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叨叨的,”手電筒又往躺在地上的二八照去,保安嘀咕,“裝神弄鬼…嚇死個人…”


    白光束拐個彎兒,走掉了,徒留抱在一起對望的兩個人,一個無辜受欺負,一個就差長條尾巴搖上天。


    陸非舟趁機再偷香,接吻的感覺太美妙,說著氣鼓鼓又口是心非的話,唇卻柔軟得不可思議,他陶醉地肆意含吮,嘆慰道:“傻瓜。”


    寧躍終於回神,果真又傻又呆瓜,倒是不哭了,吸著鼻子嗡聲問:“你…你不給我嗎?”


    “鑰匙麽?鑰匙不給。”陸非舟逗弄他,“我把自己給你,要不要?”


    寧躍咬著唇,水光流轉的眼裏盈滿傷心和膽怯,或許還有,陸非舟猜想用“天真”來形容一個二十五歲成年男人的眼神會不會不合適,可他確實找不到更適合的詞語來形容這汪清澈的目光。


    “我昨天,遇見了一個人,高中生,他有男朋友…楊老頭跟我說,那個人特別好…他們都是好孩子…”


    夜風吹,陸非舟把他又往懷裏摟了摟。


    “他聲音,和楊爺爺一樣,可是他很小,他正在、在準備高考…楊爺爺說,說他命苦,沒有爸媽…小時候差點就死了,喝農藥,把嗓子喝壞了…”


    陸非舟聽得專心,哄道:“嗯,慢慢說,不急。”


    “他不開口的,一開始…他後來,來過好多次了,有一天才突然願意講話…楊爺爺說,他那天,為他高興,太、太高興了,哭了…差點就把陀螺,都送給他了…”


    寧躍回憶到這兒又冒出淚來:“我心裏好難受…我嫉妒他…我猜,我瞎猜的,他肯定是受到了很多很多鼓勵吧?他、他談戀愛,他的男朋友愛他…他是不是就,變得勇敢了?他就變得,不害怕了?”


    陸非舟心痛得說不出話,懊惱和自責什麽用處都沒有,他活該受這種心痛。


    寧躍掩麵,用遮住了指尖的袖口胡亂抹臉,蹭得鼻涕眼淚到處都是。


    他啞聲道:“我爸從來沒有誇過我是好孩子…他隻說過我,和哥哥比,就是個榆木腦袋,再不好好努力…就隻能完犢子…”


    陸非舟慌忙討好:“你是好孩子。”


    寧躍搖搖頭,想用手抓他襯衫,無奈袖管太長,叫他隻能搭到陸非舟的肩膀上去:“你會…你會像我想要的那樣嗎?你會…瞧不起我嗎?”


    陸非舟將他緊緊擁住,聽他哭顫:“你為什麽不嫌棄我了…我沒有努力了,我比以前更…更失敗…”


    陸非舟要把他揉碎,心裏疼得濕了眼,他沙啞道:“因為我是王八蛋,王八蛋還有什麽資格嫌棄別人。”


    夜晚好像粘稠了,時間變慢,花香變濃。


    寧躍緩了緩心緒,嘟囔道:“你不是…”


    陸非舟用鼻音道:“嗯?”


    “你不是王八蛋…”寧躍累極,墜著水汽的聲音困頓又含糊,“你還沒有那麽壞…”


    陸非舟心軟得一塌糊塗,沒有比他更王八蛋的了,也沒有比他寶貝更傻的傻瓜,他鬆開懷抱,吻他濕潤的眼尾,低語道:“王八蛋配傻瓜,絕配。”


    夜太深了。


    陸非舟穩穩地抱起寧躍,穿過花園,往他們的小房子走去。


    “你會…像他男朋友,鼓勵他那樣…愛我嗎?”


    陸非舟輕輕莞爾,太多感嘆堵在心頭,他說:“會。”


    “…會嗎?”


    陸非舟溫柔、認真地再次承諾到:“會。”


    會表揚你,會誇獎你,鼓勵你。


    會認可你的努力,讓你享受到成就感,走出自卑。


    還會好好愛你---


    “用王八蛋做盡壞事的勁頭來愛你。”


    陸非舟喝光咖啡,想了想,覺得這種比喻的承諾倒也不必。


    他輕笑著一嘆,回到屋裏把窗簾拉開,讓和他心情一樣明媚的陽光灑進房間裏。


    他半蹲到床邊,溫聲喚:“寶貝兒,該起床了。”


    從昨晚到現在,算起來已經十五個小時沒吃東西了,要把胃餓壞。


    “寶貝兒。”


    “傻呆呆。”


    “哭氣包。”


    陸非舟輪番叫了個遍,一邊拍被子一邊試圖扯走寧躍懷裏的枕頭:“起床吃點東西再睡,要不我端過來餵你也行。”


    寧躍被鬧醒了,懵懂地睜開眼,一時搞不清狀況,怎麽陸非舟笑得跟個二百五似的戳在他眼前?


    “別睡了,一會兒就清醒了。”陸非舟拿走他的枕頭放到床頭,再回手掐掐他臉蛋,“起來靠會兒。”


    寧躍愣愣地任他擺布,被撈起來,被安放,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我去看看粥,再給你煮一碗糖水荷包蛋。”


    陸非舟用手背探他額頭,體溫正常,就怕昨晚著涼感冒了。


    寧躍還懵著,啥也不知道,啥也想不起來,後知後覺自己才是那個二百五。


    “水在床頭櫃上,溫的,不燙,慢慢喝。”


    寧躍看著這人說完就走了,臉上洋溢著的喜悅仿佛是在拍《陽光燦爛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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