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著人就走了,大概是順手把門帶上了,還好我找他要了房卡。”


    槐嶽聞聲跳起,想都不想立即鑽進了床底。


    “滴!”門被打開。


    槐嶽急忙用手止住床邊還在晃動的床單,就在下一刻,兩雙腳出現在了她的視野範圍裏,停在門口的衣櫃邊。


    “你說說,我們兩次把他帶出去,都沒見他要帶什麽東西,結果都上了電梯了,好家夥,又是包沒拿,又是箱子沒帶,什麽幺蛾子都出來了,命重要還是東西重要?”這是個嗓音陰柔的男聲。


    “有錢人,不識人間疾苦咯。”這是個颯爽的女聲。


    他們打開衣櫃,兩個大箱子一個小箱子還有一個裝得半滿的背包整齊堆在衣櫃下麵,上排整齊掛著熨燙平整的衣服。


    “臥槽這麽多!”男人顯然被嚇了一跳,“這怎麽拿?萬一待會兒遇上喪屍,這麽多東西不就是拖後腿的嗎?”


    女人也咂了嘴:“挑重要的給他帶上,其他的就扔這兒。向來救人就是救人,可從沒附贈過搬家服務,給他帶個包都算是仁至義盡了。”


    門被輕輕關上,女人順手拿起背包,男人則把箱子拖了出來,相當粗暴地開箱亂翻一通。


    “衣服、衣服、褲子、皮帶……”男人邊翻邊扔,語氣已經瀕臨暴怒的邊緣,“這些東西值得他要死要活地回來拿?”


    他很快扔完了一箱,又拖出另一個箱子。


    女人與他暴躁的作風截然不同,她慢條斯理地翻著包裏的東西,踱步走到床邊坐了下來,很長時間沒有說話。直到男人把三個箱子都翻完,她才看破一切似的冷笑一聲:“走吧,包帶著就好,其他東西都沒必要拿。”


    “嘖,玩兒我?我箱子白翻了?”男人這句話陰陽怪氣,也不知道是在責怪這個女人,還是責怪宋欽安。


    “也不算玩兒你吧,這麽多身家,謹慎一點也是合理的。”女人也沒想細說包裏有什麽,抬腳就準備繞開男人出去,卻忽然被對方伸手攔住。


    槐嶽可以看見女人被緊身褲勾勒出漂亮弧度的小腿霎時緊繃,兩人之間的氣氛在一瞬間緊張起來。


    “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東西我們出去分!”女人壓低了聲音。


    但男人並不是想要說這個:“你趁我翻箱子的時候還去宋欽安床上打了個滾?”


    “什麽?”女人不明所以。


    “床上全是蹭上去的血汙,不是你弄的嗎?宋欽安身上可是幹幹淨淨得沒有一點灰塵。”


    躲在床底的槐嶽瞬間屏住了呼吸,握緊了手中的鐵棍和槍。


    女人轉過身,停頓了半秒,十分確定地說:“有人來過。”


    “並且可能現在也沒走。”男人回答。


    兩雙黑色的運動鞋慢慢靠近床,槐嶽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你覺得會是誰呢?”男人做戲一樣問女人。


    “不會是一個想要給兄弟報仇的女孩兒吧?是兄弟的死狀不夠淒慘嗎,居然還敢回來?”


    “說不定是連爸爸媽媽也找不到了呢,要不我們好人做到底,送他們一家四口團聚?”


    槐嶽敢肯定他們說的是神風團有一家四口,並且他們誤以為了她是神風團裏的小姑娘。


    兩雙腳已經停在床邊,槐嶽抬起手/槍,對準外麵。


    “還躲什麽,出來!”


