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厲鬼互相對視,都希望對方上。


    文老師離紅裙女鬼更近,顯然更親近她。


    紅裙女鬼就在哭聲裏僵硬地飄蕩在文老師的身邊。


    她聽著劫後餘生感情複雜的哭聲半天沒動。


    很久後,哭聲不停,她抬起頭,用一雙充血的眼睛痛苦地看著蘇沉香。


    蘇沉香躡手躡腳,準備爬走。


    就那個什麽……她就知道,活人在遇到傷痛之後,一定是要找一個依靠。


    以前,承擔售後的是蘇沉香,要痛苦地聆聽客戶的各種肺腑之言。


    現在,是紅裙子了!


    厲鬼眉開眼笑,覺得自己總算是逃生了一把,就準備離開。


    反正文老師的家裏沒什麽事了。


    隻要再好好養一養心情就能回學校上課。


    雖然不知道這種鬼胎的事還會不會在其他地方發生,不過蘇沉香覺得,這一次損失了這麽多細小鬼影,對鬼門來說也瞞傷的。


    顯然是因為覺得文老師的不少學生要過來看望她,覺得這是一個種下鬼胎的好機會,畢竟,這些學生都是氣血旺盛的年輕人,當然受到鬼門的青睞。


    所以,蘇沉香收獲了不少那種細細的鬼影,還收獲了一個大的……要她說,鬼門也不是很容易才能積累這麽多的吧。


    蘇沉香心裏盤算了一下,覺得鬼門最近應該沒有更多的厲鬼來作惡,先放心了一下,就準備回家享用今天的收獲。


    紅裙女鬼什麽的,那是她自己的事。


    救了跳樓的文老師的隻有紅裙女鬼,售後當然也是她。


    香香管不著!


    厲鬼抱著自己滿滿都是牛肉幹的書包,毫不愧疚就要各自飛。


    紅裙子被堵在角落裏,垂頭,看著自己腳下滿臉都是鼻涕眼淚,又餓又渴頭昏眼花也不肯離開自己的女老師。


    她陷入了懷疑鬼生的思考中。


    就……對一隻厲鬼這麽信任,真的好麽?


    她隻不過是順手救了一個活人,隻不過是順便打開了一次厲鬼空間把她藏起來,雖然也算是救命之恩,可那個什麽……現在可怎麽辦?


    紅裙子寂靜地繼續沉默下去。


    她對弱小得隨手就能捏死的活人沒轍。


    房間裏都是文老師的哭聲,蘇沉香已經挪到了大門口,哢擦一聲開了門,撒腿就跑。


    陳天北嘴角抽搐地跟著她一起上電梯,看見許飛上來,他冷淡地點了點頭,按下了一樓的電梯按鈕。


    “沒想到在這裏遇到紅裙子。”


    “你認識她?”許飛覺得蘇沉香這交友麵特別廣。


    前有陳總身邊的小鬼,後有紅裙女鬼……那紅裙子滴滴答答滴落著不詳的鮮血,不是一般人,大概扛不住。


    “還行吧。以前合作過。她這鬼還行,如果以後你遇到她,不用害怕她。”蘇沉香心思已經飄到了懷裏的牛肉幹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道,“她超凶的,不過這回算是又得罪不該得罪的了。”


    之前的陰婚,現在的鬼胎,如果鬼門有人在這兒,都得問一句這紅裙子,怎麽哪兒哪兒都有你。


    唯恐她真的一不小心被惱羞成怒的鬼門給害了,當看到終於安撫了文老師,看著她喝了熱水,還苦悶地給她熬了粥,看她吃了半碗粥去床上睡下後,跑來醫院外麵見她的紅裙子,蘇沉香撇嘴。


    紅裙子和她之間保持的社交距離越來越大了。


    “你用不著怕我。我又不會真吃了你。”她還得進醫院去陪林雅呢,就小聲說道。


    不過她的做鬼誠信似乎也就是那樣兒,紅裙女鬼一動不動,隻垂著頭在她的遠處。


    “你又找到了鬼胎的線索?”像是紅裙女鬼這樣不用上學不用上班整天閑著沒事兒天天去找鬼門的壞事痕跡,蘇沉香覺得她時間倒是挺悠閑的。


    當看到紅裙女鬼微不可見地僵硬點頭,她試探地問道,“那你知道鬼胎的幕後黑手在哪兒麽?”


    就算是鬼門的人,可也得先把人找出來。


    紅裙女鬼這一次沒有點頭,似乎也很煩惱,不過她思考了一下,指了指蘇沉香。


    “我?”


    紅裙子僵硬的手指依舊指著她。


    “我……徐麗?”蘇沉香突然和她心有靈犀了。


    她這才僵硬地點了點頭。


    徐麗明顯和鬼門有瓜葛。


    蘇沉香想要找到鬼門的那些窮凶極惡的人,其實去找徐麗,肯定會有點線索。


    就是蘇沉香最近想要晾晾徐麗……一下子就跟徐麗母女和好,那徐麗又得翹尾巴。


    蘇沉香現在很滿意徐麗那忐忑得惶恐的心情,所以不著急跟徐麗廢話,倒是上上下下打量了紅裙女鬼好久,這才對她問道,“你好像想跟我說什麽?”


