在聶家呆了三年,這三年的開銷我會分期打到您賬戶。”


    說完以後,聶慈徑自走回房間,闔上門,細瘦脊背緊貼在冰涼的門板上。


    她抬手按住胸口,喘息了幾聲,關閉了手機的錄音功能。


    直至此刻,她才有時間梳理自己的思緒。


    如今聶慈腦海中隻有原身前世的記憶,她不知道以前的自己究竟是誰,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變成“聶慈”,但她很清楚,聶家就是個火坑。


    置身於火坑中,不是被火燒成齏粉,就是將火湮滅。


    而她選擇第二種。


    簡單收拾了些衣物,聶慈拎著行李箱飛快地下了樓。這會兒徐子寅已經離開,客廳裏僅剩聶景森和聶雲念父女二人。


    “小慈,以前讓你受委屈了,是爸爸不好,你要知道,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遲來的正義是非正義,更何況,聶景森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錯在何處,他的道歉隻是為了維係這個分崩離析的家庭,而非真誠悔過。


    聶慈暗暗搖頭,沉默地走出聶家別墅。


    聶雲念快步走到落地窗前,透過玻璃望著聶慈的背影,藏在衣袖中的雙手不知何時緊握成拳。


    “念念,小慈為了你連養父母定下的婚約都放棄了,今後你一定要好好對她,記住了嗎?”


    女人眸光微閃,轉過身來又恢複往常的溫和乖巧,“爸爸放心,小慈是我的親生妹妹,我怎麽會待她不好呢?最近幾天她心裏肯定會不舒服,等小慈消氣了,我就把她帶回來,咱們一家四口好好過日子。”


    聶景森欣慰頷首。


    原身租賃的房屋位於淮市郊區的水灣鎮,獨屬於江南水鄉的清麗浸潤著這片土地,煙雨十裏,烏篷船迤邐而過。


    水灣鎮的風景優美,房租卻不算高,原身每天在鎮上畫畫,將自己的作品掛在直播間或者網店裏,收益雖然微薄,好歹也能養活自己。


    可惜,這是今天以前的事情。


    在營銷號發布了那條惹人遐想的微博後,原身本就不多的粉絲脫得幹幹淨淨,評論區裏除了謾罵還是謾罵,仿佛她都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第3章 我以我手繪錦繡(三)


    原身是個很要強的人,即使直播賣畫的收益微薄,她也從來沒有半句抱怨,反而十足用心地經營起自己的事業。


    哪知道,聶家連這麽一條活路都不願留給她。


    【天啊,我以前一直粉聶慈,覺得她既有才華又有氣質,不像其他人那樣浮躁,心無旁騖地畫畫,原來居然是我看走了眼,她為了艸銷量陪富商上床,真是惡心!】


    【我房子塌了!誰能告訴我,為什麽粉個小畫家也有塌房的風險?】


    【像聶慈這麽沒底線的畫家,平台能不能封殺啊,我現在看她一眼都覺得想吐!我家裏還有不少她畫的畫,出鹹魚都賣不出去。】


    平心而論,原身雖然沒有在美院進修過,但畫技並不算差,甚至還頗具個人特色。


    她早已離世的養父是國畫老師,從收養原身那天起,便手把手教她,原身畫的花鳥魚蟲都透著一股子憨態可掬,當時也是靠著這份特別之處才收獲了不少關注。


    聶慈盯著電腦屏幕看了一會兒,把手機裏的錄音導到桌麵上,剪掉無用的噪聲,留作備份。


    而後她打開微博,登錄自己的賬號,發了條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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