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卻搖頭,心中早已恢復從容:「韋妃雖知曉我的大事,但她與裴雲安不過是尋常交往,我何必奪了她的興致?阿奴,難道你的腦子就隻能在女人身上想辦法嗎?」


    阿奴略有一怔:「請,請大王明示!」


    李珩輕笑,已有計較,問道:「這個鄭夢觀現官居幾品?在何處任職啊?怎麽有如此多的工夫做閑事呢?」


    「正是無官無品,就是太學的一個經師。聽說漢源侯也曾為他謀職,隻是他不肯去,倒叫庶弟撿了便宜。」


    李珩不免有些驚奇,眼中流露鄙薄之意:「我倒看他品貌不俗,有幾分誌氣,卻原來是這等不求上進的人物。不過,這就更好辦了,你附耳過來。」


    阿奴會意,恭恭敬敬地上前一步,及至聽完,點頭應了差遣:「大王放心,阿奴立刻就去辦。」


    ……


    鄭濡午憩醒來百無聊賴,想起今日二哥去了學中,便更衣打扮了,要往人境院找雲安消遣。小丫頭蹦蹦跳跳而去,心頭越發歡喜,可歡喜得不留神,轉廊處險些與人撞上,幸虧橫笛在後頭拉了一把。


    鄭濡這才緩過神來,抬頭一看,迎麵倒是個熟人:「噫,這不是韓大君子嗎?又來我家做什麽?我二哥不在!」


    原來,這險些撞上的人就是二郎的同僚韓簡,鄭濡上回便撞得他滿身酒水,二人算是結了怨了。她還牢牢記著,二郎說這韓簡是「君子受刑不受辱」,便就以此戲謔。


    「小娘子,韓公子是有急事來稟報的!」為韓簡引路的小奴說道。


    鄭濡不屑:「他能有什麽急事?二哥早上就出去了!」


    韓簡原沒想與鄭濡計較,卻見這丫頭甚不講理,怒道:「你不想我與你二哥就在一處供職,我怎會是來找他的?就是他出事了,出了大事!真是不知輕重好歹,快讓開!」


    鄭濡一下傻了,直到韓簡遠去,才猛地回過神來,拔腿就奔向人境院。雲安鎮日閑著,也是剛剛睡醒,隻見鄭濡衝進內室,嚇了一跳,卻還不及問,先被鄭濡報知了大事。


    鄭夢觀無職無官,又一向性情穩妥,能出什麽大事呢?雲安想不到,腦中一片空白。及至趕到前院,中堂裏已是一片慘澹:鄭楚觀神情凝重,黃氏深沉不語,而崔氏卻在哭,傷心得不能站立,隻由阿春扶持著靠在席上。


    「到底怎麽了?二郎出什麽事了?」雲安的心在發顫,不過是強持的鎮定,不敢多想。


    報信的韓簡見過雲安,又看這一家人暫且慌了神,便走到雲安麵前,說道:「夫人但聽韓某之言,切莫著急。事情是這樣,二公子不知因何,被學中庶仆發現在值室醉酒狎妓,而府上的小公子修吾也捲入其中。韓某的值室與二公子相隔數間,午時用飯返回已見事發,因也不知其間詳情。」


    醉酒狎妓,又是在太學公門,神聖之地,這對鄭夢觀來說,豈非天方夜譚?雲安是不相信的,急道:


    「那韓先生,他叔侄二人現在何處?此事應無性命之憂,你可知道會有怎樣的處置嗎?」


    韓簡點頭道:「飲酒倒不是大事,隻是國子監嚴禁女子出入,何況是風塵女子,此事先莫說個人聲譽,首要便是大損公學之威嚴。如今,國子祭酒已將他們下了洛陽大獄,待律法懲處。」


    「此事絕不可能是二郎所為,我兒修吾又才幾歲?!必有人構誣!」鄭楚觀沉默良久,卻不是像崔氏那般亂了方寸,「目下要緊之事,我先去獄中問問詳情,再做計較。」


    鄭楚觀說完,先去安慰崔氏,又與雲安略說了幾句,然後便徑直出了府門。韓簡亦不便久留,作辭一聲,也為鄭家奔走去了。


    雲安看著一室女流,卻無心安坐等待,便拉著鄭濡交到黃氏手裏,道:「雲夫人,不論外麵如何,家中先不能亂,我也去想想辦法,能做多少便做多少。」


    黃氏憂切道:「你一個女孩子家能做什麽?燕閣的父親不就是二郎他們的老師麽?我已讓燕閣遣人去官署通知三郎,叫他往學中見周先生,想來就快有消息了。」


    雲安早想到了周先生,但她還是不能無動於衷,再三推辭了,轉身而去。鄭濡與黃氏對望了眼,搖頭一嘆,隻有去崔氏跟前安慰,稍盡一份心。


    中堂裏再無旁人,黃氏扶門遠望,嘴角露出隱隱的笑意。


    ……


    離了中堂的雲安其實一時也想不到什麽好主意,誠如黃氏所言,她是個女子,在洛陽又沒有什麽親朋人脈。


    「這不是二嫂麽?二哥出了事,二嫂難道不著急?」


    雲安隻是邊走便忖度,卻沒瞧見迎麵走來了周燕閣。四周別無他人,周燕閣倒也不再逢場作戲了,但雲安無意在這關頭與她鬥嘴,便不理睬,繼續前行。


    周燕閣少見雲安失意,豈肯放過這個奚落的機會,轉去將人攔住,道:「裴雲安,我隻當你霸占著二哥有多少好手段呢!他還不是與別的女人有染?我想想都替你羞得慌!你今後還有什麽臉麵在這府裏耀武揚威呢?」


    雲安隻是不想與她浪費時間,並不是沒有還擊之力,冷笑道:「怎麽?他現在不是你的二哥哥了,你就見不得他好?你嫁不成二郎,就嫁給了三郎,總歸是想擠進鄭家的門,那我倒不知了,你是有情分,還是看中了門第和家財呢?」


    周燕閣未必是想二郎有禍,但當著雲安,也隻有用這種話來譏諷。卻誰知,雲安臨危不亂,仍有十足的氣勢給她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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