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哭笑不得,“你們怎麽知道?”


    戚蘭笑道:“當然是我們買你了,花了20兩銀子。”


    “嚴淮,1:8。”戚蘭瀟灑道:“放心,你們二人我都買了,絕不偏頗。”


    秦遇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你就這麽有信心我會考上。”


    “當然,我還給我自己買了,賠率最高,1:30。”戚蘭嗤笑一聲,“虧死他們。”


    秦遇心想,考前這份自信是極好的,但真的沒必要把錢財卷進去。


    結果晚上,他從秦秀生那裏得知,秦秀生也買了他,十兩銀子,秦秀生的全部身家。


    這錢一部分是秦遇平時給的,還有逢年過節給的喜錢,剩下大半部分是秦秀生在書院打雜掙的。


    當然,都是在不耽誤秦遇的事情的原則下。秦秀生那時候一天隻睡三個時辰。


    秦遇歎了口氣:“秀生哥,你這也太冒進了。”十兩銀子也不是小數目啊。


    秦秀生撓著後腦勺嘿嘿笑,“沒事兒,就這一回,真的。”


    他見秦遇不說話,也不免忐忑起來,連連保證:“我以後再也不如此了,遇弟,你別生我氣。”


    秦遇無奈,又叮囑了兩聲,隨後把此事揭過。


    二月初八晚上,貢院外麵就陸陸續續來了人,秦遇和戚蘭他們是淩晨時候去的,實在是太冷了。


    二月份寒意未退,晚上冷意更甚。


    嚴淮穿著棉襖,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小廝見狀,立刻給他披上鬥篷。


    但嚴淮不要,抖著聲兒道:“這會兒暖和了,等會兒進貢院就遭罪。”


    一熱一冷,好好的身體也得糟蹋壞。


    小廝無法,隻能在隊伍旁邊守著。


    秦遇靠近了他一點,這個時候,人挨著人會暖和些。


    貢院外很安靜,除了零星的叮囑聲,少有人竊竊私語。秦遇注意到,周圍還有不少豪華的馬車。


    他也直麵的意識到,這一次,他不但是跟平民學子競爭,還要跟這些天生享有大部分資源且同樣努力的世家子弟爭。


    但他不會退的,不管再難,他都要去闖一闖。


    隊伍在緩慢行進,忽然,前麵出現了騷動,很快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舉人被人拖死狗一般的拽走了。


    不用想,能被這麽殘酷對待,肯定是犯了科舉忌諱,至於具體是什麽,沒人願意細想。


    所有人的心裏都是一緊,隻覺得吹在身上的寒風,要透過皮膚,一路鑽到肉裏去。


    終於輪到秦遇了,火光下,他被勒令除掉外衣,鞋襪,連頭上的綸巾都被人取了檢查,更遑論書箱。


    冷風一吹,他渾身激起了雞皮疙瘩,而他隻能安靜受著。


    剛剛有個官家子弟,語氣不好催促了幾句就被打了,要不是小廝攔著自家公子,事情鬧大,恐怕連參考會試的機會也沒了。


    “進去吧。”士兵冷冷道。


    秦遇快速穿好衣物,背上書箱趕緊進入貢院。


    流程都是類似的,天光大亮,主考官們來臨,一番叮囑又或者是警告後,眾人走到自己的號房。


    號房收拾的很幹淨,隻是對於如今的他來說,有些狹窄和逼仄了。


    秦遇把驅蟲粉都撒上,又用帕子擦了擦桌板。


    是的,不管是什麽考試,用到的桌子都不是真正的桌子,而是一塊板子。考生坐下的時候,腿就放在桌板下麵。


    同樣的,寒風呼呼吹來的時候,那股冷意也從小腿直接躥上來。


    秦遇快速收拾好,就坐在凳子上等發卷。


    會試的考試時間是九天,但是跟鄉試不一樣的是,會試的九天時間不是連著的。


    九天時間考三場,第三天下午收卷,第一場考試結束,考生們就可以離開貢院。


    然後在第四天淩晨又來排隊,再次進入貢院,考第二場。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差異,當然是因為參加會試的人有世家子弟了。


    說到此,就要提一下國子監,國子監裏的學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自然也有特權。


    國子監順利畢業的學生,出來之後不用再一步一步參加縣試,府試等等,他們可以直接參加會試。


    為了自家子弟不折在艱苦的考試環境中,所以會試的九天考試,就被允許三天可以出來一次。


    秦遇想,有權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哪怕約定俗成的規則,哪怕眾人遵循了幾十載的規則,在權力麵前,不堪一擊。