    床單猛然掀開,視野瞬間開闊,一張陌生的臉倒懸看向床底,槐嶽下意識扣動了扳機。


    第71章 三波人的混亂


    “砰!”床板和地板組成的狹窄空間裏,音浪幾乎要把耳膜給震破。


    倒懸的陌生人肩膀上瞬間炸開一朵巨大的血花,子彈近距離的強大衝擊將他撞飛到衛生間的玻璃隔板上。


    槐嶽連那人是男是女都沒看清,槍響後隻看見血紅一片。耳朵有些耳鳴,但沒有時間給她發懵,在喪屍堆裏摸爬滾打幾個月鍛煉出來的危機意識,讓她立即翻身朝窗戶方向滾去。


    果然就在她滾到床邊時,一顆子彈如期而至。雷霆的人加了消音器,隻聽“噗”的一聲輕響,子彈先打中了槐嶽剛才所在位置的地毯,然後反彈向上射穿了床板。


    “噗噗噗!”子彈追著槐嶽滾逃的方向延伸,那人隻將持槍的手伸到了床下,連腳都退到了床尾的隔板後。


    槐嶽滾出床底,深吸一口氣,猛然跳起,槍口直對還彎腰看向床底的女人,而女人也立即餘光看到了槐嶽。四目相對之時,女人麵容驚恐,在槍響之際趕緊撲向地麵。


    “砰!”這次的槍響如同爆炸,火光在槍口乍現,閃得槐嶽雙眼一陣眩暈。


    然而亮閃過後,卻沒有再次看見血花崩裂的場麵,劇烈的疼痛後知後覺地從手指傳來。


    槐嶽隻看自己持槍的左手血淋淋一片,血液染紅了整隻手,像岩漿一樣灼燒著手上的每一塊皮膚,黑色的槍口此時已經炸開了花兒。


    “臥……嘶——”下意識的髒話都隻出了半個音,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槐嶽被疼得完全說不出話,隻能抽氣。


    她知道這把槍肯定不好使,但也著實沒想到它會直接炸膛。之前神風團的爸爸用這把槍試了那麽多次都是空響,結果卻在所有人都以為槍裏沒有子彈的時候打死了自己,所以槐嶽也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把槍最多也就是有時射不出子彈罷了。


    雷霆的女人趴到了地毯上,男人還捂著血糊糊的肩膀哀嚎,槐嶽忍著被疼哭的衝動,當機立斷扔掉了槍,一把掀起了被子。


    宋欽安住的是大床房,酒店配的被子比整張床還要大出兩圈。蜷身趴在地上的女人聽巨響之後久久沒有第二聲槍響,正萬分警惕地舉槍抬頭,可半顆腦袋都沒探出床麵,眼前忽然一片雪白傾壓而下,將她和同伴一起包圍。


    隨後鐵棍的擊打如雨點散落,可她吃痛的慘叫大半都被被子吸收了音量。


    拖著一隻廢手對戰兩個可能殺過人的專業救援隊的成員對槐嶽來說實在是過於可怕,她不敢多留,估摸著被子下麵湧起的形狀,接連幾棍子狠狠敲了兩個人的腦袋,便立即撿起宋欽安的包奪門而出。


    逃跑路上遇見打開的房門等這類的事情,能碰上一次兩次都是走大運了,而槐嶽也確實沒能遇見三次,反而倒因為炸膛的聲音太響,又把部分遊蕩的喪屍給吸引了過來。


    “唔啊!”喪屍從四麵八方的走廊裏趕來。


    “臥槽!”槐嶽欲哭無淚,狂奔在跟迷宮一樣的走廊裏,完好的右手揮著鐵棍解決靠近的喪屍,被炸傷的左手則在劇痛中把身後的背包拉開半邊的拉鏈,又把宋欽安的包硬塞進去。


    走廊裏到處都是同樣的裝飾,盡管每個拐彎處都有指路的標牌,但是奔跑之中她根本沒有時間仔細去看,隻能隨緣亂跑。


    狂奔不止,手上刻意忽略也忽略不了的劇烈疼痛刺激著她的神經、分散著她的注意力。


    前麵又是個岔路,左腳猛蹬正往右邊衝去,右手持棍撐向牆壁,提供更猛的衝力。然而恰在轉向的那一刹那,一張肥胖腫脹的青灰大臉赫然貼在了槐嶽麵前,兩人鼻尖距離不過幾厘米。


    “嘶——”衝勁太大,兩人就快撞上,此時刹車完全來不及,槐嶽瞬間倒抽一口氣,下意識閉眼低頭,用頭頂狠狠撞上了青灰大臉。


    “砰!”


    槐嶽好像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但是頭頂傳來的直擊靈魂的疼痛讓她不能確定是喪屍的臉盤碎了還是她自己的腦殼兒碎了。


    哐啷一下子,兩人摔倒在地。槐嶽趴在喪屍身上,腦袋一片眩暈,她抬頭看見天旋地轉,天花板從頭頂轉到旁邊又轉到身下,一隻肥胖的手窩成爪狀,直衝她的臉襲來。


    棍子還攥在手裏,她衝著那隻手狠狠掄過去卻掄了個空,但也因為身體的動作恰好躲過了襲擊。


    天地翻轉,槐嶽用力甩了甩腦袋,強行拉回了一絲方向感。炸傷的左手不知道按到了哪裏,她能感受到身下喪屍的掙紮。眼前微微帶絨的厚實軟布應該是地毯,她用鐵棍撐起半個身子。


    “唔啊——”耳邊一陣腥臭忽然靠近,被她起身的動作躲了過去。


    隻見喪屍奮力伸著短粗的脖子,張開血盆大口衝著槐嶽臉的方向空咬。它肥碩的大臉盤以鼻子為中心微微凹陷下去,鼻血炸開一樣噴濺在臉上。


    槐嶽瞅準它的大臉盤,舉起鐵棍直插要害。


    “噗呲!噗呲!噗呲……”


    眩暈的餘力還在,鐵棍實際的落點總跟瞄準的地方不一樣,槐嶽隻能一次又一次糾正方向,不過幾秒就把喪屍的腦袋插成了馬蜂窩。


    “唔啊!”


