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的白眼翻到天上,再次抓緊了扶手,繼續側頭往外看風景去了。


    車內又恢複安靜,隻有三人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聲。


    車繼續飆了大約一個小時後,槐嶽總算把腳從油門轉移到了刹車上,把車停在一條長滿雜草的泥路口頭,充滿懷疑地看著導航。


    “是這兒嗎?怎麽感覺不太對勁呢?這種路車能開得進去?”她看看那幾乎長得跟人一樣高的雜草,聽見導航重複:“右轉,駛入無名小路。”


    “沒錯,就是這兒!”小王解開安全帶,相當興奮,手搭在槐嶽椅背的頭枕上,身體擠到前排兩個座位中間,“以前可以進去的,現在大概是因為路沒人走,又沒人打理,所以就荒了。”


    它哽了下喉頭,看著那成片的雜草,眼神裏流溢著複雜的情緒。


    “你確定?確定的話我就開進去了。”槐嶽看了眼無名小路,雜草實在太多了,她甚至看不見路邊和田埂的分界線。


    槐嶽正要打方向拐進小路,卻被小王攔住:“不用了,剩下的路我走過去。”


    槐嶽看了眼導航:“還有十幾公裏呢。”


    “我知道。前麵都是這樣的泥地,路也不寬,大概也都跟這邊一樣荒了,開車反而不方便。”


    它衝槐嶽伸出手,列出一個有些傻氣的笑容:“來,最後握個手,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再見了,姑娘們。”


    “嗯,再見。”槐嶽說。


    她用力跟對方握了最後一次手,目送它下了車。


    兩人說的都是再見,然而實際上他們都知道,不會再有“再見”了。


    告別總是讓人如此難過,告別的詞語也總是這般讓人不忍心細想。


    錢溢她們這時也醒了,小王走到高高的荒草中央,又回頭朝她們招了招手,然後一去不複返,逐漸淹沒在荒草裏。


    “誒……”槐嶽深深歎了一口氣,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什麽。


    “人生嘛,就是相遇和離別。”錢溢忽然說了句人生雞湯,逗得槐嶽噗嗤一笑。


    “你笑啥?”


    “我們宿舍都是不愛看雞湯也不愛說雞湯的人,你這突然來這麽一句,我本來還有點難受,結果氣氛直接變成搞笑風了。”槐嶽笑得停不下來。


    “好心安慰你,你還笑我。”錢溢半睜著眼側頭看向她,聲音沙啞,問:“你要不要現在也把衣服換了?我們三個都發燒了,你估計也快了。”


    “是的,頭已經在暈了。”槐嶽回答,視線從無名小路上收回,發動了車輛,“我開快點,大概半個小時就能到辦事處,到那兒我們就可以休息了。”


    她把清涼油塗在太陽穴和眼睛下方,一時間薄荷清涼的氣息熏得她萬分清醒。


    秋明看她這行雲流水的動作,心知她先前肯定是塗了一路的清涼油了。


    她在放在腳邊的醫藥箱裏翻了一下,找出僅剩的一個退燒貼,撕開,然後掀起槐嶽的劉海給她貼了上去。


    “先預防著。我們也不睡了,陪你。”她說。


    想法是好的,但是發著高燒,眼皮的睜開與否卻由不得她們控製了。


    五分鍾後,她們三個還是陸續閉上了眼睛。槐嶽再次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想了想,還是打開了車載音響,重金屬搖滾樂炸裂在耳邊,她又清醒了。


    車往辦事處開去。


    辦事處所在區域外圍也建起了高高的圍牆。門口站崗的哨兵對她們這四個姑娘印象很是深刻,但是這次看到她們這副慘樣,著實是愣了兩秒才認出她們。


    “幹什麽去了?這麽慘?還在做救援隊啊?”哨兵小哥滿眼的同情,忍不住問。


    “為了房,沒辦法。”槐嶽說。


    小哥皺眉:“現在這都什麽情況了,你們居然還想賺錢買房?商業安全區都在淪陷,政府的安全區全都井然有序,並且在不斷擴展。資本家和政府,當然是政府更可靠啊!別再幹這活了,多盯著點末世論壇,早點兒找個安全區安家落戶吧。”


    槐嶽連連點頭,謝過了小哥的好意,開車進了辦事處。


    時隔一段時間,再次來到這個地方,裏麵的陳設早已變換了許多。


    那些爛尾樓基本上全被安上了玻璃,槐嶽看見裏麵有人影晃動,大概是裏麵已經住了人。路上的雜草也都被清理了幹淨,還被種上了景觀樹,環境相當不錯。


    他們四個頭頂退燒貼,跟門衛打了個招呼就進了辦事處,徑直上到二樓大姐的辦公室。裏麵沒有人,大姐應該還在忙其他的事情,


    她們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等了好一會兒,在幾乎快要睡了過去的時候,總算等到了大姐。


    大姐看到她們這幅模樣嚇了一跳,驚道:“你們這是怎麽了,一個個憔悴成這個樣子!發燒了還是感冒了?要不要先去醫務室看看?”