    試卷答卷草稿紙悉數發了下來,秦遇停止亂七八糟的想法,先看題卷。


    大部分是經義,占比在七成半,算學意外的占了一成半,詩賦占一成。


    經義占比如此之大,截搭題自然出現了。題目不但冷門,而且刁鑽。


    若不是秦遇在青溪書院念了三年,恐怕真要栽進去。


    有考生已經開始在心裏罵娘了,隻覺得心情和天氣一樣哇涼哇涼的。


    天冷的時候,小解就多,秦遇把題卷答卷妥帖放好,拉響鈴鐺,在士兵的監視下去了茅房。


    天氣冷也不全是壞處,至少茅房不再是生化武器。


    第二天下午,秦遇才總算把經義題答完,算學就答的快多了,詩賦題不難,秦遇隻花了一個時辰就做好了。


    之後的時間,他就在檢查自己所答,確保沒出錯漏,等到士兵來收卷,他怎麽來的,就怎麽出去。


    對比其他人,他的精神麵貌好多了。


    戚蘭和嚴淮臉色不佳,但好在沒有發熱,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們回去後喝下薑湯,用熱水洗漱過後,就躺在床上休息,晚上再被人掐著時間叫醒,前往貢院。


    第二場主要考的是策論,占比大概在六成,律法和雜文共三成半,剩下半成考的是天象。


    這一次,秦遇先答律法,雜文和天象。


    答完之後,他在號房裏走動了一會兒,主要是放空腦子,接下來有一場硬仗要打,他的心克製不住的快速跳動。


    等到身上活動的暖和一點,腦子也清醒許多,他重新做回凳子上,把稍微簡單一點的策論題做了。


    隨後,他看著那道史論題,題目文縐縐的,但是說的通俗點,簡單點兒,就倆字,藩鎮。


    這說的當然是以前朝代的藩鎮,可誰知道是不是借指今朝。


    答了一天題,秦遇腦子混沌的緊,恰好天色也黑了,他把所有卷子放進書箱,在桌板下麵點了炭盆。然後蜷縮在床板上休息。


    非是他寒冷所致,而是號房小,床板自然也短,他根本無法伸長手腳。


    這麽一晚睡下來,端的是腰酸背痛,所以有些人幹脆趴在桌板上睡。還有更絕的,直接身上披著衣服,坐一宿。


    後者秦遇沒見過,保持存疑。


    然而大半夜的時候,忽然有一陣喧嘩聲,很快被壓了下去,但黑暗中能見明顯火光。


    秦遇這下也睡不著了,趕緊起來,心裏祈禱官兵快救火,不然火勢大了就遭了。


    以前可有考生被燒死在貢院,誰讓貢院不到考試結束不開門。據說最後鬧大了,天子把被燒死的考生都追封了進士。


    但那有什麽用,人都死了,也就個名頭聽著好聽罷了。


    或許是眾人迫切的渴望太深,不到一刻鍾的功夫,天上下起了小雨,隨後雨勢增大,一個時辰不到,就變成了瓢盆大雨。


    火是滅了,雨水卻不停了。原本隻是寒冷,現在好了,變成了濕冷。


    秦遇揉了揉太陽穴,後半夜是別想睡了。他選擇坐半宿。他沒想到,第一次見識“坐一宿”,是先在自己身上見識。


    第77章 會試結束


    雨勢未歇,天色也亮的格外晚,秦遇在士兵手裏買了早飯,然後就在號房裏活動。


    號房外沒有擋雨的板子,雨水斜飛,根本沒法在桌上答題。


    秦遇無法,隻能坐回到床上,將書箱放置其上,然後再把答卷放幹淨的書箱上麵,提筆答題。


    對麵的考生本來很焦急,遠遠瞧見秦遇的舉動,眼睛一亮,也學著秦遇的辦法做。


    雖然姿勢有些不舒服,但總比幹等著好。


    外麵雨水嘩啦啦下,有的人出離暴躁,有的人已經靜下心來。考試就是如此,不僅考真才實學,更加考的是考生麵對突發狀況的心態,以及一小部分運氣。


    下午時候,雨勢終於停了,所有考生都鬆了一口氣。


    秦遇把答卷妥帖放進書箱裏,拉響鈴鐺去茅廁。他特地注意了一下分到“臭號”的考生,果然沒人了。


    能在“臭號”堅持九天的是真能人,但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秦遇想想,科舉以來,他的運氣其實還算好,雖然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是不得不說,他沒有分到過“臭號”,這就是最大的幸運了。


    回去後,他接著答題,晚上,他點了炭盆,把濕了的鞋襪脫下來烘烤。


    秦遇看著猩紅的碳火,心裏想的是剩下的策論題目,現在會試已經考了一半了,就他答題而來,他覺得題目有難度,但是還在能接受的範圍內。


    如果第三場沒有陡然增加難度,那麽他這次會試應該有八成的幾率上榜。


    秦遇想些有的沒的,其實他很累了,可是腦子就是停不下來,堵不如疏,他索性就放任了。


    腦子什麽時候不清醒的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


    秦遇再次醒來是鼻尖嗅到了焦味,他瞬間警醒,立刻爬起來,發現他的鞋子被燒了個洞。


    他趕緊把鞋子拿開,有些啼笑皆非。


    “還好,隻是燒壞了鞋子。”


    他很快安慰好了自己,穿著燒壞的鞋子去茅廁,回來後洗漱,買早飯,然後抓緊時間答題。


    等他把第二場考試的題目都答完之後,才驚覺天空飄起了雪花。


    第二場考試結束,士兵收卷,考生得以出貢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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