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祉的聲音都拔高了好幾個度,兩眼瞪大不可思議地望著弘暉,他當真不知道這個弘暉這小子是怎麽想的,胤祉險些都氣笑了,這弘暉也是真敢開口,他當出海是什麽好事麽,而且還是去給那些洋人講學,那個讀書人願意幹?


    對比胤祉這麽大的反應,弘暉此刻顯得要平靜得多,哪怕是胤祉那口茶水險些要噴到他身上,弘暉也不過是麵不改色地將自己做的位置挪得遠些,然後一臉淡定地開口,“據侄兒所知,三皇伯您學問一向不錯,也結交了不少學子,想必其中必然有不少才華斐然之人……”


    “就算是才華斐然之人,人家會願意聽你的出海嗎?!”胤祉直接一口嗆回去,他都不想端著那副好脾氣的麵孔,直接沒好氣地道,“而且本王作甚要為你安排此事,你若真想要要人,何不去找你阿瑪呢!”這不是明擺地就給他挖坑嘛,胤祉結交的讀書人可都不是一般的身份,雖然多是漢族出身,但都是世家子,自小養優處尊,哪個能舍下優渥條件去出海吃苦,這就是得罪人的事情啊。


    這事找四爺是明顯沒用啊,弘暉心底默默吐糟一句,若不然他也不會自己人不用非要與這胤祉消耗時間,弘暉抬眼時,顯得氣定神閑,“此事我已經與皇法瑪稟報過……”


    胤祉心裏一緊,“皇阿瑪讓你這般做?”他心裏閃過很多念頭,弘暉是與皇阿瑪說過才來找他,難不成這其實是皇阿瑪的意思嗎?


    “嗯”弘暉麵不改色,他確實與康熙反映過,得到的答複就是不能太過火,弘暉半點也不覺得自己過火,他不過是讓胤祉給自己弄一支有水平的出海講學隊伍,這可是揚國威的好時機,怎麽會是過火呢?


    看著胤祉急得臉上冒汗,弘暉不僅一點不覺得這樣過火,甚至還打算等胤祉的人找齊後,與德伍、烏智從國子監跳出來的人手匯合後,他會親自上康熙那兒為這些人請命。


    派人出海講學這事算不得突兀,在千年之前的唐朝就已經有過,當時的唐朝盛極一時,在文化交流上也是多次與海外各國積極往來,不僅前有跑玄奘去天竺求得佛學佛經,還曾派鑒真東渡日本弘揚大唐文化,而日本當時也曾派過遣唐使晁衡來華求學,哪怕是過了千年,這些事跡傳至今日仍是佳話,而康熙不正是想要開創盛世嗎,如今正是好機會。


    弘暉打算為這些出海講學的人請命,讓康熙為他們封一個西渡使,若是可以再給他們這些西渡使封個品級,倒也不需要什麽實權,算是一種名目,到時候不僅對那些出海講學的書生來說是一種尊榮與安慰,於康熙而言何嚐不也是一種功績。


    胤祉壓根不知道弘暉已經想得那般遠,他在見到弘暉點頭表示肯定時,就隻覺得心頭發苦,這些年他心裏對那個位置未嚐沒有一絲想法,為此才多次與士林中人結交,一心想要樹立自己結交下士的形象,可皇法瑪如今卻想要他去弄出一支出海隊伍來,他若真的做了,肯定要得罪不少人,那他這些年的經營豈不是都白費了嗎。


    但這既然是皇法瑪的意思,就由不得他去不做了,胤祉心底一橫,覺得這也算是皇法瑪對他的看重,若是他能將這件事辦得漂亮些,說不得還會博得上頭青睞,一時還不等將弘暉送走,就開始在心裏盤算著要如何讓那些書生們能應下這事。


    弘暉見到胤祉陰下一張臉,知道這事差不多穩了,要知道他這三皇伯可是陰人一把手呢,可是給他阿瑪挖了好幾次坑,隻要胤祉心裏打定了做下這事,不怕做不好,他隻用等著見成效就是了。


