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走!”


    說著,幾個人上來架著周攻玉就往外走。


    周攻玉本就身體不適,此時臉頰已經駝紅。不用說安琳琅也知道他要發燒了。心裏一急,連忙就要站起來。但剛一動就被那粗壯的漢子按住,那邊耷拉著腦袋的周攻玉驟然抬起頭。銳利的眼睛如刀刃一般刺向握著安琳琅臉和手腕的男人,那眼神恨不得斬斷他的手。


    “喲~看起來還挺凶?”


    事實上,這群土匪盤踞在這片山頭已經有幾個月了。確實如周攻玉所猜測的,就是剛從前線戰場上逃掉的逃兵。前線那邊又打仗了,軍營裏新來了將軍據說是個跟周臨川不相上下的周家青年才俊。繼承他兄長的意誌,來取得勝利的。


    結果上去第一場就輸了,輸得底褲都沒得流。


    如今軍營裏亂的很。老兵不服新將領。老將領又野心一起,雙方爭權奪勢,現在亂成一團。這些逃兵出逃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回不去。他們回不去家鄉就流竄到武原鎮占了一座無主之山,在這一片劫落單的商隊。


    不得不說,打劫可比辛苦討生活舒服得多。拿把刀下去,遇上落單的,搶就完了。尤其武原鎮這一塊商隊很多,大多數都富得流油。這條小路上易守難攻,搶劫起來更方便。短短三個月,他們這群人個個腰包鼓鼓,窯子都不知道逛過多少趟。日子是美滋滋。


    捏著安琳琅的這個壯漢,是這個山寨的二把手,也是這裏頭武力第二的人。他逃出軍營以後日子就順心多了,除了上頭那個死斷袖,他還沒被誰這般瞪過。


    這小白臉敢瞪他?


    於是放下安琳琅,他走過來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周攻玉的臉上。


    眼看著這小白臉白嫩的臉頰迅速鼓起一個巴掌印,嘴角破開,留了血。這壯漢見狀還來勁了,就沒見過比女人還好看的男人。還別說,這男人淒慘起來還真有那麽點意思,怪不得老大喜歡折騰:“敢瞪你爺爺我?你再瞪一眼試試。”


    周攻玉的腦子其實已經昏沉了。


    濕潤的衣裳貼在身上被涼風一吹,他身體也漸漸熱起來。他頂著紅腫的臉頰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個光頭。那眼神,涼得仿佛數九寒冬的雪,不帶一絲熱氣兒的。周攻玉沒說話,目光一一掃光在場的人,仿佛要將他們的麵容全部記在心中。


    安琳琅想說話,卻被人一把按住了嘴。


    那男人沒得到周攻玉的回答,以為他是怕了。雖然看這小白臉不順眼,但畢竟是要送給老大的。動手打得太過,老大不高興,他們可是要倒黴的。於是冷哼一聲放過了他,那人翻過身捏了捏安琳琅的臉頰,淫邪一笑道:“小娘們你別急,雖然大當家不喜歡女人,但我們幾個還是很喜歡你的。你先在這老實的等著,等爺安排了大當家的事兒再來找你。”


    說完,哈哈大笑。把安琳琅往牆角一扔,拉著周攻玉就啪地一聲關上了門。


    安琳琅掙紮了半天根本就逃不脫,這麽一會兒已經滾了滿身是泥水。她心急如焚,外麵的腳步聲已經遠去,隻剩下一片茫茫的雨聲。她心急如焚,一直在懊惱。早知道小路有土匪,他們就不圖近。


    可是如今懊惱也無用,周攻玉人都被拖走了。


    安琳琅雙手不停地蹬,彎腰用牙齒咬。奈何繩子太粗,根本咬不動。


    ……


    時辰如漏沙,一點一點過去。


    不知何時天邊又是一道驚雷,驚醒了陷入昏沉的安琳琅,雨聲更大。抬眼看了窗外,天色不知何時已經暗下來,安琳琅都感覺雙手雙腳失去知覺。外麵突然響起一片嘈雜之聲。聽那動靜,似乎土匪正在舉辦了什麽活動。那群人在外麵推杯換盞喝酒劃拳。


    安琳琅動了動身體,忽然耳邊的草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那動靜跟什麽小動物似的。安琳琅以為是大老鼠或者山裏的小動物,耷拉著腦袋就沒理會。她鼻子已經囊住了,腦袋也昏沉不清晰。要死,她該不會也著涼了吧?