    “噗!噗!噗!”


    “小崽子你敢打老子!老子今天必須送你去死!”


    來不及有片刻喘息,喪屍的吼聲、被消音的槍聲還有被她打傷的男人暴怒的嘶吼一起從身後傳來。


    槐嶽頭都快炸了,她再次用力甩了甩腦袋,眼前的世界終於停止了旋轉,天花板回到了頂上,地毯也回到了身下。


    鐵棍一撐,她借力跳起,緊追身後的兩個喪屍正朝她撲過來,結果隻撲了個空,重重摔到肥胖喪屍的屍體上。


    槐嶽往前方更長的走廊奔逃,用疼到麻木的左手捂著疼到靈魂共振的頭頂。


    到處都是一模一樣的牆壁和一模一樣的房門,喪屍和人在身後追她,前麵也有喪屍不時閃出。她揮著棍子,想起來時的路上他們六個人是多麽暢通無阻。


    為什麽現在出現了這麽多的喪屍?


    她們來的時候這些喪屍又在哪裏?


    槐嶽想不明白,腦袋一團漿糊。


    一隻斷腿的喪屍趴在走廊邊上,痛苦地揚起頭顱。它伸出布滿青黑血管的蒼白手臂朝向走廊中央,妄圖抓住經過的槐嶽。


    槐嶽衝著它反手又是幹脆的一棍子,眼神無意瞥過側前方,忽地嚇了一跳。


    距離她不到十米的前方,一扇房門微微打開了一條縫隙,一隻眼睛躲在門後,正透過縫隙觀察著門外。


    槐嶽下意識準備做出警惕的姿態,卻見對方的眼光裏忽然閃現出驚喜的神色。


    門被打開一條大縫,露出幾張熟悉的臉:“槐……”


    “媽媽,就是她沒有救我和弟弟。”


    極輕的呼喊聲被同時響起的大聲控訴遮蓋,槐嶽和房間裏的人都被這忽然出現的聲音嚇了個激靈。


    錢溢躲在房間裏,剛把門打開一條稍大的縫隙,準備迎接槐嶽歸隊,被這聲音一驚嚇又下意識關回去了大半。


    酒店的房門凹陷在牆壁之內許多,門打開的方向隻能讓她們看見槐嶽這一側的景象,而那聲響亮的控訴卻是在她們視線盲區的那一側。


    錢溢看見槐嶽的目光直盯前方,好像看見了什麽可怕的人物一般,瞳孔驟然收縮、微微顫動。


    “槐嶽——”錢溢動嘴不出聲地喊道,又把門縫開大,一手伸到包側拿出錘子準備出去同槐嶽共同戰鬥,卻見對方猛然遞過來一個嚴肅拒絕的眼神。


    這眼神不過半秒就消失不見,應該是不想讓對麵的人察覺。


    槐嶽給躲在門裏的錢溢使了兩次眼色,對方才神色複雜地把門縫闔上,留了一條幾乎看不見的細縫。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麽會倒黴到這個地步,好像回到了剛從宿舍樓逃出來的那時候,但現在的情況可比那時要危險得多。


    “唔啊!!!”暴怒的吼聲幾乎把空氣都震出了波形,槐嶽努力鎮定住表情,鐵棍則往側後方一頂,穩住她打軟的雙腿。


    槐嶽麵前二十米的地方,神風團的女孩兒站在走廊的岔口,伸手指著槐嶽,衣衫上全是髒汙,頭發散亂,眼圈泛著憤怒的紅色。


    她已經變成喪屍的媽媽站在她身邊,同樣死死盯著槐嶽,表情如同一隻猛獸,剛才那震天的吼聲就是從它嘴裏發出的。


    上次見麵時,它還是個優雅的母親,可是現在,它身上隻穿了一件破爛髒汙的毛衣,身體其他部分到也和槐嶽見慣了的喪屍差不多,隻是一邊的胳膊是徹徹底底的血紅,大臂血肉森森,很明顯是被人硬生生撕扯掉了一大塊的肌肉。


    “唔啊!”它又是一聲暴吼,身後數個肢體殘缺的喪屍搖搖晃晃地從它身後走了出來。


    槐嶽仿佛在它們的臉上看到了唯唯諾諾和對神風母親的恐懼,一瞬間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她緩緩把受傷的左手從腦袋上拿下來,伸向包側。


    炸膛的槍是魏芣的,她自己包側還有另一把。但因為對前一把槍有了心理陰影,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她是絕對不想再用槍了,然而沒想到現在就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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