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的手一抖,將紙條攥在手心裏。她有些慌亂,怎麽就被人發現了?


    是誰發現的?對方是誰的人?見自己要做什麽?


    她想問老太監,可這一問,之前那般篤定的指揮老太監做事就成了虛張聲勢,這是要亂了人心的。這老太監本來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她穩住情緒,看向一臉忐忑的小桃:「別怕!你老實的在寢宮裏守著,隻說是受涼了要歇息。隻管安心躺著。要是真出事了,隻說自己不知道便罷了。」


    小桃一把拽住對方的手,「姐姐,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沒事!」佟氏就道,「大中午的去禦花園,能有什麽事?這人要是真要告發咱們,早告發了,還能等到現在?他必是有讓咱們辦的事情,你放心,隻要接觸,我就能抓住對方是誰。然後還能知道對方的目的。若是對方的目的不礙著咱們的大局,先穩著他便是。若是跟咱們的大事沖了,你放心,我不會手下留情。殺過人的人還怕再殺人嗎?」


    說是這麽說,但誰能真不怕!


    午時佟氏就出發了,今兒天氣好,禦花園來來往往的人多。說起來,她上禦花園這邊並不奇怪,要是沒有什麽特屬情況,她吃了午飯都會溜達到禦花園轉轉的。


    想到這裏,佟氏的心又揪了一下。她覺得盯著她的人觀察她不是一天兩天了。她的一些習慣對方摸的特別準。


    到了空曠顯眼的地方他左顧右盼,遇見她的宮人遠遠的都躬身低頭,然後側身讓開路,讓她先過。這麽著其實是很難看清人臉的。一直往前走,剛轉過一個彎,這裏不是常被路過的地方,才一轉過去,就聽身後有人喊了一聲:「娘娘——」


    她蹭的轉身,隻看到一個戴著帽子又躬身低頭的太監。看不見臉,聲音也分辨不出具體的年歲。就聽對方低聲道:「娘娘想做的,就是我們家主子想做的。但娘娘的手法太粗糙了。沒有我們主子善後,您真以為您做的天衣無縫?我們主子說,娘娘以後不可擅自而動了。需要娘娘動的時候會告知您的。不需要您動的時候你盡可本分的呆著。若不然,還這般的礙手礙腳,我們主子不介意叫娘娘病上一年半載。」


    「你們主子是誰?」


    「是個想給天下換主子的人。不要多問,回宮等著消息便是。」說完,再不停留,轉身就走。


    隻留下佟氏一個人稍微愣神之後轉了往常那麽些散步用的時間,又慢悠悠的朝回走。


    守門大老太監問說:「是被發現了?」


    佟氏一片淡然,「沒有。隻是發現了一個屬於咱們的釘子,他不想叫人知道他的存在……」


    「咱們的人?」


    對!咱們的人。


    太監低垂了頭,好像相信了這個話。


    可不足兩個時辰之後,慶喜進了弘暉的書房,叫了一聲:「爺!」


    弘暉頭都沒抬,「怎麽了?」


    慶喜將門關嚴實了,轉過身來,就見主子爺靠在椅背上看著他。


    他猶豫了片刻這才道:「主子,若是宮裏的那位佟娘娘背叛了您,好似被人利用了……要不要提前將此人清除?」


    弘暉輕笑一聲,「有證據證明她被利用了嗎?」


    還沒有。


    「知道有人要利用他做什麽嗎?」


    不知道!


    「那你著什麽急呀?沒證據就等有了證據再說。不知道就等知道了再想辦法也不遲。我自問沒做過什麽對不起良心的事,也不覺得自己身上有誰要算計的東西,況且,有老聖人和皇太後在,誰沒事算計我幹什麽?嫌命長了?」弘暉擺擺手,「行了,去歇著吧。大年初一給你們放假,找你的兄弟們去聚聚,一塊喝酒吃肉幹什麽不行啊?操心多了容易老!」


    慶喜愣住了,「主子,我跟了您五年了。」


    嗯!「想要壓歲錢呀?不能多給你了。就那麽些,你主子爺如今也不寬裕呀!」


    慶喜搖頭,「您就不問,我怎麽知道宮裏的消息的。」


    「你想說了自己就會告訴我,不告訴我就證明還有不方便對我說的。那就不要說嘛!」弘暉像是渾不在意,「說真的,你能去忙了嗎?我這得趕緊趕功課了,今年南巡我得跟著去的,路上少不得要耽誤功課……」


    「主子,要不要查是誰利用佟娘娘……」


    弘暉抬起頭,下巴拄著手掌,「你很閑?」


    大年初一確實不忙。


    「你覺得佟氏是傻子?」


    不是!這個女人精明的很。


    「你覺得她的心不是向著我的?」


    也不是!你們一體,外人看來是這樣的。


    「所以啊,她沒傳消息,就證明她覺得一切還在可控之中。她本人都不急,你急什麽?她難道是那種會捨命的人?知道要壞事必然會求助的。」


    慶喜無話可說了,這才緩緩的往出退,走到門口了,又回頭看了弘暉一眼,叫了一聲:「主子!」


    「嗯?」


    「有我在,不會叫人傷了你的。」


    「……」成吧,你高興就好。


    等人出去了,弘暉慢慢的放下書來,輕笑一聲。有人強勢的加入棋局了,那現在很多事情就得重新安排一下,鬧不好,怕是要提前了。


    佟氏這兩天心裏其實挺慌的,尤其是那天對老太監說謊了之後,她就有些後悔了。當時撿到簪子的是老太監,她能拔開簪子看裏麵的紙條,老太監當然也行了。自己卻跟對方撒了謊。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看了那字條還是沒看,若是看了,那就是對方已經知道自己撒謊了。在這種外患逼近的時候偏偏起了內憂,怎能不叫人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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