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們在北坡拔草的時候,就看到村裏的一些婦女會去山上采摘菌菇挖竹筍子。


    陸軍瞪大眼睛,有些吃驚道:“有嗎?”他怎麽就沒看到?


    “有。”賀之朝很肯定的點頭。


    陸軍自然不會懷疑,點頭道:“好,那我們就不買山貨,多買點兒肉,嘿嘿,然後我們去山上挖筍子蘑菇。”說著,還吸溜了一口野菜幹。


    下一秒,他表情怪異的扭曲了下。


    聊得太嗨,就忘記菜幹被他一手抖放多了鹽,一口下去給齁到了嗓子眼兒,他趕緊刨幾口白飯給壓了下去。


    不管好吃不好吃,但浪費糧食是不對的,兩人最後還是把桌上的食物吃得幹幹淨淨。


    飯後,賀之朝起身把空碗收拾清理幹淨後又去院子裏麵洗了洗手。


    一回頭,又看到某個身影“嗖”的一下縮了回去。


    賀之朝已經習慣了,他發現這個女同誌膽子特別的小,每次見著他都是一副害怕膽小怯生生的模樣。


    但偏偏每次都還能撞上他。


    真是奇了怪了!


    ****


    炎日當空,萬裏無雲,


    這幾天,賀之朝因著受傷不便又被派到在北坡邊兒拔雜草,這裏的地理位置優越,土壤肥沃,不僅物產豐富,雜草長得也格外的快。


    才沒拔幾天就又長出來了一波。


    不過這種才長出來的雜草,根一般都生長得不深,輕輕一拔就出來了。


    所以,賀之朝也輕鬆的搞定了一大片的秧苗地。


    □□的雜草他也沒丟掉,堆在一邊兒,等著被‘二次回收’。


    這不,回收的人很快就來了,


    “賀知青,今天又有雜草了吧?”


    隻見來人穿著一身藍布短褂衣裳,黑色的長褲上各有兩個同色的補丁,這身穿著在這裏算得上是有麵兒的穿著了。


    “菜花嬸子,今天就您一人啊?”賀之朝笑著問道。


    前兩天還是跟著於金梅一起過來的呢。


    “哈哈哈,今天就我一個,於金梅她啊請假出門了,哈哈哈,也沒人跟我搶豬草了。”菜花嬸子笑嗬嗬的指了指自己身後的背簍。


    於金梅那老婆娘厲害得很!


    要是跟著她一起過來分雜草,自己搶都搶不過她。天殺的,昨天有那麽大堆草,最後就隻給她留了一小把。


    嘖,單手就能掐住的一小把兒,虧得她也做得出來!


    想當初吃集體飯的時候還說是最好的姊妹呢,一到搶豬草的時候就忘得沒邊兒了。


    她現在是知道了,之前她在隊上掌勺打飯,就是最好的姊妹。現在她是跟著她搶豬草的,嗬嗬嗬......


    所以,今天知道於金梅請假沒來,她高興的多吃了半塊紅薯。


    “賀知青不愧是讀過書的人,就連這草都比別人的拔得幹淨。”菜花嬸子邊往自己的背簍裏麵放,邊笑著誇讚道。


    賀之朝也就跟著一樂,不太當真。


    第15章 “嘿,你還別不信了,我……


    “嘿,你還別不信了,我於菜花說的可是真真的,你別以為我在哄你。”菜花嬸子一臉正色,“你知道我的那個妯娌於紅英不?”


    這個嘛,賀之朝還真不知道了,


    於是他誠實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於菜花一拍大腿,更來勁兒了,“嗨,就是我大伯子於國慶他婆娘於紅英啊,一天書沒讀,大字也不識幾個,就連那雜草都沒你個城裏來的嫩娃娃拔得幹淨哩!”


    哦,原來是大隊長於國慶的媳婦啊,賀之朝受教的點了點頭。


    見他附和,於菜花幹脆放下了自己的背簍,畢竟這玩意背著也挺重的。


    這架勢看樣子是想還要跟著他再繼續嘮嗑嘮嗑唄。


    可不就是嘛,


    今天於金梅沒來,可把她給悶壞了。


    於金梅這人賊是賊了點兒,但是跟她在一堆兒總是有話說啊。


    其他人也不是不能說,但是吧,不背後說說於紅英的壞話是不香的!


    其他那些人顧忌著於紅英是大隊長的婆娘都不敢跟她一起說,隻有於金梅不怕,想怎麽說就怎麽說,甚至比她還要會說。那一通白唾沫子下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快活得不行。


    說起來吧,還真是有點兒想她了。


    “我跟你說啊,你知道南坡那邊不?”


