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丞大人,非是我不講道理,軍情司的一級機密文件,擅自拆閱的後果,不用我說,您懂,對吧?」


    「本官,本官可沒有看到任何東西。」禦史中丞非常懂得避嫌。


    「好了,信件已經裝好。」


    禦史中丞猶猶豫豫的轉過身,第一眼就看到已經重新裝好的密函,稍微鬆了一口氣,但注意到封口已經破壞,臉色緊跟著變得越發難看,根據律令,根據朝令,根據軍令,禦史台正堂衙門今天必要見血,關鍵是會死多少人。


    中丞大人下意識的看向水清淺,白袍小將是一副毫無驚瀾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禦史中丞眉心一跳,仿佛此時此刻才大夢初醒一般的審視了不遠處站著的那幾個監察禦史,也這幾日是上躥下跳最歡的,果然,都是近三五年才提拔上來,無知者無畏,中丞大人這會兒終於有點捋明白了。他嗅到了朝中風向,知道某些人惦記著太子利益,但太子那邊水太深,有點讓人摸不到底的感覺,所以有人便把盤算打在水清淺身上,拿寧仁侯府大公子去趟路,正好寧仁侯因為內宅那點糟事又不在帝都,實屬機會難得(?)順腳踩一下(?)盡管水清淺在大朝會硬槓禦史台已經麵露猙獰,但隨即又傳聞說官家罰他了,太子殿下也好生安慰過禦史台,所以……禦史台裏的某些蠢貨大約把扳倒寧仁侯府作為自己的進身之階了。


    人老成精,禦史中丞混了一輩子官場,孰輕孰重,他捏得明白。水清淺的親爹、親爺爺,一言不合屠四大大天人府幾百口,水清淺又哪裏會良善,因為他一貫的好名聲嗎?當初被他當眾打臉還嫌不夠,如今,真的惹來這煞星要血洗禦史台了。


    「你們身在官場,規矩,都懂。」水清淺冷冷開場,「事關一級軍方機密信函,擅動、擅閱者,斬!剛剛有誰看見了,誰沒看見,一由本官親自甄別,由本官做裁決,本官!」猛地提高氣勢壓全場,「負!全!責!沒你們開口的份兒!」話到這份上,噎得這幫嘴炮官直倒氣兒,水清淺的殺意坦蕩得再直白沒有,就是明著告訴他們省省力氣吧。


    要是官家下令斬言官,他們死後還能留個錚錚鐵骨,史籍留名什麽的,也算求仁得仁。但眼下被按上『窺探軍事機密被就地處決』,那就什麽榮譽也沒有了。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尤其是涉及機密的東西,被斬,被關一輩子黑牢從此暗無天日,或者被削籍為奴關在某個不知名的營地人間蒸發,誰都別想喊冤,這就是朝堂的鐵律,也是國法。就算水清淺今日辨錯了,殺錯了,濫殺了,事後自有軍部對他的不當言行做懲戒,是殺是剮,跟眼下一文錢關係也沒有。殺都殺了,人死都死了,誰又能保證有人出頭替他們說話,全須全尾的撈受冤的回來呢?


    這會兒許多人都琢磨過味兒來,生死一線,已經嚇得身如篩糠,看向水清淺的眼神都帶著懼怕和隱隱的乞憐,水清淺說得明白,由他甄別,那誰留誰走,全憑他一句話,憑他的『耳聰目明』做篩選,有極少的那麽一部分人眼神帶著說不清的絕望。


    水清淺示意手下準備有序放人。距離站得太遠的,剛剛懂得避嫌的,跟這件事沒幹係的,水清淺都會安排他們從側門離開。那些蠢的,借踩他上位的,一個也別想跑,就像水清淺之前說的,他耳聰目明,之前哪個遞過眼神,哪個心懷鬼胎,膽敢針對他的蠅營狗苟之輩,頭上都插著旗呢。


    很快,人分好了。不知道那些逃出生天的人事後會對水清淺報以怎樣的複雜情感,但剩下的這幾個,卻已經嚇得像一副行屍走肉的空殼,每個人得由兩名大漢架著才不癱軟。


    還不夠。


    在收隊之前,偌大的衙門正堂大院站滿了禦史台的大小官員,文書小吏,所有窺探軍情的嫌疑人被白布罩住了頭臉,押在一邊。地中央癱著一個例外,是被黑布袋罩住頭臉的某個綠袍禦史,


    「與案情相關人等,我們會帶走,由軍部法庭過問審理。罪無可辨者,斬!在場諸位皆是見證,軍法公開,公正,嚴明,不容徇私。」水清淺說完,微微頷首示意手下,輕聲吐出兩個字,「行刑。」


    話落刀起,一道血線飛濺在遮麵白布,人倒下,血跡沿著青磚縫隙漫延,迅速暈開。


    院子裏,能聽到有人在幹嘔,是極力壓製嘔吐欲望的那種幹嘔。


    有士兵上前揭布,驗過,「目標已斃命。」


    水清淺點點頭,「歸隊,回營。」


    水清淺對禦史中丞祖大人微微欠身,禮貌告別,然後轉身離開,輕描淡寫,不見波瀾。


    樞密院,


    梅將軍頭都沒抬,「什麽情況?」


    傳令小校,「回將軍,擊斃一人,帶回五人,其餘人等原地釋放。」


    嘁!


    屋子裏,爆出一聲輕哼,不知道是哪一位將軍。


    梅將軍卻絲毫沒感到意外,隻微微點頭,「可以。」


    「可以?弄那麽大架勢,就摘了一顆人頭回來……我看就是短練!欠操!」都那般準備詳細了,有整個軍情司給他做背書,還以為得拆了半個禦史台呢,結果就弄死一個。


    出息勁兒的!


    婦人之仁!!!


    梅將軍合上書,連氣都懶得生,跟這幫不著四六的共事這麽多年,他的涵養也是越來越好了。開口吩咐自己的副官,「仲平,你去處理一下那五個人,手續流程要走全。同風,你去出個內部公告,就說都軍侯水清淺有失職之過,導致機密外泄,所幸補救及時,未造成嚴重後果,遂,押去浩瀚樓,禁閉五日,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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