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很無奈,剛才冒出來的大膽的想法也隻能暫時擱置。


    又過了有一會兒,卷發大姐才總算是緩過來一些,拉住秋明的胳膊,虛弱地問:“你們以前就是幹這種活兒的嗎?”


    秋明搖搖頭:“也沒到這種程度過。我們分部地方小,一般一次都是好幾個人對付一個喪屍,而且也沒有這麽血腥過……”


    “那你還這麽淡定?”大姐到現在還被嚇得眼神有些空洞。


    “畢竟比你們見得多些,也適應得快些。”秋明隻能這樣說,隨即反問:“你們沒有打掃過有喪屍的地方嗎?這幅反應也太了些……”


    大家似乎都已經緩得差不多了,說話也有了力氣。


    另一邊的直發大姐連連搖頭:“我們就是正經搞衛生的,一樓、負一樓和負二樓的每一個犄角旮旯我們都打掃過,雖然也隱約知道他們是做什麽的,但也確實沒有見過這麽多喪屍啊!”


    其他五個人也紛紛點頭。


    禿頭大哥看向夏平安:“你之前也跟她一樣?”


    後者點頭:“我跟她一個分部過來的。”


    “怪不得你也這麽淡定。”禿頭大哥一臉恍然,說著又推了把他:“你倆有經驗就先幹活兒吧,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我們都已經浪費了二十幾分鍾了。”


    夏平安立馬一副受驚的模樣,牢牢抱住他的胳膊:“不!我怕!我以前都是給它們打打針,哪裏給它們腦袋開過洞啊!剛剛那腦漿都蹦出來了!”


    實際上,剛才陳秀敏用的那根錐子極細,並沒有讓腦漿漏出來,隻是流了不少血。


    可是那會兒,眾人都被負三層的景象嚇傻了,除了秋明和夏平安,其他人神情恍惚,可以說是什麽都沒看清。


    於是現在,才緩過勁來的六個人,此時又齊刷刷“嘔”地趴在地上幹嘔起來,誰也沒有膽量上前去看一眼夏平安所說是否屬實。


    口罩遮掩下,夏平安的嘴角勾起一個蔫壞的笑,可偏偏那雙眼睛還是可憐巴巴的,又害怕又委屈。


    秋明這時候也趁熱打鐵,裝作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猛地哆嗦一下,往後退了好幾步:“而且陳博士用燈照喪屍的眼睛的時候,我看見它的眼睛好像動了一下……”


    才從垃圾桶旁邊走回來的小姐妹,聽見這話又躥了出去,渾身發抖地蹲在過道的中央,死死抱住自己的胳膊,想把自己縮成一個球。


    夏平安宿舍的老爺子這時候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天殺的!我活了五十幾年了,從來都是遵紀守法、老老實實,什麽時候幹過這些活呀!黃土都埋到胸前了,卻是要晚節不保了!”


    上鋪大哥一直沒有說話,那幅空洞無神的模樣,像是隔絕了外界在給自己做心理輔導。


    這時候聽見老大哥的哭喊,他的眼珠子終於動了動,人也活了過來。他抱住老大哥的肩膀:“別怕,沒有晚節不保,這些都是喪屍,又不是人,跟我們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


    說完,他按住夏平安的肩膀,借力把自己撐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蹲得太久了,剛站起來,他的身影不自覺晃了晃。


    夏平安能看到他的額頭在冒汗,但他還是硬逼著自己,走到了另一個喪屍的麵前。


    每一張病床旁邊都放著一個擺放物品的小架子,上鋪大哥伸出顫顫巍巍的手,在擺放物品的盤子裏翻找。


    金屬物品碰撞的“哐啷哐啷”的聲音很大,導致籠子裏那些木納的喪屍都略微抬起了腦袋看向他。外麵那間屋子裏的喪屍才消停了一些,這時候聽見響動,又紛紛開始暴動。


    於是,上鋪大哥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本來都已經找到了長錐子,卻總是在快要拿起來的時候從手中滑落。


    秋明和夏平安知道他緊張,但是他倆這會兒更緊張。


    無他,全都是因為外側屋子裏的喪屍過於躁動了,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衝破籠子的束縛,撲到他們麵前,然後將他們全部生吞活剝。


    明明隻是有幾秒的時間,卻漫長得像是過了半個小時。上鋪大哥終於拿起了錐子,一手將錐子抵住病床上喪屍一側的太陽穴,另一隻手按住喪屍的另一側腦袋,以方便發力。


    他深吸一口氣,忽然麵目猙獰,用力將錐子刺穿進去。


    眾人正看得屏住呼吸,他卻忽然“啊”的地尖叫著跳開,萬分驚恐地往回跑,撲倒在躲閃不及的夏平安身上。


    “它睜開眼睛了!它是活的!”他驚恐大叫,聲音都比往常尖細了幾分。


    夏平安懵圈得不知道該安慰他,還是該再表演一下自己的驚慌,於是就隻能傻乎乎地愣在原地。


    而他這副樣子,落在其他人的眼裏,卻成了嚇懵了的表現。


    在上鋪大哥撲回來的時候,其他人早就嚇得跳到了遠處。禿頭大哥還把電梯卡窩在手心裏,力氣大得幾乎要把手心割出幾道口子。


    他顫顫巍巍地招呼夏平安兩人:“你們快過來!我們要不逃吧,反正這裏沒有監控,我們直接坐電梯到一樓,然後跑出去……”


    “這裏沒有監控,可是外麵哪裏沒有監控?”老大哥抹著眼淚,“你們又不是沒去打掃過塔頂,那一整間屋子密密麻麻的全是監控屏幕,我們怎麽逃得掉?”