    等弘暉從胤祉府上離開時,烏智與德伍還未回王府,弘暉轉悠半天,打算先去胤禟那裏,如今那出海貿易一塊差不多是胤禟在管著,連帶那商船也是由其掌控著,弘暉先前好不容易讓康熙同意了在商船上弄一支連弩隊伍,弘暉覺得這事還是要趕緊落實下來才行,免得拖得生卦。


    然後不等弘暉出府去找胤禟,就被小太監傳話,烏拉那拉氏正等著他呢。


    聽聞烏拉那拉氏傳喚,弘暉一拍腦袋,他這幾個月在外麵奔波,這次回京後也沒怎麽過去給他額娘請安,當下決定還是先將手頭的事放一放,先去安撫一下他額娘更重要。


    弘暉原以為這番去正院,定要受到烏拉那拉氏的一番念叨,心裏還尋思著要如何在額娘麵前告饒呢,沒想到等他到了正院那邊,卻見到那裏是歡聲笑語熱鬧一片,正院裏坐滿了鶯鶯燕燕,全是他阿瑪後院的侍妾格格們,甚至就連李氏都坐在了烏拉那拉氏下首,這可算是難得的現象。


    弘暉心裏納罕,他額娘院裏這麽熱鬧,怎麽還將他喊來,在之前烏拉那拉氏都是盡量讓他避開他阿瑪的那些侍妾格格們的,省得傳出一些風言風語,如今倒是沒想著要避諱了。


    弘暉如今長身玉立,長腿才踏進正院門檻時,就立刻被這群女人們給瞧見,立刻有聲音響起,“瞧瞧,弘暉阿哥可算是來了……”


    “快去給阿哥搬個坐凳來……”


    “哎小丫頭麻利些……”


    “……”


    弘暉隻覺得自己仿佛是置身於大戲園裏,到處都是女人們嘰嘰喳喳的聲音,有那些侍妾格格們的熱情諂媚聲,還有那些宮女丫鬟們連連稱是聲,甚至還有穿插在期間的打諢聲,各個都嬌聲軟語,可這麽多女人都擠在一堂,頓時讓他覺得頭皮發麻,恨不得當場拔腿就走。


    他都不知道四爺是如何接受這樣場麵的,弘暉麵色都隱隱有些發白,看著這麽多女人堆在一起,他真不覺得這是什麽享受,尤其是在見識過這些女人們私底下張牙舞爪的樣子,弘暉都快要腦補出四爺步入這些女人群中,會被她生撕活剝了。


    這些侍妾格格們可不知道弘暉此刻腦海裏出現的畫麵,她們見著這弘暉阿哥一副恨不得拔腿就跑模樣,忍不住發出吃吃的笑聲,聽聞她們這大阿哥在王府外麵可是很威風呢,怎麽到了後院倒還怕生得很,不禁讓她們生了幾分逗弄的心思。


    烏拉那拉氏見兒子臉色不對,橫了眼前這些鶯鶯燕燕一眼,見下首的女人們都收斂起來,這才招兒子上前來。


    弘暉擦擦額頭冒出來的虛汗,上前作揖請安,“兒子來晚了,還請額娘恕罪。”


    烏拉那拉氏滿臉堆笑,“不打緊,你在外麵辦差才是要緊事。”她示意小丫鬟搬了一張繡凳過來放在自己腿前,然後示意弘暉在繡凳上坐下,這才道,“快來看看,這荷包樣式你可喜歡?”