    被細密的血紅色的絲線縫起來的嘴微微張開,滴落著一滴滴的鮮血,似乎想要說什麽。


    她靜靜地看著蘇沉香,牽動嘴角,一滴滴的鮮血滾落在鮮紅的裙子上。


    蘇沉香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


    “我知道了。什麽地址,什麽時候?”她歪了歪小腦袋,看了一下今天的日期,漫不經心地說道,“就周末吧。學校休息兩天,我把你這事兒給了結了。”


    她頓了頓,心裏再一次告訴自己,這冤死鬼其實可酸,一點都不好吃,用酸溜溜的語氣說道,“小白就很好看。你也會很好看。”


    她哼唧了一聲,要不是書包裏還有牛肉幹,都要心疼死了。


    紅裙女鬼頓了頓,轉身飄走了。


    “你答應了她什麽?”


    “害死她的男人被她扒了皮,仇怨分明。可你別忘了,當初那幾個拿了她那麽多事後賠償的‘家人’。”


    蘇沉香一邊跟陳天北往醫院裏走,一邊小聲說道,“她可不是什麽聖母,怎麽可能讓那些傷害過她的人吃她的人血饅頭。”


    當初接連害了紅裙女鬼和小白的男人死後,警局曾經各自給她們兩個的家人都發了賠償款,好多錢,幾百萬來著?


    想想小白家人的傷痛痛苦,還有那一家人拿著紅裙子的賣命錢眉開眼笑商量著怎麽怎麽過好生活,蘇沉香就覺得吧,紅裙女鬼肯定沒完。


    活扒了渣男皮的厲鬼怎麽可能是聖母。


    不過,蘇沉香覺得紅裙女鬼很有底線。


    她沒有要再去害人性命,而隻是需要蘇沉香一點小小的“配合”罷了。


    陳天北就看蘇沉香眼睛滴溜溜轉,明顯憋著壞主意。


    “到時候我跟你去。”


    麵對活人,陳天北就很擔心蘇沉香吃虧了。


    哪怕蘇沉香不需要他的保護,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兼職保鏢。


    不兼職不行啊。


    前有白雲觀,後有鬼門,現在還來了一個“開飯了!”的許飛。


    不與時俱進再多拓展服務,那客戶的心還不飛了?


    卷。


    就硬卷。


    飲食業的競爭這麽激烈,讓陳少再一次感覺到商場如戰場的深刻壓力。


    “行啊。正好你再出個車。”紅裙女鬼的那一家人似乎是在這城市的下屬的縣城,得開車去。


    蘇沉香一口答應,看見陳天北臉色軟和好多,就甜甜蜜蜜地對他小聲說道,“陳天北,幸好有你!有你在,我覺得什麽問題都不是問題。”


    她吃飽了,嘴就甜。


    陳天北明知道她是騙人,可拿她沒有辦法。


    其實想一想,能讓蘇沉香還記得拿甜言蜜語地騙人的,似乎也隻有他一個。


    換了別人,蘇沉香連騙都懶得騙。


    可見在她的心裏,他還是不一樣的。


    陳天北在心裏安慰了一下自己。


    “別人怎麽能跟你比呢。”蘇沉香一邊說,一邊順手撥通了老頭子的電話,這時候老頭子正躺在床上吃補品。


    他剛剛醒過來,據說還有點迷糊……當然,剛剛醒過來的人是都暈乎乎的,不過觀主過於重視,搜羅了不知道多少補品給他補身體。


    聽到蘇沉香的電話,老頭子用還格外艱澀的聲音和和氣氣地說道,“牛肉幹啊?聽起來很好吃。不過小心點,鬼門損失這麽多,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要不然……讓你……”


    他似乎在電話的另一端板著手指數了一會兒,這才說道,“讓幾個小孫孫去保護你啊?”


    蘇沉香沒吭聲,歪頭問陳天北。


    “小孫孫是什麽意思。”


    陳天北嘴角抽搐到後耳根。


    “就……蔣師兄他們吧。”


    “那為什麽叫小孫孫?”


    “你,你是大長老弟子,大長老的輩分高。”蘇沉香是聰明鬼,在陳天北的暗示裏恍然大悟。


    雖然覺得多了徒子徒孫挺有意思的,欺負活人當然有意思了。


    不過再想想白雲觀對自己都挺好的,觀主還記得給自己儲備好吃的,她歎了一口氣說道,“還是叫師兄吧。”


    大長老哼哼了兩聲。


    “我家香香就是心軟,善良!你們能擁有香香,都是福氣!”要不然,仗著輩分高作威作福也是正常的。


    不過這濾鏡大概得有八米厚。


    陳天北聽到這句話了,捂著嘴角思考,大長老是不是腦子還有點不好使。


    福氣……說的是那被吃得空蕩蕩的厲鬼庫房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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