    “而且……”老大哥說著,像是在恐懼中找回了些理智,“我們來這兒不就是為了活命的嗎?出去了,我們還怎麽活命?”


    其他人聽見這話也沉默了,全都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上鋪大哥抱著夏平安的手也鬆了些,垂眸補充:“而且,保安室也有幾個監控顯示屏……”


    夏平安大驚:“塔頂有,保安室也有?不匯在一起嗎?為什麽要分開來?”


    如果監控都在一個地方,那麽他就可以一次性搗毀監控點了。可如果分散在幾個地方,難保他不會在中途被人通過監控抓到。


    在這種氣氛下,老大哥並沒有察覺到夏平安的不對勁,反而認真回答:“保安室的監控屏幕,顯示的是化工廠大門口和各個出入點的情況。塔頂有兩麵牆上顯示的是樹林裏的監控攝像,還有兩麵牆顯示的是負一層和負二層的視頻。保安嘛,也就是看大門口的,肯定要把各個門口的視頻通到他們那裏,其他的自然是專人負責。”


    “四麵牆都是監控?!”秋明驚訝地捂住嘴巴,即使手和嘴巴之前還有一層口罩遮擋,但是這個姿勢最能體現人的驚訝。


    “這得有多少雙眼睛才看得過來啊!”她自然而然地感歎。


    禿頭大哥有氣無力地擺擺手:“用不了幾個人,又不是每張屏幕都要時刻盯著,而且他們看習慣了,有什麽異常立即就能發現,一個人能看兩麵牆。”


    夏平安聽見這話,沉下穀底的心又稍微浮起來了一點。


    還好,兩個人不多。


    他們這邊話題被帶跑了偏,可蹲在走廊中央的小姐妹一直沉浸在恐懼和不安中,在此時忽然也哭了起來:“我想回家了,我想我爸媽了……嗚嗚嗚嗚……”


    秋明立即上前抱住她,拍著她的背給她安慰,眉頭皺起一個憂傷的弧度,很是無奈地歎道:“誒,這種時候,誰都想回家,可是又有幾個人回得了家呢……我上次跟我媽通電話都是在兩個月前了,後來再打過去,就一直沒能接通……”


    她的聲音開始哽咽,戲到深處,眼淚水也溢出了眼眶。


    本來還隻是哀傷的小姐妹被她這話嚇得眼淚都頓住了:“兩個月了都打不通嗎?視頻電話呢?微信呢?”


    她激動得反客為主,雙手抓住秋明的肩膀,手指好似鉤子,掐得秋明生疼,眼淚都又飆出來幾分,誤打誤撞給她的戲增添了幾分真情實感。


    秋明適時地眨眼,晶瑩的眼淚從眼角墜落,配上哽咽的聲音:“沒有,什麽方式都聯係不上,我就怕他們已經……”


    小姐妹瞳孔震顫,跌坐在地:“那我爸媽……不!不會的!他們說好等我回去要給我包餃子吃的……”


    “你多久沒和父母聯係了?總部這裏能打電話嗎?我才來,手機一直都是無信號……”夏平安趁機補刀。


    小姐妹果然被刺到了痛楚,眼淚決堤一樣重新湧了出來:“我不知道多久了,從喪屍爆發後我進了這裏就再也沒有跟他們聯係過了……嗚嗚嗚嗚嗚嗚……我們隻有內部網,隻能跟同在總部的人聯係,我想去求張主任,他的手機能聯係外麵,可是他要我陪他過兩個星期才把手機借我……嗚嗚嗚嗚嗚嗚……”


    秋明大驚,脫口怒罵:“畜生!”


    小姐妹打了個哭嗝,繼續說:“我沒答應他,所以又想去找陳博士,可是她一個眼神飛過來就把我嚇跑了……嗚嗚嗚……他們沒有一個人願意借給我手機,我又不幹別的,我隻是想我爸媽了嗚嗚嗚嗚……”


    她哭得淒慘,這樣悲傷的情緒迅速蔓延,讓其他五個人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秋明差點兒也被感染了,可是身上的責任讓她硬把理智拉了回來,十分狠心地繼續旁敲側擊:“你……誒……你一哭,我也想哭了……要不我跟你再去找找張主任,我們找他哭一哭,說不定他願意先借我們用一下手機了呢?”