    弘暉坐定後,這才留意到他額娘身旁還立了一個身量不足的小姑娘,瞧著應是一個年歲較小的宮女,而她手裏還端了一個托盤,上麵鄭重地放了一個荷包,瞧著應是一個男款,繡工十分精致。


    弘暉不知他額娘的用意,但還是誠實點頭,並用心誇讚了一番這荷包的精致與精巧心思,這讓烏拉那拉氏臉上的笑意更甚幾分,就連下手女人群裏的吃吃笑聲都又再次響起。


    烏拉那拉氏掃了她們一眼,然後才含笑從托盤裏取過荷包,親自別在弘暉腰間,聲音裏透著高興,“可見這荷包是花了心思的,日後可要好生戴著,別辜負了人家一番心思……”


    弘暉微愣,心間一個想法逐漸明朗起來,他捏住荷包,抬頭時正好與烏拉那拉氏對視起來,果然瞧見她促狹的目光,頓時明白腰間的荷包是出自誰手了,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弘暉想起先前曾見過掛在烏智腰間的荷包,明明針腳線頭都十分粗糙,卻被烏智小心保護著,輕易都不讓旁人碰觸,那荷包針線一看就是出自小姑娘之手,再結合烏智的家庭成員情況與他平時的作風,弘暉不用花太多心思就能想到烏智腰間的荷包是出自何人之手,再看看此刻被烏拉那拉氏別在他腰間的荷包,兩者的差距可謂是天差地別。


    但瞧著烏拉那拉氏此刻臉上滿意的樣子,弘暉覺得他額娘此刻應是對自己未來兒媳的女工十分看好,弘暉心思微轉,卻沒有多言。


    反正這王府裏也不差宮人做女紅,即便他未來福晉針線活其實並不精湛,也不是要緊事,何必說了反而讓他額娘生了不喜,不過幾瞬間,弘暉腦海裏就已經閃過很多想法,伸手捏了捏腰間的荷包,打定主意回頭就將烏智腰間那個荷包搶過來。


    他的那些小動作被烏拉那拉氏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嘴角上揚幾分,原本她對弘暉不想要格格之事耿耿於懷,但是弘暉這孩子主意大,她又不能硬將人送到兒子床上去,如今見弘暉對那瓜爾佳氏沒有心生抵觸,不禁暗自鬆了一口氣,她暗怪自己先前多想。


    不過心裏倒是對瓜爾佳氏多了幾分期待,就盼著這姑娘能早點進門好讓她抱孫子。


    而李氏同樣很眼熱,如今大格格已經選定了夫家,但是她還有兩個兒子呢,尤其是弘時更是她的心頭寶,她一直覺得是自己虧待了弘時,將他晚生了幾年,不如前頭的哥哥得四爺重視,故而打定主意一定要為弘時選一個出身好的福晉,將來也是一個助力。


    為了弘時,原本還扯高氣揚的李氏,如今也隔三差五地來給烏拉那拉氏請安,雖然每次都是一副相當不情願的模樣,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但是烏拉那拉氏也懶得出言貶斥她。


    這些年烏拉那拉氏越發懶得與底下那些侍妾計較,就連對待李氏這個昔日的老對手,她都難得多了幾分寬宥,許是弘暉如今越發出息,她如今對四爺也是一點都不期待,不管四爺去了誰的院子,都不再放在心裏,一心隻盼著能早日讓兒媳進門。


    有時烏拉那拉氏也會心生感歎,就李氏這樣的蠢貨,時常為了一點小事就上躥下跳,她以前怎麽就被這樣的人給壓倒了呢?


    第77章 兩章合一


    胤祉將弘暉送走後, 就有些著急上火,他這些年好不容易在士林中混出一些名聲,拉攏了不少讀書人, 如今若真的要按照弘暉的要求去組織出一支出海講學隊伍的話, 而且還是要求選拔那些有真才實學的人, 那肯定會得罪不少人。


    但凡是有真才實學的讀書人,那肯定都是想要為朝廷建功立業的,指望著入閣拜相的,如今他卻要讓人家經曆凶險去海外, 到那些蠻荒之地給西夷人講學, 這不是侮辱人嘛。


    更何況那些讀書人大多數都是有自己的節氣與傲骨的,他平時與這些文人結交的時候, 都是作出禮賢下士的姿態,半點親王的譜都沒有擺, 如今想要來使揮這些人, 隻怕他那誠親王的身份也不方便拿出來用。