    並不需要等她們回答,大姐直接轉頭喊了一聲:“小靜!你現在有空嗎?帶她們四個去醫務室看看。這幾個姑娘大概燒得不輕,臉都通紅了。”


    她們四個差點感動得哭了出來,大姐實在是太善解人意、溫柔體貼了!


    但是她們並不急著跟小靜走,而是先把背上的包全都遞給了大姐。


    槐嶽是惟一一個比較清醒的人,十分嚴肅地對大姐說:“這三個包先放在你這兒,千萬看好了!待會兒我們回來告訴你裏麵的東西是什麽!”


    這樣的語氣把大姐搞得有些愣怔,然而,槐嶽以為的“待會兒”,竟然直接“待會兒”到了第二天下午。


    她們熬不過發燒的症狀,在醫務室病床上睡得昏天黑地,又在醫生的叮囑下掛了兩瓶水,然後才感覺找回了力氣。


    最後,為了充實車上的醫藥箱,她們跟醫生拿了幾副感冒藥、退燒藥還有創口貼等常用的藥物,馬不停蹄地回到了大姐的辦公室。


    而大姐也早已經敲著桌子,等著她們到來。


    昨天來的時候因為燒得太難受,她們沒有多注意辦事處室內的裝飾。今天頭腦清醒了再來,她們這下看到每間辦公室的門口都貼了姓名標。


    她們四個這時候才知道原來大姐的全名叫“童夢書”。


    “哇塞,大姐的名字有點好聽誒。”魏芣小聲誇讚,正要伸手敲門,裏麵卻已經傳來大姐帶笑的聲音:“進來吧,等你們好久了。”


    “不好意思,來晚了,我們才……”魏芣一遍開門一邊說,然而話沒說完就被辦公室裏的陣仗驚到了。


    不是很大的辦公室裏此時擠滿了人,除大姐之外,還有好幾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以及幾個身著正裝的嚴肅男人,看模樣像是領導。


    看她們呆在門口,大姐笑著說:“進來吧,沒事。”


    房間裏的醫生護士以及領導也對他們笑了笑,初次見麵的尷尬氣氛有所緩和,她們小心翼翼挪步進了辦公室。


    “這些東西是你們帶來的嗎?”其中一個地中海領導開門見山說道。


    她們這個時候才發現,辦公室的大茶幾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數個藍色的保溫箱,她們包裏所有的試劑都已經全部被分門歸類放在其中。


    這些箱子應該是用來保護試劑不因溫度原因而損壞。好在現在氣溫還不高,她們把試劑從地下室帶到這裏也就半天時間,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


    魏芣作為她們四個的代表人,非常乖巧地點了點頭。


    地中海領導又朝她們笑一笑,說:“坐吧,不用太拘謹,我們就是了解一下情況。”


    她們四個露出尷尬的笑容,小心翼翼娜步子坐到了大姐辦公桌對麵的四張椅子上。


    大姐麵前擺放著老三的筆記本,很明顯,她們已經看過了。


    地中海領導不再說話,對大姐投去一個眼神。


    大姐把老三的筆記本往前推了推,問:“這個筆記本你們是從哪裏得到的?裏麵記載的事情你們又知道多少?”


    魏芣正襟危坐,回答:“我們基本也就知道這個本子和u盤裏麵的事情,其他的…...”


    她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麽說,眼神看向槐嶽:“你跟它們比較熟,要不你來說?”


    槐嶽大驚:“我跟它們也不是很熟啊!”


    “至少比我們跟它們熟吧。”


    大姐看著她們猜啞謎一樣的說話,也並不催促,隻是耐心等待。


    槐嶽撓了撓頭,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這個事情吧,還是得從我們接的那個單子開始說起……”


    她按照時間的先後,把她們的經曆全都講了一遍,大約花了半個小時時間。期間,一些細節的地方,魏芣她們也會時不時插幾句進行補充。


    或許是因為這段經曆實在過於離奇,槐嶽講完,辦公室裏久久都沒有人說話,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她們,其中有震驚、有害怕,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呃、我講完了……”槐嶽隻能自己打破這片沉默,然後轉頭看看魏芣她們,“應該講全了吧,沒有什麽漏掉的吧?”


