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晟突然頓住,那雙被揍得烏青的眼烏溜溜地看著他,當年京都內亂,他與劉嫣被鎖在了十王府,外頭具體發生了何事他們根本不清楚。


    等他們從府裏出來,外頭卻早已換了天下。


    但倘若細細想來,似乎早有眉目。


    霍桑道,“若是我說當年的內亂另有隱情,你可會幫我?”


    其實當年他被突然所在府內,心中亦是早有疑問,他也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隻奈何他心中有疑問是萬萬不夠的。


    他吞了吞口水,目光堅定:“會。”


    夜幕很快便降臨了,楊幼娘用霍桑給她的銀錢去鎮上買了一身衣裳,再回客棧洗了個熱水澡,這才勘勘鑽進床榻裏。


    霸天寨的人確實沒有虧待她,隻是根本沒地兒給她洗澡,這會子終於泡上了澡,她心上的某個缺口也漸漸撫平了不少。


    沒什麽事比發家致富更重要!若是有,那便是腰纏萬貫富甲一方!


    許是真的累了,她抱著這個想法,腦袋剛靠近枕頭便沉沉睡去。


    原本她以為自己會在富甲一方的美夢中自然醒來,可誰想才至半夜,她便被一陣猛烈的搖晃給搖醒了。


    她猛地睜開眼,卻對上了一張極其冷峻又精致的臉,對方是一個女子!


    那女子將食指抵住她自己的雙唇,示意她莫要出聲,楊幼娘正疑惑,誰想下一刻,她屋子的門縫處多了一把上下移動著的靈動的匕首。


    這是在撬她的門!


    她心中一涼,這難道是一家黑店不成?!


    來不及細想,她連忙從枕頭下麵抽出匕首,緊緊握在手心打算隨機應變,可誰想那闖進她屋子的女子也不知何時收拾了她的包袱,又指了指屋內大開的窗戶。


    她示意她逃。


    楊幼娘:???


    可正在她猶豫的幾息中,她的屋子已經被外頭的人打開了,有好幾個黑衣人從外頭湧了進來,楊幼娘脊背一涼。


    完了,這會子怕是逃不出去了!


    不知為何,她腦子裏又回想起了當日在福恩寺,那個俊俏和尚對她說的話,她長了一張容易被綁的臉。


    難不成這些人又是來綁她的?


    明明她的臉與林幼情的一模一樣,他們怎麽不去尋林幼情,偏偏來尋她?


    難不成他們也看門第?瞅著林幼情是尚書之女相爺之妻就不敢去綁,而瞅著她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便一擁而上。


    他奶奶的腿兒!這不是欺負人嘛!


    她緊握匕首,被氣得牙癢癢。


    成啊!來綁啊!老娘也不是好惹的!信不信老娘同你們同歸於……


    她的氣還未撒成,下一刻,那幾個黑衣人竟齊刷刷地都倒在了她屋子裏。


    一股子血腥味直接湧入她的鼻腔,她趁著月光定睛一瞧,那些人的脖子也不知何時被割了道口子,鮮血正往外不斷流淌。


    其中還有一個沒死透,雙腿還抽了抽。


    闖進她屋子的那個女子拿了一個黑衣人的麵巾,擦了擦她那把長刀上的血跡。


    突然哢嚓一聲,也不知她使用了什麽手段,那把長長的關公大刀竟一下斷成了好幾節,被塞進了她背後的包袱裏。


    這幹脆利落殺人不眨眼的手段實在有些嚇人。


    這小娘子也太狠了!


    楊幼娘有些腳軟,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不敢說話。


    那女子見她這般,慌忙將外裳尋來往她身上一丟,“請您快穿上,他們來的人不少,我一個人殺不完。”


    楊幼娘:???


    她都沒理清到底是怎麽回事!


    還未來得及等她理清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事,她便被那女子強硬的穿上了衣裳,抱上了包裹,攬上了腰,直接從窗口跳了下去。


    好在客棧不高,也不過兩層而已,從窗口跳下來,倒也無礙,可剛落地,那女子便拉起她的手衝進夜幕之中。


    按照眼前局勢來看,這女子的行為應該是在保護她,所以楊幼娘不敢有違她意,隻老老實實地跟在她身後,等時機一到再同她問清楚。


    好在時機很快便到了。


    兩人在一處斑駁的院牆腳停了下來,楊幼娘微微一愣,卻見那女子隻是緊緊攬住她的腰,縱身一躍,兩人便在院內落了地。


    看樣子,這是一處久無人居的院落。


    院中的景致在月光之下一覽無餘,看來這裏曾還是一處貴人的府邸。


    隻是許久無人打掃,便變得十分蕭條。


    那女子信步往屋子裏走,很快屋子裏便亮起了燈。


    院中起了風,楊幼娘站在外頭站了一小會兒,便也隨著她踩進屋去。


    她一隻腳剛邁進門,裏頭那颯颯的女子竟是噗通一聲朝她跪了下來,楊幼娘一驚,四肢仿佛被點了穴,一動都不敢動。


    這女子在跪誰?