    若不是皇阿瑪示意的,胤祉是真的不願意趟這趟渾水, 他露出苦笑,心裏實在想不明白皇上怎麽也與弘暉一樣胡鬧起來, 真將讀書人弄到海外去多費勁啊, 而弘暉口裏的那些好處他壓根就不信。


    胤祉的臉色忽然僵硬,難不成皇阿瑪是知道了他的心思, 這才有意讓他去為難那些讀書人, 從而消減他如今在士林中樹下的名聲?胤祉越想越渾身發冷, 他覺得自己沒猜錯,若非如此,皇阿瑪又怎麽會想著讓讀書人去海外講學呢, 當即便出了一身冷汗,決定要立刻將這件事安排起來。


    既然皇阿瑪如今對他有猜疑了,胤祉那點小心思全都退縮回去,甚至還積極組建起弘暉這次傳達給他的任務,心裏打定主意定要將這件差事辦得漂亮,這樣說不定皇阿瑪瞧了高興就不追究了。


    ……


    康熙在允了弘暉之後,雖沒有過多幹涉弘暉的事情,但也時不時讓梁九功上前來說道一下如今外麵的情景,還會問上幾句關於弘暉在宮外的動態,哪怕對出海講學之事並不是很動心,但是他還挺好奇弘暉打算要如何來行動,結果就聽到了他那三兒子如今在宮外四處奔走疾呼,呼喚著讓讀書人們都加入到海外講學的隊伍中,讓那些海外蠻夷之人都接受孔孟聖賢的教誨。


    康熙聽了沉默,若非是親耳聽到這話是由梁九功說出,知道他是不會騙自己的,康熙都不敢相信這事會是胤祉做出來的,而且他怎麽也想不通這老三怎麽也牽扯進去。


    在康熙看來,弘暉想要派人去海外講學不過是一時興起,甚至可能是為了那海南之事而心懷不忿,想要借機尋回場子,對此康熙不置可否,看在這個孫子為朝廷辦了不少差事的功勞上,未嚐不能縱容他一回,但是胤祉從頭到尾與此事毫無關聯,又是如何牽扯到這裏麵呢?


    等聽了梁九功將弘暉忽悠胤祉的事情說出時,康熙不免對自己這個三兒子有幾分嫌棄,聽聞老三平時學問做得不錯,怎麽如今倒是被一個小輩給蒙騙到了,其實要說蒙騙也有些過,弘暉這小子此次其實是有意誘導,但又算不得是私造聖意。


    梁九功覷了皇上一眼,見康熙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來,卻又不像是對弘暉阿哥惱怒的樣子,不禁瞧瞧為自己擦了擦額上冒出的虛汗,覺得弘暉阿哥可真是喜歡兵出險招,眼前這種情況也不是有一回了,他好幾次都以為皇上會下令處罰弘暉阿哥,但奇異的是每次弘暉阿哥都僥幸從中逃脫,次數多了,梁九功就越發心驚。


    他可不認為這是皇上有意要放弘暉阿哥一馬,畢竟皇上可是連自己親手養大的太子都舍得狠心廢棄,又怎麽會對弘暉阿哥多次縱容,所以隻能說是弘暉阿哥每次都將皇上的心思揣測到位,每次都是踩在了皇上的底線之上將自己的事情辦妥。


    梁九功將頭垂得更低些,他不敢讓人看清自己此刻的臉色,心底卻對弘暉阿哥的評價又高了幾分,看來日後雍王府的幾位主子都要小心對待,有著這樣玲瓏心思的人在,說不定那日就變了天。


    而弘暉那裏對胤祉如今的情況也是盡在把握之中,他在得知胤祉行動起來後,甚至還特地派人去給胤祉支了招,弘暉知道這個三皇伯平時都是走著親民路線,如今想要借用皇親阿哥的身份施壓肯定不行,說不定還可能導致那些讀書人產生逆反心理,如此一來就隻能打感情牌了。