    就在她努力地想辦法。腿忽然被一隻溫熱的東西碰了一下。安琳琅一驚,回過神來。


    抬起眼眸,不期然地對上了一雙黑得泛濫的眼睛。


    四目相接,一個驚悚一個無辜。


    安琳琅:“!!!!!”


    墨蘭的大眼睛:“嘻嘻嘻嘻嘻。”


    “我嘞個去!你怎麽來了?”安琳琅是真的驚悚,這小崽子怎麽跟過來了?


    “我趴在你馬車上麵過來的啊。”小家夥半點沒有此處危險的認知,眨巴著大眼睛無辜道,“沒想到下大雨了,我都淋濕了。”


    小衣服貼在身上,一頭卷毛七零八落。


    確實淋濕了。


    但,安琳琅更驚悚了,“你一直趴在馬車上麵?你特麽是怎麽上去的!”


    小家夥吸了吸鼻子:“爬上去的。”


    安琳琅靜默無語,小家夥不知從哪兒抹除一把全是寶石的小刀。蹲在安琳琅身邊就哼哧哼哧地割起來。他人小,手指還沒有安琳琅小拇指長。握著繩子,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才把老粗的繩子給割斷。


    獲得自由的那一刻,安琳琅神情都是懵的。


    “你不去救那個男人嗎?”小家夥提醒道,“我看到他們把他送到哪間屋子了。”


    第六十七章 雙更合一


    山寨裏確實在舉辦酒宴, 今兒是這群土匪領頭人的生辰。原本那些人下山,是為了去鎮上買些好酒。隻不過回山的路上撞上了一輛落單的馬車,他們順手就給搶了。蚊子再小也是肉。


    如今人丟到柴房, 他們該喝酒的喝酒, 該吃肉的吃肉。那個皮相驚人的小子丟到老大的屋子, 夜裏還能給老大助助興, 兩全其美的事兒。


    武原鎮這邊民風偏北方, 飲酒粗狂。市麵上賣的酒水都是那等一口下去燒到心肺的燒刀子。這群人推杯換盞,幾大罐幾大罐地往肚子裏灌,早已醉倒一片。安琳琅偷摸從柴房逃出來, 順著屋簷往鎖著周攻玉的屋子去,一路上都沒有碰上人。


    小崽子跑得飛快, 占了身形瘦小的好處,他鑽到草叢裏就跟貓似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哎,哎你去哪兒?”安琳琅跟不上他,壓低了聲音喊。


    “我去拿點東西。”小崽子趴在茂盛的草叢裏,那打著縷兒的小卷毛跟打濕的黑貓毛似的黏在腦袋上。說完話, 就聽到草叢撲簌簌一聲響, 他人已經跑不見了。


    安琳琅貼著牆根站在屋簷下,耳邊傳來砰砰地砸罐子的聲音。她深吸一口氣,貼著牆沿從另一個方向走。繞道去到小家夥指的那間屋子。


    她到的時候,四周沒有人。這群土匪不知是不專業還是怎麽滴,沒有人負責警戒守衛。加上整座山頭都是男的,為了多喝一口酒全跑去前麵的那間屋子。謹慎起見,安琳琅撿了個小石頭砸出去。不過雨聲太大,石頭砸出去沒惹出什麽動靜。


    到底有沒有人把守?安琳琳心裏沒底。


    屋子近在眼前, 就在安琳琅準備一鼓作氣衝過去。身邊的草叢又撲簌簌一陣晃動,安琳琅差點魂都嚇飛了,一個小卷毛的腦袋鑽出來。


    蘇羅嘻嘻一笑,抱著一把比他胳膊都長的大刀一陣風地竄過來,塞到安琳琅的懷裏。


    安琳琅眼睛差點瞪出來:“你去哪兒搞來的!!”


