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北眯起眼睛,看著自己的手機。


    當進入這個房間,手機就沒有信號。


    下一秒,蘇沉香的手握在手機上。


    信號重新滿格。


    “您還真是一個人住啊!”蘇沉香聞了聞這屋子裏的味兒,作為厲鬼,太知道活人的氣息,一下子就知道,這還真就是這麽一個人在住。


    她說話的時候,陳天北已經不動聲色撥通了張師兄的電話。


    電話開通,傳來蘇沉香和這老婦的對話。


    “是啊。”


    “那您的兒女呢?對不起……”女孩子的聲音不好意思地說道。


    顯然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麽多話。


    “沒關係。我不和他們一起住。”水杯哢擦一聲放在桌上,傳來興奮卻努力和藹的聲音說道,“喝點水。你們跑了這麽多家,一定渴了吧?都喝點水。”


    張師兄緊張地聽著這看起來很普通的對話,一邊在陳天北無聲地通知他樓裏沒有其他的問題,就開始請社區工作人員幫忙,電話通知樓內的其它住戶小心地離開。


    當他在電話的另一端發出樓內已經清空的信息,蘇沉香和老婦那塑料一樣的談話才走向尾聲。


    蘇沉香托著小下巴,感興趣地看著自己手裏的透明玻璃杯。


    清澈的水裏,泛起了一縷縷黑色的,惡意的陰氣,扭曲著在玻璃杯地纏繞。


    蘇沉香眼睛亮了亮,可想到這家外賣一直都臭,她遲疑了,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還行。


    變質飲料的味兒。


    “好喝麽?”看到她喝下了摻雜陰氣的水,老婦臉上的笑容更加扭曲,在昏暗的房間裏,把目光落在板著臉一聲不吭在看手機的陳天北的身上,“讓你男朋友也喝一口吧。”


    她用沙啞引誘的聲音哄他們,蘇沉香歪著小腦袋看她,陳天北冷漠拿著手機的手,卻突然用力握緊了一下。


    “不用了。他不喜歡有臭味的水。”玻璃杯落在肮髒的,烏黑散發著淡淡血腥味兒的桌麵上,傳來沉悶的一聲聲響。


    正興奮得忍不住微微顫抖的老婦,突然停頓了一下。


    “你說什麽?”她看向蘇沉香。


    蘇沉香卻已經把頭上大大的頭盔拿下來。


    ……打從她成了網紅,送個外賣還得把臉擋上,免得被人認出來。


    真是當紅人的煩惱!


    唏噓了一聲,她把頭盔往沙發上一放,對正詫異得不行的老婦彎起一雙眼睛說道,“陰氣太重,我家北哥不喜歡。”


    她說出這話,那老婦頓時發覺不對,霍然站起來,可就在她還沒來得及去想著兩隻看起來純潔單純的年輕羔羊為什麽一轉臉就露出了尖銳的牙齒,沒想好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事該怎麽做,那個剛剛還臉色冷漠的英俊少年利落地從沙發上一躍而起。


    他翻過案桌,上前,一拳砸在她的枯瘦的,滿是惡意的臉上!


    ……就完全沒有尊老愛幼的。


    蘇沉香不忍目睹。


    那麽幹癟的老婦挨了這一拳,仰天倒在地上,發出了慘叫。


    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在看著她被英俊少年一把反剪雙手,捆了起來,唏噓了兩聲,一抹臉,笑眯眯地走過去,蹲下來看她。


    “真是可憐。以後好好記得點,一個人在家,可千萬別給陌生人開門呀!”


    不要隨便接受陌生人的邀請。


    也不要邀請陌生人。


    她今天就給她上一課。


    第81章


    蘇沉香還在給這老阿姨科普安全常識。


    就算精神緊張,陳天北也忍不住額頭蹦出兩個井號。


    他忍了忍,看向蘇沉香。


    “北哥。”


    也就這個時候,蘇沉香特別狗腿了。


    看著她那雙親親熱熱的大眼睛,陳天北抿緊了嘴角。


    她和之前一樣,完全對他沒別的想法。


    就……剛剛被說是她男朋友,起碼也紅著臉搖著頭否認一下不行麽?


    可她聽見了也不覺得羞澀,相反,那麽敷衍。


    這樣完全無動於衷,看起來像是她心寬,可其實……其實是一種冷漠。


    那種說法,對她而言,完全不重要。


    甚至,她都懶得澄清解釋。


    “哼!”


    “我去打電話給張師兄。”蘇沉香又一次做了見義勇為,奮鬥在愛護活人第一線的小英雄,為保護社會和諧穩定做出了貢獻。


    她驕傲!


