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疼的胸口


    在那個從未被期待過的雨天


    我摔倒在街頭


    人們將我無視在身後


    隻有你


    朝我走來


    在冰冷的雨水中


    拉著我的手


    你的聲音


    如此溫柔


    如同春雨


    沁入我的心頭”


    音樂在整個房間裏流淌,我似乎真的感覺到了冰冷的雨水,聽到了柔和的安慰。我已經坐了起來,整個人都被他吸引了。而他就這麽凝望著我,繼續製造著奇妙的旋律:


    “從此以後


    我偶爾會在雨天裏


    身體濕透、顫抖


    為了等你


    等你


    等你


    你何時才來呀”


    我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他眼中那簇不知名的火焰洶湧燃燒著,就連我也感覺到了他略微瘋狂的執念:


    “不要在我的耳邊低吼


    到你身邊去


    你到底在哪裏


    我會打聽出來的


    我們一定還會見麵


    那是比神明還要靈驗的魔咒”


    而他的聲音卻又變得天真起來,仿佛祈禱好運到來的孩子:


    “在我們見麵的日子


    請下一整天雨吧


    絕對不會停止的、沉重的雨


    讓你不能走


    讓你不願走


    讓你永遠


    靠在我的肩頭”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掃,最後一串和弦滑過耳畔,他唱完了。


    他撓了撓頭發:“姐姐,喜歡嗎?”


    我抽了抽鼻子:“太棒了,我沒有聽過這麽好聽的歌,你的聲音簡直絕了……這首歌是你自己作的嗎?”


    “改編的,原曲是韓國歌手thornapple的《雨季前鋒》,我稍微改編了歌詞。改編後的歌詞跟我小時候的經曆一模一樣。”


    他明明說到了很重要的信息,而我被糊了狗眼,整個人隻剩激動了:“啊啊子夜你條件這麽好這麽有才華怎麽可以浪費啊!!!”


    於是當天晚上,他就被我拉到了公園裏。


    我做著美夢:他這麽有才完全可以通過成為街頭藝人紅起來。


    當然,結果由於設備不足——沒話筒,沒音響,我們還找了個特偏僻的地方,根本就沒幾個聽眾,最後又變成了他給我一個人唱歌。


    他一次又一次唱著那個雨天的故事。


    我聽著、聽著,似乎真的來到了那個雨季。


    在那個潮濕又憂鬱的日子裏,看到了那樣一個孤零零的小男孩。


    -


    那天回家的路上,又開始下雪了,空氣冰冷刺骨。


    我們走在小石子路上,遠遠地看到石橋上站著個紅衣女人。


    我嚇了一大跳,小聲喊:“啊有鬼!”


    子夜沒有笑我,而是立馬擋在我跟前,試圖拉我走另一條路。


    他這種反常的行為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推開他,又上前了幾步。這是個黑發及腰的高挑女人,這麽冷的天,她身穿露背紅裙,腳踩高跟鞋,蒼白如紙的手搭在欄杆上,背影極美。她眺望著冰冷的湖水,一動不動,如同被冷凍的雕塑。


    我立馬認出了她,大喊:“雅雅!”


    她回頭看我,是雅雅沒錯。


    但跟之前的她又完全不同。


    上一次她一身白衣,那麽精致典雅純潔,她會哭,會笑,穿上我的睡衣後像小女孩那樣活潑可愛;而這一次,她的身上沒有一絲生氣,她的臉僵硬如人偶,沒有一點表情。


    “你怎麽待在這兒?怎麽穿得這麽少?”我朝她跑去。


    “別過來。”雅雅說,聲音很冷。


    而我完全不顧子夜的阻攔,朝她跑去,牽住她的手道:“你還在生氣嗎?不知道你有沒有收到我的郵件……謝謝你幫我找工作,謝謝你把項鏈送給了我,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麽要送我項鏈呢?你發生了什麽……”


    還沒說完,就聽她道:“從這裏跳下去,能結束一切嗎?”