    原本這京中讀書人就對胤祉感觀不錯,覺得他不僅在文學、書法上都頗有造詣,而且還禮賢下士,交友從不在意身份貴賤,胤祉有不少老師、門生都隻是學者或是沒有功名的布衣出身,這讓他不僅在京中讀書人的圈子裏受到尊重,就連江南那一帶的文人都對這位親王很是推崇。


    而如今這位博學親民的王爺卻多次在詩會上痛哭流涕,提起那些西洋的百姓就忍不住傷心難過,仿佛他們如今都是處在地獄般的磨難中,從未感受過孔孟聖賢的教誨,這是多麽悲苦的事情。


    看著胤祉這麽地真情流露,不少讀書人都真心實意地感慨,沒想到這位皇子竟是這樣的性情中人,對那海外的百姓都這般關懷,可緊接著他們就見到胤祉忽然止住眼淚,而是鏗將有力道,“若非是身為一個皇子,沒有皇阿瑪的旨意不能出京,我恨不得身當士卒,即可就隨著那商船出海去,讓那海外之人也能聆聽到先賢們的聖言……”


    原本還出言讚歎的書生文人們瞬間啞聲,出海去?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不提言語不通,這海上大風大浪的,誰知道都會遇上哪些危險。


    可胤祉仿佛絲毫沒有感受到那些讀書人此刻的遲疑,仍在抒發著自己此刻的感慨,“作為一個文弱的書生,我既不能上陣為國保家護民,也不能為朝中獻上安國立邦的良策,實在是慚愧啊……”他像是在痛惜自己,可文會上的書生們聽了此話後都紛紛麵露慚色,他們能有空閑來這文會上,都是沒什麽功名,想要入閣拜相何其艱難,至於上陣殺兵那更是不可能,以他們的身板上了戰場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


    這般一想,文會上的氣氛瞬間低沉起來,突然一人憤慨道,“既然如此,還不如讓我等出海去講學,好歹能為大清掙得幾分榮光!”


    眾人覺得此人有些眼生,正欲問上幾句,而胤祉卻在此刻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叫好道,“好!沒想到在座之人竟有這樣的誌氣,我定要向皇阿瑪為爾等請命,此等大義之事若不昭告於天下,豈不是寒了文士愛國之心!”


    眾人還沒怎麽反應過來,就聽到了胤祉要為他們請命,頓時被唬了一跳,可不等他們開口拒絕,就緊接著又聽了胤祉說了一連串,無外乎是那些西洋傳教士們都能漂洋過海來此傳教,而他們作為孔孟聖賢的傳人,也該為他們的聖賢做些什麽,總不能被那些洋人傳教士給比了下去。


    聽著他這般一說,在場的讀書人也說不出要拒絕之話,反而有些羞愧,原本他們讀了這麽多年的聖賢書,至今沒有一個施展的機會,如今仔細想來,若真是去出海講學,對他們而言何嚐不是一條出路。


    胤祉見好幾人臉上出現鬆動,決定再加上一把火,定要再鼓動幾人,至少要將那出海講學隊伍給搞出來才夠。


    眾人本就被胤祉一套接著一套的說詞給弄得暈陶陶的,緊接著胤祉又誇大其詞,隻差沒將那西洋諸國描述成是一個完全沒開化之地,那裏的百姓一個個都粗俗不堪,而他們若是能去西洋講學,那就是救萬民於水火,是開萬世之賢德,此話一出,當即讓這些書生們都忍不住熱血澎湃起來。


    說實話,這大清讀書人委實不少,而每次科舉考試隻能招收其中很少一部分,他們能不能榜上有名,不僅僅在於他們個人的學問與實力,有時候也是一種運氣,這在場之人有不少都已經三四十了,甚至有些都已經抱上孫子了,但是依舊隻是白身,對於他們來說,此刻是無比渴望能有一個給他們施展才能的機會,哪怕是在隔了重重海浪的西洋諸國,似乎也並不是那麽完全不能接受。