    “應該沒有。”魏芣回答,“反正我暫時是想起不起來其他了。”


    說完,辦公室裏又陷入沉默。大姐看看地中海領導,地中海領導也看著她。


    “梁飛,是橋梁的梁,飛翔的飛嗎?”一個一直沒有說話的女醫生問道。


    “也許是?我們也不太清楚誒,隻是聽它們說這個名字,並沒有看過這兩個字是怎麽寫。”槐嶽說。


    女醫生看著手機,並沒有抬頭,手指在手機上點點畫畫:“我在網上查到一個叫做梁飛的人正像你們講的那樣,家庭條件優越,偏偏最愛各種極限運動,他曾經徒手攀爬過m國首都第二高的那棟樓,在他們的極限運動圈子裏,他也算是個名人。”


    “那可能……就是他?”槐嶽不確定地問,“有他的照片嗎?我可以看一下嗎?應該可以認出來。”


    女醫生把手機遞過來,她們四個湊上前去,一看,齊齊驚呼:“沒錯,就是他!”


    “靠,這個表情真欠揍!”槐嶽忍不住小聲嘀咕。


    照片上,梁飛的表情就跟當時把楊婉扔下來之後,趴在窗簷上往下看她們的時候一樣,嘴角的笑,自信、驕傲且自負。隻不過現在的照片裏,他是單手扒在高樓的牆外,從上往下看鏡頭。


    “你們有沒有拍其他什麽照片可以作為佐證……我的意思是……我們並不是不相信,你們隻是這樣的事情,實在是有點魔幻。”


    魏芣想了想,猶豫著:“算有,也不算有……我們怕拷貝的文件會出問題,所以又用手機對著電腦屏幕把文件全拍了一遍,可能邊邊角角會拍到旁邊的桌子啊什麽的。”


    她們拿出手機,打開相冊,遞給他們。


    地中海領導隻是隨手翻了翻,便把手機交還給了她們,整理了一下語言:“你們所說的半喪屍,根據我們現在知道的情況來看,應該隻能保持一到兩天有理智的狀態,可是地下停車場的半喪屍們顯然已經保持理智超過了兩天的時間。”


    他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梁飛、半喪屍、還有會襲擊同類的喪屍,按照你們的說法,保守估計,晨星灣小區內至少有三種不同於外界的變異喪屍病毒。而這僅僅隻是一個小區,其他還有那麽多的商業安全區,如果他們也在進行這種勾當,那麽運輸給他們的進行試驗的試劑,會不會又是不同的種類?如果是,那麽是不是意味著其他小區又會有新的、不同的病毒種類?”


    大家都被這樣的猜想給驚到了,久久回不過神。


    錢溢更是聽得腦子發懵,她的記憶又回溯到離開瑪麗蓮大酒店的那時候,忽然一拍手,叫道:“對了,我們在瑪麗蓮大酒店也看到了不同的變異喪屍!雖然沒有發現他們做實驗的證據,但是我在離開的時候,往樓上一瞥,看見兩個白種人男性在大約二十幾層的樓上,往下看著我們,背後是成片的喪屍。”


    一直坐在角落的一個領導忽然開口:“看樣子我們必須得派人進去一探究竟了。”


    地中海領導點點頭,對她們說:“這些事情,我希望你們不要告訴其他任何人,以免引起恐慌,同時也以免製造病毒的幕後黑手發現我們已經在著手調查。”


    她們四個正襟危坐,頭頂點得很用力。


    隨後,所有的試劑都被他們帶走,u盤也被大姐手下,她們又從大姐手裏拿了一遝子餐券,離開辦事處去往食堂飽餐了一頓。


    槐嶽吃得飽飽的,捧著鼓起來的肚子,回味著雞腿的香味,說:“我都不想離開這裏了,要是我們也來也能進來工作該多好呀。”


    秋明笑她,說:“你是不是已經忘了我們還有一棟別墅和幾千萬等著我們去領呢?”


    槐嶽猛然抬頭,這才想起來手指還在她包裏,但是她又看了看沒有用完的餐券,埋藏心底的摳門基因又開始忍不住躁動:“我們能不能把餐券用完再回去把手指給他?他應該不著急吧?”


    秋明無奈:“再怎麽不著急。也應該先跟李田說一聲吧?”


    說著,她拿起手機給手指拍了一張照片,發給李田,並說她們現在有一點事情耽擱住了,大概過兩天再把手指送給他。


    對麵的李田似乎等待已久,回複的十分迅速:“不著急,你們先忙,別把我忘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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