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秀生被問的暈頭轉向,剛回答完這個,那個又問過來了。


    秦遇和他娘回到家,沒多久秦崇恩和族長他們也過來了。


    一群人坐在院子裏說著話,凳子不夠,其他人就站著,問秦遇在青溪書院的種種。


    張氏看著侃侃而談的兒子,怎麽看也看不夠。


    兒子比以前更俊了。


    臉上好像沒以前有肉,瘦了些。


    在外麵肯定是沒過好,以前兒子還抱怨金陵的飯菜不合口味。


    ……眉眼更好看了,跟一副畫似的。


    秦秀生跟秦遇打了聲招呼,回到家,難得得了跟秦遇類似的待遇。


    他的爹娘都上前擁抱了他,他娘撫摸著他的臉,眼中都是對他的思念。


    “比以前精神多了。”他爹感慨道。


    秦秀生笑著點點頭:“我在外麵過得挺好的,遇弟對我很好。”


    “秀生哥,聽說金陵那邊公子哥兒多,你們過去,沒被欺負嗎?”一個比秦秀生小幾歲的男孩兒問道。


    秦秀生想了想:“還好吧,他們挺講道理的。”


    眾人半信半疑,秦秀生沒這個話題多說,而是演示自己學的拳腳功夫,眾人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走了。


    黃昏時候,其他人都走了,張氏圍著圍裙,給兒子做飯。


    秦遇接過她手上的活,“我來吧。”


    張氏不允:“你剛回來,哪讓你幹活。”


    秦遇莞爾:“我隻是好久沒給娘做一頓飯了,不知道手藝生疏沒有。”


    張氏心尖一抖,眼眶就紅了,她坐在灶膛邊燒火,頭低低的。


    家裏備著活魚,秦遇麻利的處理了,醃料調味兒的時候就道:“我現在已經在書院學習了兩年,明年能順利升到甲級,再讀一年,我就去參加會試。”


    他講起書院的規定,書院的考核,書院的獎勵,還說起書院的寬廣,和藏書室的藏書豐富。


    “我現在手裏攢了不少錢,明年再努努力,應該能再多點兒。”


    張氏靜靜聽著,她為自己這麽優秀的兒子,感到深深的驕傲。


    隻是驕傲之餘,又忍不住落寞,她的兒子越來越出色,會越飛越高,離她也越來越遠。


    可她什麽都不能說,什麽都不能做,她隻能目送自己的兒子遠去。


    她不能當一個自私的母親,攔住兒子前進的步伐。


    兒子的聲音在耳邊,卻又好像變得縹緲,遙遠。她的心像浸入了水裏,越來越涼。


    忽然一方手帕擦在她的臉上,秦遇歎了口氣,眼裏有顯而易見的心疼:“我說這些,隻是想告訴娘,等我過兩年安頓下來了,就把娘接到身邊。以後再不必忍受分離之苦。”


    張氏渾身一震,不敢置信的望著他,仿佛秦遇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


    秦遇失笑:“娘莫非以為兒子是那種,長大了就不管娘的人嗎?”


    “我和娘相依為命,在我心裏,娘非常重要,讓娘一個人在老家,兒子心裏也是愧疚和想念的。”


    張氏鼻翼起伏,眼睛一閉,眼淚啪嗒就掉下來了,她抬手捂住臉,不過這一次,她卻是喜極而泣。


    一瞬地獄,一瞬天堂,恐怕也不過如此了。


    張氏知道兒子未來的規劃裏有她,整個人都神采煥發,秦遇再說起書院的事,她聽的津津有味,不時還詢問幾句。


    秦遇做了三菜一湯,兩個葷一個素。


    秦遇給他娘夾了一塊魚肉,“嚐嚐,看我手藝退步沒有?”


    張氏吃下,連連點頭:“還是跟以前一樣好。”


    秦遇也跟著嚐了嚐,發現魚塊炸了之後,回鍋調汁兒時,時間沒控製好,有點軟了。果然手藝還是生疏了。


    飯後,母子兩人在堂屋說話,手邊放了零嘴兒,張氏平時不吃,這個時候會吃點兒,主要還是給兒子剝瓜子。


    秦遇勸了兩句,勸不動,隻好算了。


    張氏問道:“以後,你安頓下來了,咱們這院子賣了嗎?”


    “還有那個豆腐鋪子。”


    秦遇搖頭:“留著吧,就當是後路了。”


    張氏想想也對。


    她興致勃勃道:“你以後要是在京城定居,也不一定是京城,不管你去哪裏,娘都跟著去,到時候娘租個鋪子,繼續賣豆腐豆幹,能掙一點是一點,免得你養家壓力大。”


    “做豆腐辛苦,以後不做了。”秦遇溫聲道:“以後兒子養著娘,兒子會努力的。”


    “那你別太累了,還是身體要緊。”


    母子兩人許久未見,張氏有說不完的話,直到夜深了,她才戀戀不舍的離去。


    秦遇陪著他娘過了一個好年,期間拜訪了師長親友,還去了一趟縣學。


    他也知道了,秦懷銘現在已經考上秀才,正在為鄉試做準備,趙錦堂也考上童生了,所有人都變得越來越好。


    秦遇待到了元宵節之後,這一次張氏送他,眉眼裏都是對未來的憧憬,還有一絲擔憂:“路上注意安全,知道嗎?”


