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芷柔鬆開被褥,不可置信地揉著自己的額頭,這人怎麽還惱羞成怒動起手來了,“哥哥自然同未來夫君一般重要。”


    小丫頭眼睛濕漉漉,怔怔地望著他,蕭珩喉頭微動,受了蠱惑般往她的臉頰親上去。


    他濕濕的吻落在她臉上,顧芷柔又愣了會兒,重新拽起被角遮住自己的臉,臉頰上先前被他吻過的那處有些許滾燙。


    她一臉防備地看著他,卻見他嗬嗬地笑了,“那十九那日,便叫上大舅子一塊去。”


    他知道這麽些年沒有顧梓誠,阿柔的處境隻會更加艱難,何況上一世顧梓瑩和太子害了阿柔後,她這兄長傷心了許久,也不再過問東宮事宜,轉頭請旨去了翰林院做了個小小學士。


    她這兄長能真心待她,他這做夫君的自然也要顯出些誠心來。


    “誰是你大舅子,簡直不害臊,亂攀親戚。”她在被褥裏嘟囔了一句,還是叫蕭珩聽了去。


    “如今不是,過不了幾日不就是了?我明日讓長姐給你下帖子,長姐下的帖子你那嫡母再是膽大也不敢扣下。左右你那二姐姐不在,行事也能方便些。”


    說著他十分自然給她捋了捋鬢邊的碎發。


    “天色晚了,我便先走了,”接著他湊近她幾分,語氣十分曖昧:“阿柔記得要想我。”


    顧芷柔聽得紅了臉,轉眼卻望見他穿好靴子大搖大擺地往房門出去了。


    如今定了婚期,他竟連她的閨譽也不顧了,但好在下人們都回了房,如今芙蓉居的小院裏也沒什麽人了。


    見自己那未來姑爺出來,小婉立即跑進房中看自家姑娘。


    可這顧府裏有人閑不住,自下了聖旨後,曹氏派了身邊的一個小丫鬟在院裏守著,庶女長的這般貌美,縱使不湊上別人,別人也會上趕著來尋她。


    料定了定有人會忍不住來糾纏她,她自然也要抓住這個把柄好好利用,哪怕是將這消息往庶女那未來夫君跟前一抖摟。就算那二殿下不喜女子,也是個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的,她幾次叫自己丟了臉麵,如何能讓她成了王妃後在自己跟前耀武揚威的。


    曹氏院裏的小丫鬟守了許多日子,愣是半點兒人影都沒有瞧見,心裏直報怨,但又不敢忤逆自家主母的意思。這日,都快在角落裏睡著了,身上全是蚊子叮咬的大包,終於叫她瞧見了。


    那男子生的十分高大,一身玄衣,不是來做壞事的又是什麽?她一臉欣喜,努力瞧著那男子的樣貌,可終是離得太遠沒有瞧清楚。


    她轉身悄悄溜出去要給曹氏報信,可終究還是被房頂的十七發現了,十七拾起塊小石子朝那小丫鬟的穴位一扔,小丫頭應聲倒地。


    屋裏的主仆二人聽見動靜,小婉隻抬了盞燭燈出來,兩個高大的男人仍站在房門外邊。小婉皺著眉詢問:“怎麽了?怎的聽見什麽東西砸在地上的聲音?”


    謝允伸手指了指拐角處,小婉小心翼翼地往那邊走,燭光一照認出躺在地上的是曹氏院裏的一個小丫鬟,“呀~這不是曹……主母房中的丫鬟嗎?”


    她轉過頭望著謝允,默默猜測著曹氏此舉的用意,想到先前曹氏與外男聯手想毀自家姑娘清白的事兒,她臉都白了幾分。


    一手捧著燭燈,一手提起裙角進了屋子,“姑娘,曹氏遣了個丫鬟守在咱院裏,人已經暈了……”


    曹氏雖毒辣但也蠢笨,顧芷柔猜得到她肚子裏那些花花腸子,猜到她想尋自己的錯處,或者說尋不到自己錯出也會給自己安個錯處。


    如今人雖昏睡在自己院裏,但這事兒卻不如曹氏想的那麽簡單,她都能猜得到下一步曹氏定會派人尋上蕭珩,然後同他說自己與人私會的事兒了。


    可她如何能猜得到,與自己私會的正是這位二殿下。


    “無妨,你出去讓殿下他們先走,這事兒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小婉應下,轉身出門傳話去了。


    人倒在自己院裏,顧芷柔並不打算去管,左右這般也好,明日一早被其他下人瞧見了,隻會說那小丫鬟精神失常,若是個正常人放著好好的房裏不睡,怎麽會跑到別人的院子裏露天底下睡覺呢?