    她脖子上的傷疤猶如醜陋的昆蟲,在皮膚之下蠕動。我這才發現她的裙子染了血。


    我真的被她嚇到了:“你在說什麽傻話呀?到底什麽事讓你想不開?你受傷了?”


    她盯著我,雙眼漆黑且茫然。


    她的紅唇微動,身上獨有的異香順著冷風鑽入我的鼻腔:“曾經的我,真的很愛他,他背叛了我,我恨他恨得想毀掉一切……今天,我看著鬼混的他,在地板上驚恐嚎叫的他,我長久以來的執念突然間消失了,明明我可以徹底複仇了,但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繼續這樣,如同行屍走肉一樣苟延殘喘,還有意思麽?要怎麽做才能結束這一切?”


    我那麽慌張,我沒有任何精力再去觀察子夜此刻的表情。


    “到底發生了什麽呀,雅雅,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們先回去……”


    “今天是我們結婚三周年紀念日。”她突然說。


    “所以說就是為了那個出軌的渣男嗎?!我們女人怎麽可以為了渣男結束自己呢?雅雅你是不是傻啊?人生還有那麽多快樂的事情,還有那麽多地方可以去,還有那麽多美食沒有享受,還有那麽多那麽多帥哥等著你臨幸,你怎麽就盯著那個渣男啊!”我越說越氣。


    她望著我,臉上的冰霜逐漸消融,我趁熱打鐵,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無論如何,先冷靜一下好不好,跟我回去暖暖身子吧!”


    其實,那天下午我刷到了一條熱搜,隻是我完全沒有在意。


    那條熱搜寫著:男子於別墅離奇失蹤,同性情人稱鬧鬼。


    第18章


    ??29-31


    【29 你怕我嗎】


    我又一次把雅雅帶回了家。卸妝後的她狀況相當差, 皮膚蒼白,嘴唇青紫,她躺在浴缸裏, 身體時不時往下滑,似乎隨時都可能暈倒。此時此刻我深刻感覺到浴室裏沒有排氣扇是多麽不方便,我隻好開著門給她洗澡。子夜乖乖地守在門外, 背靠牆壁,一聲不吭。


    當她渾身總算溫暖起來以後, 她緩緩講起了她自己的故事:


    “我是家裏的長女, 從小備受期待。我留及腰長發, 穿一絲不苟的定製服裝, 門門課都拿第一。我沒有自己的時間, 我學習芭蕾、鋼琴、聲樂、外語、金融等作為一名淑女和長女所需要的一切技能。我參加了無數比賽,斬獲數不清的獎項。十二歲的時候, 我的婚約就已經定下來了——對方與我家門當戶對,等我到法定年齡就會結婚。但是, 我從高中開始反叛,我沒有去考父母理想的國內學府, 我順利申請上了美國的學校。而從小就被束縛的我, 去了美國,發現那裏的一切都是新鮮的。我才發現除了學習還可以做那麽多有趣的事, 一個女性可以穿得那麽性感靚麗,就連性別也不是固化的。”


    “我用盡辦法與原訂婚對象取消了婚約,之後, 我打算體驗一番當男性的滋味——身為女性, 天天被莫名其妙的男性搭訕、騷擾, 我渾身都不舒服。我本來就不矮, 我把長發裹起來,戴上短發,畫個淡妝,裹個胸,穿上男裝,壓低聲線,沒人懷疑過我的性別。那些令我煩惱的目光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女性瘋狂的接近,我倒是不討厭同性,與她們做個朋友還是可以的。對於我來說,性別就像遊戲,隻要我想,我就可以享受男權社會的福利和優待,多好。”