    “就是前麵啊,”小家夥半點不知道怕,理直氣壯道:“他們都喝醉了,不知道。”


    “……”安琳琅瞠目結舌,這小毛孩子的膽子簡直大得離譜。不過現在也不是問這些事的時候,她握緊了刀,感覺有譜到了:“你先在這等著,我過去看看。”


    說完,貼著牆根就摸到了那邊的屋子。


    屋裏同樣沒人。


    說起來,這座山頭以前是武原鎮下屬轄區的一個小村子。村子太小,約莫十來戶人家。都是以養羊為生。隻是武原鎮附近時不時有歹人流竄,村子裏的羊都養不住。村民們不堪其擾,後麵幾十年陸陸續續都搬離了。如今屋子廢棄,正好被這群土匪給占了。


    但是土匪們占雖占了,卻也隻是當個暫時落腳的地方,沒打算修繕。屋子廢棄十幾年,早就破敗不堪。門窗年久,早已經被黴蝕得不像樣。感覺門鎖鎖了也沒啥用,用力一推這門就能倒。


    安琳琅確實想推來著,但是這屋子雖然離得前院很遠,其實門砸下去的聲音還是能聽得見的。安琳琅琢磨著要不然把門鎖給砍斷,裙角就被拽一下。


    低下頭,對上一雙泛藍的眼睛。讓在那邊等的小崽子不聽話,又跟過來了。


    “東邊有個洞。”蘇羅眨了眨眼睛,道。


    安琳琅:“……你是穿山甲嗎?”


    “穿山甲?”什麽東西?沒聽過,他不知道,“鑽洞不!”


    鑽!但是先去看看。


    安琳琅跟著他繞到了屋子的東邊,靠山這邊。確實有個洞。按照身形來,安琳琅和小崽子是肯定能爬的進去的。但是要想把周攻玉從裏麵帶出來,那就有點困難。


    “不行,”大雨淋得安琳琅睜不開眼睛,“玉哥兒出不來。進去了,咱三都得砸裏頭。”


    小崽子回想了下周攻玉的體型。雖然很瘦,但是非常高大。他的兩道小眉頭不由煩惱地皺了起來,為什麽大人要長得那麽高大呢?那個男人明明都那麽大了,還總是生病。他淋了雨都沒事,琳琅也沒事:“那怎麽辦?不然咱們把他丟在這?”


    “叫什麽琳琅!叫姐姐!”安琳琅敲了一下他額頭,“還有,你先躲起來,我想辦法。”


    早知道就不提醒她了,小家夥捂著額頭好苦惱。


    這個男人好麻煩啊,居然鑽不了洞。這麽大的洞也鑽不出來得多不靈活?仔細想想,好像這男人除了長得不錯,好像啥也不會。脾氣不好,還總威脅他。要不然他給琳琅重新找一個。找個能鑽狗洞,不生病,幫琳琅幹活的。或者等他長大也行,他長大了肯定比裏麵那個男人強!


    “琳琅,還是把他丟了吧,咱們自己走。”小家夥說話老氣橫秋的,抓了抓安琳琅的裙擺,仰頭看著她建議道:“沒相公沒關係,你等我長大,我長大了給你當相公!”


    安琳琅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後腦勺。


    “唔,”小家夥捂完了額頭,捂後腦勺,一臉無辜地看著安琳琅:“幹嘛打我?”


    “打你是輕的,讓你小嘴兒這麽會說。”這小毛孩兒不知道是怎麽長大的,人不大,話倒是不少。安琳琅不知該誇他做事有決斷還是該笑自己沒個孩子冷靜。倒是讓他看出慌張來,不過都這個時候了也沒空跟小孩子閑扯。趁著沒人在,她先進去看看:“你在外麵等著,別亂跑,我先進去看看玉哥兒的情況。”


    小家夥嘟著嘴有點不高興,他會說打他幹嘛?