    吹滅了燭燈,由小婉伺候著睡下,這夜顧芷柔又做起夢來。


    夢裏,她與蕭珩在澄湖邊上,他同她說自己不日便將出征,她心中不舍轉頭邊走邊哭。


    高大的男人歎了口氣追上她,抱著她哄了許久,她紅著眼睛靠在他懷中,再然後他們上了馬車依偎在一起。夢裏的蕭珩沒正經多久,手已伸到她懷中……


    他的吻也落了下來,讓她在夢中也喘不過氣來。兩個人難舍難分,待馬車行至顧府後門前才停歇,離別時他溫柔地替她攏衣裳,在她耳邊說了一句:“阿柔等我,若是讓我曉得別的男子癡纏於你,我便親手殺了他……”


    而後,顧芷柔於夢中驚醒,此時天光已大亮……


    第五十六章 曹氏聲名狼籍


    “曹氏派來的那個小丫鬟還在院裏嗎?”在鏡前梳妝時, 顧芷柔問了小婉一句。


    小婉一早起床便去瞧過,人不知何時已走了,恐怕如今曹氏已得了消息。


    曹氏一早就派人打聽了蕭珩的行程, 待他午時剛從宮中回來, 便派人在珩王府門前送帖子, 說是請珩王到東市肴樓一敘。


    這位尊貴的珩王今日倒是很給未來嶽母的麵子, 當曹氏人的麵將帖子收下,回府中換了身衣裳就去了肴樓赴約。去之前, 卻派謝允駕了輛馬車去顧府將顧芷柔一並接了去。


    望見來人是謝允,顧芷柔安心地上了車駕。


    馬車行至肴樓已是一刻鍾後,肴樓是京中最繁華的酒樓,顧芷柔隻幼時跟著祖母和娘親來過一趟,早對這樓沒了什麽印象,隻依稀記得樓中有許多好吃的菜肴,諸如鹽水鴨、桂花粥、荷包裏脊、香酥排骨之類的。


    正是午間用餐的時間, 食客絡繹不絕。由樓中夥計引路、謝允護著,顧芷柔、小婉和冬影三人上了二樓廂房。


    “主子特意讓夥計尋了兩個相通的廂房, 待會兒曹氏說什麽三姑娘都能聽得見, 主子說姑娘想如何做都可以, 萬事有他在姑娘身後。”上樓時,謝允小聲在顧芷柔身側說。


    她隻微微點點頭。


    樓中人雖多,但到底進來了個絕色姑娘,那姑娘身邊的兩個小丫頭姿色也不凡。一樓已有好色的食客對眼色,想待會兒尋機會占點便宜, 可瞧著她一旁配著刀劍、氣宇不凡的謝允,隻能又按捺住。


    到了廂房中,顧芷柔卻發現裏麵已坐了一人, 正是許久未見的大長公主——蕭璦。


    這麽些日子未見,顧芷柔隻以為這位長公主是氣自己不承下她的好意、應下趙景堯的親事,可如今她瞧自己時,卻眉眼帶笑,並沒有什麽異樣。


    “臣女……”她正要行禮,卻見蕭璦朝著自己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而後指了指一旁一門之隔的廂房。


    蕭璦隻笑笑,招招手喊她到身邊坐好。


    愣了半晌,顧芷柔還是沒忍住小聲同她提起先前的事兒,“阿柔以為公主在生阿柔的氣呢。”


    她自顧自說完,卻見蕭璦嗔她一眼而後拉過她的手,“原先也是生氣的,氣你不早早同我和阿寧說。可後來二弟同我說,是他對你威逼利誘你才就範,他難得遇見個喜歡的姑娘,你是不知道他十五歲時將自己宮裏的宮女全趕出來,父皇都急壞了。”


    說起蕭珩從前的趣事,她還輕笑兩聲,“前幾日還有史官參奏說他流連象姑館變亂陰陽,如今他自己瞧上你,我這個做姐姐的自然是替你們高興的。何況表弟媳和弟媳哪個更親近些,我也分得清。左右你這個美人,別想從我眼皮子底下溜走。”


    她說著還伸手勾一勾顧芷柔的下巴,十足的女流氓模樣。


    顧芷柔聽了她的話眼睛卻紅了,難得在京中閨秀中遇到脾性相投的,說句不知身份的話她自然是將蕭璦和趙景寧當作自己的手帕交的。


    “可……阿寧呢?阿寧是不是生我的氣?”顧芷柔抬起頭小聲試探。


    蕭璦卻是笑了,“阿寧年紀雖小,但從小便常常到宮中,自然知道聖意不可違,如何會怪罪到你身上。”


    兩個姑娘家相談甚歡時,卻聽見一旁包間裏的曹氏說話了。


    “臣婦見過殿下,今日臣婦做東將珩王殿下請過來,是有要事同殿下說。”兩間廂房隻有一門之隔,自然能把她的話都聽清楚了。


    “哦?有何事,顧夫人請說。”蕭珩話語中是一貫的冷冽。


    曹氏聽聞過他這性子,自然沒有懷疑,對著自家庶女直潑髒水。


    “珩王殿下不知,我家那庶女是個賤骨頭,昨兒夜裏我院裏的丫鬟親眼瞧見她屋裏有男人出來。”見蕭珩沉默不語,她隻繼續又說:“那丫頭天生就是賤種,她娘親也是勾引的我家大人才進的顧府……”


    她在那邊喋喋不休地說著,這邊蕭璦隻拍拍顧芷柔的手。


    尋了個時機,顧芷柔隻將門給推開。


    “夫人跟殿下在說什麽呢?”