    對京中的書生來說,這兩年他們對出海了解得多了幾分,每年都能看到商船從海外滿載而歸,雖然聽聞這些商船也會在海上遇上風險,但是他們大清派出的人手船隻多,幾乎都是安然無恙地回京。


    而他們若出海講學,誠親王可是說了,到時候朝廷會讓他們跟著商船一起,而且到時候也會派人保護他們,隻消在那西洋待上三四載而已,到時候就能跟著商船榮歸故裏,這麽一想,這事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當這四五載是出去遊曆一番,他們回京後甚至還能繼續科考,壓根沒什麽損失,為何不嚐試一番呢?


    胤祉眼看已經說動了不少人,這才心下鬆了一口氣,這些人雖然沒什麽功名,但也是認真讀了十幾年書的人,對儒學經義的掌握並不比尋常秀才差,他覺得拿這些人去與弘暉交差應是足夠了,頓時心情鬆快起來。


    不僅是胤祉將這件事給解決了,烏智與德伍那邊同樣進展得很順利,甚至他們的進度比胤祉還要更快些,那國子監有不少人本就前途迷茫,而弘暉作為雍親王的嫡長子,他本身也是在康熙與百官麵前多次露臉,早就有不少人想要來攀附於弘暉,尤其是那些年齡較輕的人,他們可不像家中的長輩那樣見到弘暉就頭疼,相反而是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即就能跟在弘暉身後一起搞事,可惜卻一直沒有門路。


    這出海講學對他們來說也是一條門路,就像那些書生們指望著頂多在西洋那邊待上三五載,這國子監不少二世祖如今也抱了這樣的想法。


    聽烏智與德伍將國子監那邊的情況與進展報上來後,弘暉壓根沒將這些人心思當回事,如今的第一步是要將一批講學隊伍送到海外,至於他們要待上多久,那就是之後要考慮的事了,而且就算待不了也不是什麽大事,漂洋過海去異國他鄉本就是難度相當大的事情,若真的堅持不下來,大不了讓人輪著來,一茬接一茬不怕隊伍會空缺下來。


    烏智見此,心頭才鬆一口氣,若是按照弘暉阿哥這般說法,那他與德伍這差事算是完成了,不曾想他才舒了一口氣,就見弘暉阿哥突然伸手將他腰間別著的荷包扯下。


    烏智一驚,手比腦子反應更快幾分,伸手就要摁住對方的手阻止,結果手裏卻反被塞了一個荷包,做工十分精細,烏智微愣,但盯著手裏的荷包,瞧著似乎也很眼熟,下一瞬他臉上露出笑來,歡喜地準備將那荷包掛在自己腰間。


    弘暉在換了荷包後,一直盯著對方的反應,瞧著烏智臉上露出笑,他沉思幾瞬,難道自己原先猜想地不對?他盯著自己手裏那個明顯做工蹩腳許多的荷包,再看一眼烏智正往身上掛的精致荷包,突然再次伸手,將那個精致荷包又拿了回來。


    既然摸不準情況,那這兩個荷包他就都要了。


    烏智瞠目結舌,萬萬沒想到弘暉居然還將遞出去的荷包搶回去,一時覺得自己虧大了,伸手就要將原先自己那個破舊的小荷包搶回來,可惜卻被德伍從中途給攔住,直接半拖半拽將他拉走了,對此,弘暉還特地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


    等到晚間,烏智憤憤回到瓜爾佳氏府邸,然後直接奔著他妹妹的院子而去。


    “小妹,你這次可要再給我做一個荷包!”烏智一臉心疼,他好不容易才從小妹這裏弄來一個荷包,沒想到居然還被弘暉阿哥給搶了去,原先他怎麽就沒看出對方竟是這麽不講理的人呢。


    瓜爾佳·靜懿聽著外麵傳進來哥哥的聲音,臉上並未露出太多的神色,而是不急不緩走出來,慢吞吞坐到一張繡凳上,然後才吐出兩個字,“不行。”


