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遠忘不了那夜他穿好衣裳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躬身挑起她的下巴,同她道,“柔兒,為父做這一切隻是想讓你聽話,你可明白為父的苦心?”


    阮柔哭紅了眼,可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響,阮太傅滿意地點點頭,“很好,為父就喜歡這樣的柔兒。”


    後來她又被送回了道觀,隻是沒過多久,她又被接回了京都。


    師父說,這世間男子都是絕情種,在他們的眼裏,隻有自己的利益,旁人的死活從來與他們沒關係。


    從前她半信半疑,可自從那一遭後她徹底明白了。


    從前她為了不想丟下阿娘一人淋雨發燒,後來不想阿娘受辱忍辱負重,這一切也隻因心中有所牽掛。


    有牽掛便有弱點,有弱點她便不能自在活命。


    可這一遭不同了,阿娘死了,她的心也死了。


    所以她不再有任何弱點,她要報仇,她要將那人狠狠踩在腳下,她要這整個天下再也沒有事能夠威脅她!


    阮太傅是東海國細作,或許是溝通上出現了問題,阮柔總覺得他另有圖謀,所以她被他接下山時,他便再也沒碰過她。


    將她送入宮的前一日,他一如從前一般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麵前,並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囑咐她,讓她伺機勾引太子,取得太子信任。


    她不蠢,自然知道他要做甚,但她表麵依舊十分乖順,甚至做出了極其順從乖巧的模樣。


    師父說的不錯,隻要沒有心,做任何事時,她都不覺得痛苦,甚至覺得很是興奮。


    阮太傅機關算盡卻算漏了一步,他萬萬沒想到她會在飛雲觀遇到歐陽四娘,並拜她為師,他也決計不會想到,歐陽四娘其實另有計謀抱負。


    既然歐陽四娘有計謀抱負,那她也有!


    男人,都喜歡順從卻有性格的女子,所以當她的雙足踏進宮門的那一刻起,心中的計劃便已經悄然發芽。


    第一步,取得霍駙馬之子霍桑的信任,他是先帝唯一的外孫,也是先帝最疼愛的小輩,取得他的信任,今後的事便事半功倍。


    那日他與桃花樹下休息,她故意穿著一身芙蓉粉衣上前,以她最美好純潔的姿態同他問路,他見多了宮中的唯唯諾諾與口蜜腹劍,她是不一樣的,自然會在他心中留下最獨特的印記。


    他確實很好勾引,不過幾句真心關切以及感同身受地談話,他便深深被她吸引住了。


    男人,有時確實很天真。


    宮中上下皆知長公主與霍駙馬之間的這段孽緣,而霍駙馬又是師父要複仇的對象,她倒不如利用這一遭,讓霍駙馬為她所用。


    果不其然,後來的上元節,她成功給霍桑下了蠱,又以此成功威脅了霍駙馬。


    隻是萬萬沒想到,太子雖然衝動卻不蠢,他對她早有提防,無奈她隻好尋了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悄悄沐浴更衣潛入他的屋子,同劉擎哭訴她的過往和身不由己。


    他雖半信半疑,但最終還是將對她的殺心收了起來。


    太子對她收了殺心不代表阮太傅對她收了殺心,當她從太子屋子裏出來時,便遇到了阮太傅派去的殺手。


    好在她對宮中地形實在熟悉,這才勘勘逃脫,隻是依舊受了傷。


    更讓她沒想到的是,她在逃脫之際竟在東宮外頭的一條小道裏偶遇了劉牧。


    是劉牧救了傷痕累累的她。lj


    他將她帶回了自己的宮殿內,遣散了所有宮婢,小心翼翼為她包紮傷口。


    搖曳的燭火在他二人臉上微微移閃,她睜著那雙千嬌百媚的眼看著他,心裏盤算著該如何應對。


    他都看見了嗎?