    許是沒料到她會出現在此處,曹氏隻想來個先發製人,聲音也加大了許多:“殿下,你看,這死丫頭一定是在肴樓私會奸夫呢!”


    她聲音說得十分大,引得樓下的食客都朝著廂房望了過來,肴樓中瞬時安靜了幾分,眾人交頭接耳地輕聲議論,卻一邊細細聆聽這廂房裏的動靜。


    曹氏自覺抓住了顧芷柔的把柄,將門中間的庶女撞得趔趄了一下,站起身來就往另外一邊趕,可看到包廂中的人時她肥碩的身子卻顫了顫。


    她此時的聲音都顯得十分心虛:“臣婦……臣婦見過長公主殿下……”


    蕭璦本就是個見不得以強淩弱的人,如今又受了自家弟弟的托,自然要給顧芷柔撐腰,“方才我好像聽見顧夫人說我是三姑娘的‘奸夫’啊?”


    她說這話時還悠閑地喝著茶,周身卻有十足的氣勢。


    曹氏見了,隻指著門邊庶女的鼻子怒罵:“都怪這個小賤人不知檢點,”轉頭望著蕭璦時卻換了一副嘴臉:“長公主莫怪。”


    見她這般模樣,蕭璦隻暗笑她蠢笨摸不清情況。


    顧芷柔見狀也不打算再給她留臉麵,“夫人汙蔑阿柔與人私通,可有什麽證據?”


    曹氏嗖地一下從地上爬了起來,肥碩的身體還跟著顫了幾下,“自然是有的,瓊珠將小花帶進來。”


    她身邊的大丫鬟轉頭出了包廂,將昨夜在芙蓉居裏被打昏的那個小丫鬟帶了進來。


    那小丫鬟何時見過皇室人,隻‘撲通’一聲跪到地上。


    “小花,你且說,昨夜你在三姑娘院裏瞧見什麽?”這回說話的是瓊珠,凶神惡煞半點兒規矩都沒有,果然是什麽主子養什麽奴才。


    地上的小丫頭顫顫巍巍,說話時頭也不敢抬:“我瞧見姑娘房裏出來個男人……”


    她才說完,顧芷柔卻十分鎮定:“你可瞧見那人的相貌了?”


    “未……未曾……”不知道自家三姑娘為何事到臨頭半點兒也不怕,她倒是有些心虛。


    “那你如何能確認那人是個男子?”這回說話的是蕭璦,聲音從容大氣,半分不著急。


    小丫頭答不出話來,隻能將頭埋得更低。


    “我雖不是夫人親生的,但夫人這般汙蔑於我,哪裏是大戶人家嫡母的做派?”


    顧芷柔故意將這話說得如泣如訴,此時肴樓十分安靜,樓下眾人將包廂裏幾人的話都聽了去。


    眾人見此情形,開始議論紛紛。


    “你們剛剛可瞧見那顧三姑娘了?看著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被嫡母給欺負慣了。”


    “那曹氏看著就是個凶悍的,一副夜叉樣。”


    “她自己也是有姑娘的,怎麽能幹出這樣狠毒汙蔑庶女的事兒……”


    “你們先別忙著說,孰是孰非還未可知,越漂亮的女人可越狠毒……”


    “去去去,一邊去,你沒瞧見顧三姑娘一副仙女模樣嗎?”


    曹氏隱約間聽見樓下眾人的議論紛紛,頓時惱羞成怒,站起來就要往庶女跟前衝。見狀,蕭璦趕緊讓身邊的內侍過去拉她,使了好些力氣才將曹氏拖住。


    “你這個小賤蹄子,跟你那狐狸精親娘一模一樣,與人私通還往我身上潑髒水,看我不打死你。”


    見曹氏被拉住,顧芷柔隻裝模作樣抹抹眼淚,“嫡母平白無故找個府裏的小丫鬟來汙蔑阿柔,阿柔實在不知到底何處得罪了夫人,叫夫人連帶著我死去的那可憐阿娘也一塊兒罵……”


    眾人聽見她那嬌柔好聽的聲音,又是一陣兒唏噓。


    曹氏隻猛吸了幾口氣,“怎麽是胡亂找的?小花那丫頭昨日在你院裏睡了一夜!”


    “放著好好的下人房不睡,哪裏能是個正常人,夫人逼迫個小丫頭到我們姑娘院中守著,又有何用意?”這回輪到小婉發話。


    曹氏隻掙紮著到了小花跟前,猛踹她一腳,“你這死丫頭,快說話啊,我叫你來不是讓你當啞巴的!”


    她氣勢洶洶,儼然一副母老虎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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