    “屬下霍三,見過夫人。”


    楊幼娘:!!!


    “相爺擔憂夫人南下遭人迫害,便遣屬下沿路保護,誰想還是來晚了一步,還請夫人恕罪。”


    這突如其來的自報身份讓楊幼娘再次吃了一驚,她的心也隨之抖了抖,她竟是霍桑派來的。


    楊幼娘的心頓時五味雜陳了起來。


    她將臉拉了下來,隻淡淡道,“也輪不到我恕罪,我還要謝你救了我一命。況且我已經不是他的夫人了,你快起來吧。”


    霍三微微一愣,但還是聽話地站了起來。


    “此地乃懷山縣令外室的居所,前幾年那外室與人私奔,院子便空了下來。”


    她道,“夫人今晚可暫且在此處歇息,等明日屬下再護送您南下。”


    楊幼娘鎖眉,再次糾正她,“幼娘,喚我幼娘便可,我已經不是他夫人了。”


    霍三又是頓了頓,顯得有些為難。


    罷了,楊幼娘也不是個愛強迫別人的人,隻要她不喚夫人,喚作旁的也是可以的,於是她尋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問她:“你可知那些是什麽人?”


    “像是訓練有素的暗衛,或者……”她眸光一動,“殺手。”


    殺手?!


    楊幼娘頓感頭皮發麻,想起她被楚舟綁去霸天寨的路上也遇到過一起刺殺事件,她當時沒太在意,如今看來,這夥人背後之人當真要置她於死地。


    到底是誰要這般不遺餘力不顧一切地殺她?


    “時候不早了,先歇息吧,這些事咱們明日再說。”


    霍三點了點頭,幫她鋪好被褥之後便老老實實地退了出去,走時還關上了門。


    經過這一夜的驚險奔跑,她其實早已睡不著了,可她又不想讓霍三瞧見她的心慌,便隻好叫她先出去。


    有人想殺她,此人還是個貴人,有能力調動這麽多暗衛殺手。


    她用了一夜的時間來回想自己在京都得罪的人。


    林幼情、魏四娘、莫七娘、曹三娘,除了魏四娘,林府、莫府、曹府都有能力豢養收買派遣暗衛殺手來殺她。


    然而曹三娘不知曉她的真實身份,所以極有可能是林幼情或者莫七娘。


    她都已經離開京都了,為何林幼情還不肯放過她?


    但倘若不是林幼情呢?


    那會是誰?


    不知覺中天已經亮了,她理了理衣裳,確認身上的東西一樣沒少,便要打算啟程。


    越早感到汝州見著小蓮她越安心。


    “什麽人?”


    霍三的聲音突然從院中傳來,楊幼娘開門的手微微一頓,不會吧!殺手們這麽快就追來了?


    她輕輕地將門拉開了一條縫隙,卻聽見外頭傳來了一陣兵戎相見的打鬥聲。


    而此時,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夾雜在打鬥聲中響起,“小娘子好刀法。”


    楊幼娘雙眸微微一眯,這不是楚舟的聲音嗎?他怎麽來了?


    打鬥聲持續了好一會兒便停止了,她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拉開了門。


    此時的院中正立著兩個人,二人一黑一白麵對麵站著,霍三手裏拿著一把大長刀冷冷地瞪著他,而楚舟則是雙手向背,一雙桃花眼微微上翹,似笑非笑。


    雖然此刻兩人看上去偃旗息鼓,但楊幼娘依舊能從中感到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氛。


    “楊娘子,才一日不見,你從哪裏拐來個同本郎君搶銀子的小護衛?”


    楊幼娘:???


    人家霍三雖然看上去冷冷的,但看上去也不是會同人搶銀子的,倒是楚舟,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留下買路財”的氣質,還真好意思誣陷旁人。


    “瞎說什麽?”楊幼娘下意識地走到了兩人中央,抬眸衝楚舟瞪了一眼,“楚郎君怎麽來了?不會又是來綁我的吧?”


    楚舟那張小白臉微微一笑,“那倒不是,隻是想著有人曾欠我十兩銀子,我過來討一討。”


    “哦,那此人可真倒黴。”楊幼娘別過臉,示意霍三放下刀。


    霍三雖不肯,但眼瞧這白衣男子身上殺氣漸消,這才乖巧將刀收了起來。


    “夫人,此人武功怪異內功深厚,還是離他遠些比較好。”


    還真是巧了,她也覺著是!


    “夫人?”楚舟突然笑了,“竟是霍相的手下,楊娘子不是不做霍相夫人了嗎?”


    楊幼娘挑眉:“與你有關?”這土匪還真是有意思!


    楚舟聳聳肩,“楚某常居深山信息孤寡,也不過是好奇一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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