    秦遇點頭。


    秦遇他們走了,秀生娘和陳氏有些擔憂的望著張氏,張氏不解回望:“你們怎麽這副表情?”


    秀生娘試探問:“嫂子,你還好嗎?”


    張氏嘴角微翹:“好啊,我當然好了。”


    再等一兩年,兒子安頓下來,就要把她接到身邊,她當然好了。


    她哼著小曲兒走了,秀生娘和陳氏麵麵相覷。


    秦遇回到書院的時候是三月份,離開學還有半個月。


    他就去找紀禮了,他還記得他之前回老家,是紀家的船捎帶了他們。秦遇免費給人輔導,紀禮心裏美滋滋,覺得秦遇這人真夠意思。


    不過秦遇夠意思,他也不是小氣的,於是,等秦遇給人輔導完之後,紀禮按之前輔導一個月的月錢給他結算。


    秦遇不要,紀禮還要生氣。


    “我出去吃頓飯,都不止這個數。”


    話落,紀禮就後悔了,可後悔也來不及了。隻能緊緊盯著秦遇。


    秦遇揉了揉額頭,無奈笑道:“你也真有本事,好好一件事到你嘴裏非變了個味道。”


    秦遇晃了晃錢袋子,“錢我收下了,你的心意我記著,先走了。”


    紀禮哼哼:“走吧走吧。”


    直到看不見秦遇的背影,紀禮握拳蹦起來朝天揮了揮:“嗷——,這人怎麽這麽識大體。”


    跟他肚子裏的蛔蟲似的,也忒會解人意了。


    第75章 不懷好意


    升到甲級之後,秦遇明顯感覺到競爭更大了,許多學生之前留級過,到了甲級後厚積薄發,基本上沒有明顯的短板了。


    這個時候,就要比較誰的長處了。


    有人是詩賦,有人是下棋,有人是樂器,這些長處在人際交往中,無往而不利。但是在科舉考試中,這些就顯得是“花架子”了。


    不同於之前的院試,鄉試等,是由地方主考官們出題,或許那些主考官本人偏愛詩賦,那麽考試中詩賦的占比就大一些。


    也有主考官們務實,那麽考試中經義,策論之類的題目就占比大。


    但是會試就不一樣了,會試是在京城舉行,天子腳下,會試的題目會經過多方看顧,經由天子過目,就連最後批卷,都會有禮部代任。


    據桓先生所說,會試考試中,詩賦的占比已經很微小,到了後麵的殿試,隻考策論。


    當時說這個的時候,桓先生看著秦遇,意味深長道:“掣肘你的東西已經不堪一擊,以後你盡可大展所長,莫讓老夫失望。”


    秦遇甩了甩頭,怎麽又想起這一幕了,他耳根有點發熱。


    其實,他現在詩賦還算可以了,交際來往中,他的詩作不算丟人,隻是同樣也不算太出色。


    不過細數曆史上的大詩人,普遍沒有身居高位。可見這仕途,跟詩賦也沒多大聯係。


    有是錦上添花,沒有也不妨礙。


    秦遇前兩年抄錄那麽多書籍,看了那麽多書,原又是個成人芯子,還曾經處在信息大爆炸時代,或許那時他腦子裏有許多東西,不知道怎麽表達。


    但是如今他在成朝苦學數十載,當他把兩者結合,讓他在策論方麵格外突出。


    策論是什麽,策論就是解決朝廷的問題。


    說的再明白一點,某某地發生水災了,怎麽處理。


    某某地有許多其他族人,勢力錯綜複雜,又該怎麽解決。


    這是小的方麵,大的方麵還可以是邊關發生戰事,又該如何雲雲。


    就連桓先生,有時候看著秦遇的答卷,都會有所驚歎。此子當真是有大智慧之人。


    其他人還在著力於某點研究時,秦遇已經從整個大局看待問題。


    戚蘭有時候會過來跟秦遇討論,大部分時候還是外出交際,他比秦遇早來青溪書院,現在他其實已經能從甲級畢業。但是他沒有,他刻意留了一級。


    一來是會試時間沒到,他在等。二來,他順便能跟秦遇一道兒畢業。三來嘛,則是抓緊時間結交人脈了。


    而且文人來往間,總是少不了學問探討,也算一種另類的學習了。


    隨著秦遇接連奪取書院的獎金,他的名聲也慢慢傳了出去。隻是秦遇很少外出,那些人約不著秦遇,就把目光鎖定在了戚蘭身上。


    碧波蕩漾,一艘畫舫在水麵緩緩遊動,不時有女子的嬌笑聲傳來。


    “寧公子,你可真會尋奴家開心。”清風樓的花魁嬌聲軟語,眼波流轉,靠在一名錦衣華服的男子身上。


    寧公子不動聲色推開了她,目光落在對麵的青年身上,笑道:“友之今日心情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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