    雖然不知道她北哥又怎麽了,不過沒關係,男生麽,心如海底針,自己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她貼心地沒去打攪,拿著手機給張師兄電話,神氣活現地讓他上來抓人,自己卻先溜達在房間裏,看著這房間詭異的布置。


    在滿牆沉重的黑色窗簾之後,這個房間到處都是怪異的,扭曲的陣法,透著森冷冷的陰氣還有血腥味兒。


    她慢條斯理地把那些陰氣與鬼氣從牆壁上扯出來,扯出來的臭豆子嫌棄地塞進了自己的書包,順便好奇地看了幾眼牆壁上的那些陣法。


    她愛好學習。


    所以學習了一下這些另類的陣法。


    雖然陣法是壞的。


    可知識沒有壞的不是?


    剛剛把房間都抽幹淨,失望地發現,這老婦的屋兒裏是真的一滴陰氣和厲鬼都沒有了,蘇沉香完全沒想過自己就是那罪魁禍首來著。


    聽到樓道裏傳來飛快的腳步,她走過去,給開門。


    她的手輕輕地搭在冰冷的門鎖上,哢擦一聲打開門的時候,那個還有力氣掙紮叫罵,像是個瘋子一樣扭動的老婦突然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看著她輕輕鬆鬆打開了充滿陰氣,除了她誰也打不開的門鎖,老婦哆嗦著,看向蘇沉香的目光帶著怨毒與畏懼。


    “又是,又是一個白雲觀……”她盯著蘇沉香喃喃地說道,陳天北微微皺眉。


    可是當張師兄衝進屋子,幾張符籙貼在老婦的身上,順便給加了手銬,看著她萎靡下來,陳天北就把剛剛那老婦說的話重複給她聽。


    這老婦明顯認識白雲觀。


    “開門鎖能有什麽問題?”張師兄就也去看看那門鎖。


    他摸了摸。


    當然啥都摸不出來。


    上麵的陰氣早就被蘇沉香薅走了。


    “鬼門的人都擅長一些歪門邪道。我聽說他們有一種本領,可以用陰氣封鎖住整個房間,裏麵的人逃不出去。隻要不是她們主動讓人出去,那裏麵的人就無可奈何,逃生無門。大概這就是她非要讓你們進房間的原因。隻要進了房間,你們就逃不掉,隻能被她……”


    張師兄年輕,也就隻知道這些了。


    不過掃過這和普通房子一樣的房間,他年輕的臉上露出幾分複雜。


    “香香啊!”他歎息了一聲。


    如果從前不知道為什麽當初女鬼小白的房間那麽幹淨,一點陰氣都不剩,那現在和蘇沉香相處得久了,張師兄就什麽都知道了。


    師妹雁過拔毛……連大雁一起薅走了怎麽辦?


    當然幫她把大雁烤了啊!


    張師兄就很感動地說道,“咱們小香就是好孩子。知道我那些同事是普通人,不好接觸陰氣,這麽辛苦,幫我把陰氣都拔除了。也是心疼我,不願意讓我出手挨累。小香心善!”


    陳天北:……這是個什麽糟心的濾鏡。


    張師兄已經在微笑了。


    當他警局的同事們小心地衝進來,檢查整改房間,蘇沉香卻已經摸摸這兒摸摸那兒,摸出了一把房門鑰匙,走上樓去開樓上的房間。


    張師兄不由露出詫異的表情。


    他扣住那老婦,唯恐她走脫,就壓著她,求助地看向陳天北。


    陳天北抿緊嘴角,跟著蘇沉香上樓。


    “這上下樓都是她的。她定了兩份外賣,其實樓上沒人。我看她是真的急了。”


    當外賣送到,可樓上沒人,那送餐的騎手總是會擔心自己這一單不能準時完成。


    到時候這老婦就會裝模作樣熱心地請人在她的家裏等一等。


    一旦進了她的房間,就無處逃生,那時候,她就會害人,以求養出新的厲鬼。


    想想那些厲鬼都是被自己吃空了,那老婦人才會那麽著急,忍不住對活人出手,而這個樓層空蕩蕩,除了殘留的鬼氣沒有厲鬼,顯然她還沒來得及犯案就落在蘇沉香的手上,她吐出一口氣,打開房門,探頭,看見了一個比樓下更詭異的房間。


    不過沒有厲鬼,她不怎麽重視。


    罵罵咧咧看著裏麵那這幾天才積攢出來的新的陰氣給抽出來團在一起,蘇沉香陰冷地看著這個漆黑的滿是陣法與符籙的空間。


    想到就是這麽個房間養出了臭烘烘的飯,蘇沉香小心眼兒發作,掏出鮮紅的原子筆,在草紙上畫了幾張符籙,吧唧貼在正中一個最大最複雜的陣法陣眼上。


    陣眼被貼住的一瞬間,樓道裏,傳來一聲幾乎是毛骨悚然的沙啞的慘叫。


    那老婦人捂著胸口滾在地上哀嚎,仿佛被斬斷了什麽,痛苦得抓得滿臉都是鮮血。


    蘇沉香“嗬嗬”了兩聲,從房間走出來,趴在樓梯上解氣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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