    夏平安接收到她的信號,附和道:“或者去找陳博士?我剛剛看她……感覺她還挺溫柔的,我問了那麽一句傻話,她也沒生氣……另外,還有其他博士呢?他們那麽多人,我們挨個兒問一問起,說不定就有好心的……”


    禿頭大哥苦笑著連連搖頭:“你們倆啊,剛來,什麽都不知道!跟你之前那句話比起來,你們現在說的話才叫傻話哦!”


    秋明和夏平安看向他,他低著頭繼續說:“張主任……嗬,你們把所有形容人的負麵詞匯全部放到他身上,都會發現驚人的符合!他就是個小人、畜生!還有那些博士,無論是陳博士還是其他人,沒有一個好人!他們高高在上,把我們都當成螞蟻來看!之前的老江,不知道哪裏惹了他們,早上出去還好好的,等過兩天,就成了一具屍體,被楊亮李傑他們埋到林子裏了!”


    他們六個都認識老江,如今聽聞舊事,又是不約而同的開始抹眼淚。


    話題已經偏離喪屍很遠,床上被上鋪大哥戳了一針的喪屍似乎察覺自己被冷落,忽地劇烈掙紮起來。病床的響動立即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上鋪大哥跳起來要逃,卻被夏平安抱住,動彈不得。


    “它醒了!它活了!我們快逃!”他失控大叫。


    夏平安拚命抱住他的雙腿,用自己的體重牽製住他:“不!你看錐子還插在它腦袋上呢!你去把錐子插深一點它就死了!要是我們完不成任務,說不定就是跟老江一樣的下場!”


    最後這句話把上鋪大哥點醒了。


    他不再想要後退,夏平安也緩緩鬆開了他的腿。


    他急促的呼吸著,一把抓住夏平安:“你跟我一起去!你幫我穩住它的腦袋……”


    也不等夏平安答應,他直接就把夏平安給拖到了病床前麵。


    原本宛如在沉睡的喪屍此時怒目圓睜,紅血絲遍布眼白,有一種要吞噬眼黑的磅礴趨勢。


    好在束縛帶足夠結實,任由喪屍再怎麽掙紮,它也依然被牢牢禁錮在病床上。


    夏平安其實並不想牽扯多久,故意顫抖著手按住喪屍兩邊的臉頰:“哥,你快點!我怕!”


    上鋪大哥深呼吸一口,低吼一聲,用錐子刺穿了喪屍的腦袋。


    也許是他的刺穿角度不對,從洞口湧出來的血液裏有那麽一絲的白色,好像真的是腦漿。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經驗,剩餘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上鋪大哥像是打了雞血,跟夏平安合作,很快將剩餘的二十幾個喪屍都送去見了上帝。


    其餘的六個人則把兩個大推車拖過來,將這些死透的喪屍裝車。


    推車夠大,他們一趟能裝八個,隻是貨梯一次隻能裝一個推車,所以總共還是需要裝三趟。


    隻不過一輛推車在運貨的時候,另一輛推車還能裝貨,兩車輪班,總的來看還是能節省不少時間。


    第一趟是禿頭大哥和老大哥兩人運上去的,兩人卸貨廢了些時間。可是由於之前做心理建設的時間太久,此時已經距離陳秀敏規定的一個半小時的時限沒有多久了。


    於是第二趟,卷發大姐也跟著他們一起上去了。


    此時的負三層,除了秋明和夏平安,就隻剩下上鋪大哥、直發大姐和小姐妹三個人了。


    他們把剩餘的八個喪屍堆到另一輛推車上,紛紛累得癱在地上。


    小姐妹喘著粗氣:“為、為什麽、死人、都這麽重啊!”


    直發大姐苦笑著說:“我們老家有一種迷信的說法去,是說……誒,等我歇會兒……歇口氣再說……”


    上鋪大哥四肢和腦袋都耷拉著:“我勸你還是別說了,這地兒已經夠嚇人的了,你就別再增添不必要的驚嚇了……”


    他們在這兒說著話,秋明和夏平安卻已經繞到他們背後,掏出別在褲腰上的錘子和扳手,狠戾的神色浮上眼眸。


    昏暗燈光下,沾了黑紅色血跡的銀光閃過,“唔!”的兩聲悶哼,上鋪大哥和小姐妹率先倒下。


    直發大姐茫然抬頭,眼前一花,瞬間也失去了意識。


    秋明和夏平安二話不說,立即把三人拖到門口的牆角,然後從病床上拆下兩根束縛帶,將三人捆綁在一起,順便又撕了幾根布條堵住了他們的嘴,最後再用幾張床單將人蓋住。


    一套流程做完,他們估摸著另外三人也要下來了,絲毫不敢耽擱,推著裝有屍體的推車往電梯口走。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兩人剛好距離電梯門還有十幾米,完美卡點。


    “最後一車啦!”夏平安故作輕鬆地對他們說。


    而對方三人也沒有察覺到不對,禿頭大哥甚至還熱情地迎上來,從他們手裏接過推車:“小姑娘一邊兒去,這種力氣活兒是我們這些大老爺們兒幹的!”


    “那你還讓我跟你們上去!”卷發大姐聽著話不樂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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