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刀不僅可傷雲安,還能害兄弟,敗家門。這種家事失和的情形,雲安已經在裴家領教了十幾年,她不想看鄭家也如此,更不想二郎因此受到傷害。


    所以,周燕閣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棋差一招。


    「三弟方才說了,凡事都有個是非道理,那此事的道理便不能單憑你我一家之言,須得別有證詞,才算公正!依你所言,我與弟妹是因濡兒起了話端,何不就請濡兒來說說呢?你聽不進我們的話,那濡兒總是清白的吧?濡兒和弟妹還是從小相識的呢!」


    果然,雲安一席話教三郎挑不出理來。雖說鄭濡未必就十分尊敬周燕閣,但周燕閣確實沒有把鄭濡當做矛頭。三郎受其蠱惑,一直都在指責雲安一人,他不能臨時改口,將鄭濡歸為雲安一黨。而,鄭濡與周女自小相識,就更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了。


    「三哥?二哥二嫂,你們怎麽了?我聽婢女說你們吵起來了,就為那天的小事?」


    好巧不巧,就在三郎心意動搖之際,鄭濡的腳步抵達門下。於是,六雙眼睛一齊看向了這個清清白白的證人。


    「濡兒,那日在門前究竟是何情形?二嫂可有出言侮辱燕閣?」三郎迫不及待地問道。


    鄭濡眨了眨眼睛,一臉天真:「濡兒頑皮,看二哥要帶二嫂出去玩,鬧著要跟去。濡兒的性子你們還不知道嗎?所以二嫂嫌我不懂事,就說我這麽大了還不安分。濡兒現在已經知錯了!」


    這話自然就是雲安教與素戴,素戴再傳與鄭濡的。一個「不安分」的罪名,輾轉安在了鄭濡頭上,三郎便再無反口之機。


    「三弟,你現在明白了嗎?就是弟妹她自己聽錯了,把我說濡兒的話誤會成了她自己。」雲安恰到好處地總結了一句,暗向鄭濡遞去眼色,都在心內竊笑。


    三郎再無可言,隻是窘迫之中還夾雜著零星不甘,並不是誠心愧悔。他將屋內兄嫂小妹挨個望了一遍,然後轉身要走,卻又丟下一句奇怪的話:


    「二哥莫要以為讓了官給我,我就永遠矮二哥一等!」


    三郎接受二郎讓官之時還是滿心歡喜,認為二哥是心底無私的端正之人,而現在態度急轉,卻也並非隻因這一件事。他忽然想起了黃氏的一句話:「官場和這家中沒有區別,拿了不屬於你的東西,隻會為人恥笑。」當時他不在乎這句話,卻終究還是記住了。


    隻是,屋裏的三人,不會知道如此內情。


    「濡兒,你回去,給我好好反省以後該如何說話!」二郎率先回過神來,對鄭濡前所未有的嚴厲。


    「我……哦。」鄭濡經此一事,也知道了利害,不敢再撒嬌糊弄,也不敢再任性多留,最後瞥了雲安一眼,溜了。


    「哈哈哈,看你把她嚇的!」


    一時雲開霧散,又見鄭濡滑稽的神情,雲安隻是大笑。可二郎卻一點都笑不出來,雙手攬過雲安,滿眼心疼:


    「你既通知濡兒前來,何不讓她自己擔責?她是越大越放肆,你為何還替她擋著?」


    雲安知道二郎還沒順過氣來,雖看得出她做了安排,卻一時想不到深處,一笑道:「這件事的禍首不是濡兒,你還看不清?」


    二郎與三弟爭執時無暇深思,此刻卻怎會還不明白,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眉頭緊鎖:「我真不知道,燕閣何以變成了這樣。從前我不在意,覺得心中無私便對得起你,可終究傷了你。」


    雲安毫不在意,安慰道:「她傷不了我!濡兒一直向著我,我不能將妹妹推出去受過。我之所以把真相說成誤會,是不想讓此事惡化,否則傷的就是一家人的和氣。你想啊,三郎那般氣勢洶洶,單去壓製,就壓的住嗎?告訴他真相,他又會信嗎?看得出來,他是真心愛護周燕閣的。」


    「你真的不覺得委屈?」二郎也是真心愛護雲安的。


    「我又沒有按他說的去道歉,還大人大量存了一念之仁,我覺得自己很厲害,有什麽好委屈的?」


    二郎笑了,卻是苦笑,擁雲安入懷,道:「你的一念之仁卻未必安撫得了三郎的一念之差。他臨走丟下的那句話,難道也是因為愛護妻子嗎?想來真是令我心寒,也難以置信。」


    雲安很能體會二郎的心境,可誰又能左右一個存心要疏遠的人?世事多變,人心難測,都是尋常的道理。


    「二郎,事已至此,多想無益。你去和長嫂致歉,就說我頭疼,不能赴宴了,行嗎?誰讓周燕閣挑事不選日子,偏在人生日,長嫂又要替我做生日。那這份生日賀禮,我隻能回敬她了。」


    雲安是想,這樣大的動靜必已上下皆知,晚宴也就沒有意義了。與其各自生硬地聚在一處,麵和心不和,還不如藉此機會裝一回嬌客,讓崔氏去秉公執法,對周燕閣小懲大誡。


    「好,我稍待就去,想必長嫂也會問他們。」二郎自然知曉雲安之意,隻是話裏心裏,都免不了更加疼惜,「雲兒,等過幾天我再給你補一次,好不好?」


    「那我們就過幾天再去北山的竹廬吧!」


    「好,你要怎樣我都依你。」


    第33章 吹暗塵


    三郎鬧得這一場,莫說二郎想不到,就是深知內情的黃氏也沒想到。那日在門首,她雖先走一步,卻是留了心,叫顧娘躲在門側觀望。因而事情如何,她的心裏一清二楚。


    然則,黃氏隻以為周燕閣會暗中與雲安較勁,至少不會這麽急就出手。而出手也罷,自己不去,卻是慫恿三郎前去撕破了臉麵,這借刀殺人的伎倆可真是夠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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