    見著親妹這樣惜字如金,烏智已經有些習慣了,這外麵的人不知道,其實他小妹一向話少,甚至府上的人以前還懷疑過她是否有口疾,但是烏智卻不信,他曾親耳聽過小妹喊過哥哥,故而一回府他就會往小妹的院子來,隻為了多與她說些話。


    這些年堅持下來,雖然靜懿平時說得話不多,但好歹也會給出一些反應,這與以前相比已經好出太多了。


    烏智進了院子後,早就有眼色的小丫鬟搬了凳子上前,他自己將凳子拖到靜懿身旁然後才坐下,眼神巴巴望著妹妹,“你原先給我的那個荷包,已經被弘暉阿哥給搶了去……”


    瓜爾佳·靜懿在聽到烏智提到弘暉時,眼珠微動,但卻未說一字,烏智明顯察覺到了妹妹的變化,心裏有了計較,繼續道,“妹妹是不是也覺得他過分?明明你都給做了一個更精美的荷包,他怎麽能還搶你給我做的荷包呢……”


    “你在與你妹妹說什麽呢?”那拉氏在聽聞兒子回府時,就等著見人,半天沒等到,就猜到兒子定是又跑到小女兒的院子了,過來一看果真如此,關鍵這小子居然還與他妹妹說弘暉阿哥的壞話。


    烏智見他額娘還未聽自己講明情況,就已經開始護著弘暉阿哥了,當下就開口道,“額娘你這可不公,怎地不問問我弘暉阿哥都做了什麽?”


    那拉氏睨了他一眼,“你一回府就來這兒了,我上哪兒去聽呢?”


    烏智告饒一番,這才將弘暉搶了他荷包的事情說出,沒想到那拉氏聽了卻是一臉的高興,她見兒子還一臉不高興地與小女兒抱怨,沒好氣地伸手指點了點兒子的腦袋,“你可不要再鬧你妹妹了,這弘暉阿哥將你身上的荷包搶了去,那是看中你妹妹呢……”


    若不然,怎麽會連靜懿做的荷包都要收了去,那拉氏臉上的笑容盛了幾分,她作為過來人,一下子就能看出弘暉阿哥的用意,如今女兒尚未過門就已經得了對方的看中,這對靜懿而言可是好事。


    在經過了廢太子那一遭後,那拉氏就不指望女兒將來嫁一個權勢富貴人家,一心隻盼著女兒將來日子能過的安穩便是極好,萬萬沒想到皇上竟然將靜懿賜婚給了弘暉阿哥。


    她一開始對這門婚事也是心存憂慮,不提對方親王之子的身份,光是弘暉在京中的名聲就已經很令她頭疼,如今這京中可是有不少人家將他當作是混世魔頭呢。


    但是那拉氏後來從兒子口中了解到的弘暉阿哥卻是另一番模樣,雖然與京中大多數的公子有所不同,但卻更有所作為,而最令那拉氏滿意的一點就是這弘暉阿哥相當地潔身自好,如今身邊居然連一個通房丫頭都沒有,將來女兒過門後要處理的糟心事就少了。


    那拉氏如今是對弘暉的情況越來越滿意,故而也就越發抓緊對女兒的教導,趁著如今離婚期還有一段時間,她定要將女兒教得更完美,既然這弘暉阿哥於女色上很是收斂,將來後院的人肯定不多,那女兒過門後隻要將婆母伺候好,日子就順暢多了,為此她才特定盯著靜懿練女工,將原本粗糙的技術練得越發精湛,才能做出那精致的荷包來。


    弘暉也是沒想到,原來不管是他收到的精致荷包,還是從烏智身上搜刮下來的做工粗糙的荷包,其實都是他那未來福晉做的,不過如今兩者都握在他手裏,也算是盡在掌握之中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清穿之嫡長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屏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屏娘並收藏清穿之嫡長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