    她的經曆簡直讓我感到不可思議,我忍不住撫上她的額發,嘖嘖,這長相,無論是男女那都叫絕好嗎


    “校慶的時候,我遇上了那兩個人,賀嘉、鄭一凡。賀嘉比我大一歲,看著格外體貼、溫柔,鄭一凡跟我同歲,桀驁不馴,非常講義氣,經常幫助我。我們三個關係越來越好,一起蹦迪、玩網遊、熬夜學習。有一次,他倆見我進了女廁所,知道了我是個女的。賀嘉開始追我。”


    雅雅的語氣帶著淡淡的嘲諷:“賀嘉知道我的所有喜好,他關心我的一切。從18歲到22歲,將近五年,他是我的朋友、情人、商業合作夥伴。23歲,我們結婚、創業。我以為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從我們回國闖蕩開始,我就不再男裝打扮了。越愛他,我越希望自己女人味一點,我專門研究穿著打扮,開始畫細致淑女的妝,穿高跟鞋,穿顯腰臀的長裙,但當他看到我那樣打扮之後,總是會對我有些冷淡。我以為他在害羞。”


    “當我心血來潮穿男裝的時候,他又會非常熱情。我竟然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聽到這裏我已經意識到什麽不對勁了,我輕聲問:“他是gay?”


    她有些艱難地點點頭。


    “婚後第一年,太累了,我沒有察覺到他的任何異常。我隻知道他經常加班,經常應酬。第二年,有朋友讓我小心一點,給我發了他的照片。他在和一個看不清長相的男人接吻。”


    “一開始我是真的不信,畢竟我們早年玩過各種遊戲,這種十有八九是在開玩笑。當時我們公司已經出現了嚴重問題,我天天焦頭爛額,實在是無暇顧及。但很快,就是捉奸在床的戲碼。他出軌的對象是我們共同的朋友,鄭一凡。”


    “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倆十幾歲就相愛了,而賀嘉明明愛鄭一凡愛得死去活來,又不敢跟他在一起,於是追我,跟我結婚。”


    雅雅抬頭看我,那雙眼睛裏滿是紅血絲:“他說,他以為他會愛上我。他是想跟我結婚、生子、過上一輩子的。”


    我:“”


    雅雅:“說到這裏,你可能還覺得這隻是個失敗的愛情故事,但我告訴你,這些話都是他騙我的。”


    她說:“他這個人應該是個純同性戀,但通過吃藥和幻想,他可以表現得跟異性戀類似,而我沒有經驗,我辨別不出來,我現在當然知道了,他跟我在一起的第一目的,是蒙騙他父母的眼睛,是為了騙子宮。他父母是絕對不允許他成為同性戀的。我隻是慶幸當時我一直在拖,說著再奮鬥幾年,晚點生孩子。”


    雅雅:“至於第二個目的吧,大概他婚前就想到了,所以跟我簽了各種對我不利的合約。嗬,我那會兒真的傻到了家,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後來私家偵探告訴我,鄭一凡的父親在我們讀書那會兒就被雙規了,他母親跑了,家裏欠了債,他根本沒有生活費,一直在靠賀嘉養他。賀嘉又出生於普通小康家庭,沒太多錢可以揮霍。於是,賀嘉為了幫鄭一凡還錢,幫助鄭一凡創業,開始打我的主意。所以說,我們的公司,十有八九是賀嘉自己找人搞的鬼,他老早就轉移了資產”


    之後,我沒記錯的話,雅雅經曆的不僅僅是公司破產、欠債還錢的問題,她父親絕症去世,母親倒下,整個家算是完了。


    我氣得想拿刀砍人了,一股子火在我的胸口燃燒:“我的天呐這倆人tm就是渣男中的戰鬥機!尤其是賀嘉,無論他是什麽性向,你們在一起這麽多年,沒有愛情也該有點親情吧,就算養隻狗六七年也該有點感情了吧,他怎麽忍心那樣對你!!!”


    雅雅的音調沒什麽起伏,她淡淡地說:“今天,我去看望了他,你猜,他跟誰在一起鬼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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