    見安琳琅態度嚴肅,他還是聽話的點點頭:“我幫你看著,有人來我就敲窗子,你躲起來。”


    這個洞位置隱蔽,掛了一片布遮著,顏色接近,就是人在屋裏眼神不好的話也不一定看得出來。揭開布,裏頭有個不知是箱子還是桶的東西正好擋了。安琳琅感受了一下,能推得動。於是用力推了一下,那東西咣當一聲到底,咕嚕嚕地滾開了。


    然後一股騷臭的味道瞬間飄開,安琳琅瞬間捂住了鼻子,臉色發青。原來剛才那東西不是箱子也不是桶,是屋裏擺著的恭桶。恭桶被安琳琅推了一下,灑了。


    不過這時候也顧及不了那麽多,安琳琅順著這個洞爬進去,是個很小的隔間。隔間沒門,就是屋裏自家隔出來的。安琳琅從隔間出去,一眼看到床榻上躺著的人。


    周攻玉被綁住了手腳丟在床上,胸口隨著粗重的呼吸一起一伏。麵朝著這邊的臉頰,紅得不正常。


    窗外的光透過破敗的窗紗照進來,屋子裏的桌椅板凳上一層厚厚的灰。整間屋子灰撲撲的,一股子難聞的黴臭味。除了周攻玉身上的白長袍是屋裏唯一的亮色,連那個床褥子都像是幾年沒洗過。


    幾年有些誇張,但這些逃兵逃跑的時候就隻身一身衣裳和武器是全部家當。逃到這裏來,褥子被子都是從走小路的商販商隊手裏搶的。商隊往來於東西兩邊長途跋涉,褥子被子都是鋪地上就睡,髒得不成樣。這些人搶回來也不洗,睡了幾個月就更髒。


    安琳琅嚴重懷疑,周攻玉此時的慘狀是因為被臭的。她總覺得這屋子裏一股子奇特的臭味辣得她眼睛疼。


    “玉哥兒,玉哥兒?”安琳琅連忙過去,一道割斷繩子把周攻玉給扶起來。


    周攻玉也沒料到自己病得這麽快,這麽凶。高熱一起,他整個人就失去了力氣。此時靠在安琳琅的肩上,呼吸灼熱得像是火在燒。


    他微微睜開了眼睛,眼皮幹澀得他睜眼都困難:“你怎麽進來了?”


    “那邊有個洞,”安琳琅也沒心思解釋她是怎麽進來的,“先不說這麽多了。玉哥兒,你能站起來嗎?”


    別看他身體滾燙,周攻玉其實骨子裏發冷。他用力地搖晃了下腦袋,眼前驟然一黑。周攻玉是咬牙撐著才沒有昏過去,趴在安琳琅的肩頭他隻能說:“你先走,不用管我。我沒事。”


    “沒事個屁!”安琳琅急的滿頭大漢。


    她視線上上下下地看,掃視了一圈,眼睛盯向那緊緊關著的窗戶。古代的窗戶就是這點好,沒有防盜窗,也沒有高層。隻要從裏麵打開,就能暢通無阻。


    “你等等,”安琳琅扶著他躺下去,迅速去開了窗,“從這走。”


    周攻玉剛才用的那點力氣,又發了一聲冷汗。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他的高熱給蒸幹了,安琳琅懷疑再不去看大夫,他都能死在這。趕緊過來抱住他,把人往床下扶:“明明身體都好了那麽多,飯也吃了,藥也喝了。明明已經很久沒有臥病不起了……”


    “不是病,”周攻玉落寞一笑,嘴裏輕輕呢喃一句:“是毒。”


    站還是能站得起來,隻不過頭重腳輕,走不了太遠的路。不過這個時候他也不說什麽讓安琳琅放下他先走的話,都到了這地步還固執,那是在給兩個人找麻煩。


    他一隻胳膊架在安琳琅的肩上,由她攙扶著到了窗邊。他身高腿長,這窗戶根本就攔不住他。長腿跨出去,垂眸就對上了一雙墨蘭的大眼睛。周攻玉眯著的眼睛一滯,以為是自己眼花。定睛一看,確實有個卷毛的小崽子在下麵看著他,眼神挑剔且挑釁。


    “是蘇羅。”安琳琅也不多做解釋,“快點,蘇羅你盯著點兒。”


    小崽子鼻腔裏哼了一聲,一溜煙跑前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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