    她正要解釋一番,劉牧卻低著眉,柔聲道,“太子哥哥確實有一些鮮為人知的癖好,但我不知曉他竟連你都不放過。”


    彼時的她才剛及笄,但身子卻還未長開,見她身子如此傷痕累累,可想在太子哥哥身邊到底受過多少委屈和傷痛。


    阮柔苦澀一笑,終究還是將腹中備好的說辭說了出來,“多謝殿下,這隻是妾的命罷了。”


    “你隻是太子哥哥的伴讀。”劉牧有些自欺欺人道,“等到了一定年歲,父皇便會將你送走的。”


    阮柔依舊苦澀一笑,“殿下,妾已經及笄了,除了從了太子殿下一條路,哪裏還有旁的路可以走?妾不過是一支隨風飄零的蒲柳罷了。”


    劉牧在她眼中看到了絕望,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麽,屋子裏一下子沉默了。


    休整一番後,阮柔優雅起身,款款走進前來,對他盈盈一拜,“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劉牧渾身一震,她實在走得有些近,惹得他的心砰砰直跳。


    他的一舉一動阮柔看在眼裏,她眸光一凝,索性再靠近幾步,直到嫣紅的唇快要貼近他的臉頰。


    燒紅了臉的劉牧想要躲避,卻被阮柔叫住,“殿下,妾有一件要事告知。”


    劉牧渾身一頓,卻聽她的聲音輕柔地在他耳邊響起,猶如春日裏的一陣暖風,撩得他心動。


    “晉王殿下想要利用一些變故讓殿下與太子反目成仇,並趁機奪取皇位。”


    她一字一句猶如一把一把尖銳又溫柔的刀紮在他心上。


    她又道,“太子殿下已經聽信讒言,正欲對殿下您下手了,還望您這些日子派遣您身邊的人好好護著您。”


    她若有似無地在他那隻燒紅得快要滴血的耳垂上吹了幾口溫熱的氣息,又輕聲道,“多謝殿下救命之恩,妾會報答的。”


    說完她猛地抽離,後退幾步之後,衝他行了一個禮,便轉身消失在了黑幕之中。


    屋子裏獨留劉牧一人,呼吸紊亂,腦中卻震驚無比。


    自那之後,她常常深夜一人偷潛出東宮,去往劉牧的宮殿,劉牧也常常揮退宮婢等著她的到來。


    劉牧不傻,當聽她說出晉王要反時,便隱約已經猜出她想要做什麽。


    太子荒淫,晉王無德,阮太傅暗握兵權,這些人若任何一人掌控大全,大瑞都將岌岌可危,而她屆時或許連屍首都難全。


    他不願她再受傷害了。


    所以,當她與他纏綿的第一夜後同他說,要幫他奪位,他同意了。


    不為了他,也不為了大瑞,隻為了她。


    不得不說有霍桑在手,霍駙馬無疑是挑起紛爭最鋒利的武器,也不過是一年,所有事皆塵埃落定。


    當她再次看到阮太傅時,她毫不猶豫地狠狠將他踩在了腳下,正如他所言,她就是一條養不熟的狗,她也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他,她是一匹會咬人的瘋狼。


    人人都道阮太傅畏罪自盡而亡,就連劉牧都這般覺得,可誰會想到,阮太傅被喂下了千機散,被帶下去焚燒屍首時,他還是清醒的。


    毒殺皇族乃是重罪,死後會被焚燒屍首。


    她要讓他一點一點慢慢地死去。


    大抵是因為她的報仇來得太順遂,上天竟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懲罰。


    她懷孕了,且在四個月後流下了個死胎。


    與此同時太醫查出她身子的異樣,她被人下了藥,終身無法生育,而這種藥,來自西域國。


    想都不用想,這定是她那個師父給她吃的,要想男人聽話,就必須自己絕情絕愛,可笑她一輩子絕情,而那她那師父卻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


    男人,嗬嗬。


    “柔兒。”


    她站在城牆上眺望著整個皇城,劉牧則是近前輕輕為她披上了披風。


    “外頭風大,該進去了。”


    阮柔轉過身,順勢躲進了他的懷裏,十分溫順道:“陛下待妾真好。”


    劉牧微微一笑,“你是朕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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