    賀之朝點頭。


    於菜花雙眼一亮,興致勃勃道:“知道就對了,你也知道那個地方偏僻吧,當年大隊長說為了公平就讓他們家去耕那邊兒。這話倒是講得好聽,但是我去瞅過了,那地種的,嘖嘖,疤疤癩癩的,東一塊兒西一塊兒的不說,那有的地方雜草長得比我這腰都要長了,也不見得去拔一拔。真是好大的臉,還好意思說我不幹事兒,啊呸,慣得她!”


    “.......”這話就真叫賀之朝不知道咋接了,這明顯是跟人有仇撒氣呢!


    於菜花也不需要賀之朝接話,她隻是想要宣泄下自己的怒氣,“就種成那個模樣,還好意思要八個公分,我看她就是仗著男人是大隊長,不然就她那地三個公分都嫌多,還一天拽著那肥蟲腰像是做了多大貢獻一樣,臭不要臉的瘋婆娘,我看她就是幹啥啥不行,噴糞最第一名。”


    說完,還插著腰往地上啐了兩口唾沫。


    她這口氣忍了快得有一整天了。


    昨天晚上於紅英那瘋婆娘發癲似的跑到他們家嚎了好一陣子,明裏暗裏的擠兌她,最後臨走前都不忘記薅了一把她家門前種的蒜苗。


    好家夥,她打理了好久眼看著能吃了,現在卻被於紅英那瘋婆娘給摘了去,可把她氣得不輕。


    但是罵吧,人家又不怕還叫囂著要打人,打吧又打不過。


    再加上,


    他們家確實還是靠著她們大房,也不敢撕破臉皮鬧。


    心裏的氣又不能就這麽憋著。


    唯一出氣的方式,就隻有背地裏麵狠狠的罵她了,但她一個人罵千百遍都沒有兩個人罵一次來得痛快。


    可氣人的是,於紅英在於家村威力甚重,其他人基於於國慶都不敢跟著她一起罵。


    所以這新來的賀之朝就成了最好的垃圾桶。


    賀之朝是看出來,


    這嬸子是很久沒人跟她說話了吧,看這憋得,都說了快十多分鍾了。


    並且每一句都離不開罵她那妯娌於紅英兩句。


    他百無聊奈的動了動自己有些酸軟的腿,然後默默的往偏移的樹蔭下挪了幾步。


    咦!這個地方還有幾顆沒有拔到的雜草。


    拔掉拔掉,堅決不讓它搶秧苗的養分。


    賀之朝正跟著這棵頑強紮在土壤裏的雜草奮鬥,於菜花依舊滔滔不絕的說著,絲毫沒有一點口渴的跡象。


    看著這紛飛的白色唾沫子,賀之朝又是往旁邊挪了挪。


    好一會兒之後,於菜花才停了下來,可能是說夠了又或是口渴了。


    她吧唧了幾下嘴。


    賀之朝想著:謝天謝地,這位大嬸兒可總算是口渴了。


    要是再讓她說下去,怕是都得下工了。


    現在,說句不害臊的,他連於紅英愛穿啥顏色的棉褲、睡覺打不打呼嚕都知道了。


    其實吧,於菜花倒不是口渴了,


    他們這種土裏刨食兒的老農可不像是城裏來的那些講究人,上工還要帶水杯子。


    他們都是口渴了就等到下工回去喝,這麽長久下來,自然就比別人耐得住些。


    再加上,今天這點兒話才到哪兒喲。


    之前她可是能和於金梅從上工說到下工的。


    她隻不過是嗓子眼卡著隻小飛蟲子了,那難受勁兒直接讓她黑著張臉,用力的咳了好幾下,然後使勁兒的吐了口痰。


    那動靜大得,站在五步遠的賀之朝都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


    半響後,


    於菜花才緩了過來,她橫過衣袖把嘴巴上一擦,然後開口道:“差點兒嗆死老娘了,賀知青你的水給我喝幾口。”


    她知道這些城裏來的知青都是喜歡帶個杯子出來上工的,這個賀知青看起來比那些知青愛幹淨斯文多了,肯定也會帶的。


    “???!!”


    什麽?


    賀之朝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有些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理所應當的要喝他的水杯?這不大可行吧!!!


    先不提潔癖什麽的,就是這兩個不太熟的人,就不能喝同一個杯子吧。這種很親密的行為,他真的接受不了,特別是跟一個女性,哪怕那人年紀大、沒那個意思也不行!


    於菜花伸手賀之朝麵前晃晃,不滿道:“賀知青,你在想什麽呢?水倒是拿出來給我喝啊!”怎麽發起呆來了?


    賀之朝往旁邊的田坎看了下,看自己放著杯子是否夠隱蔽,然後回過頭來,歉意道:“啊,這,不好意思菜花嬸子,這事兒太不湊巧,我今天沒帶水杯。”


    他決定以後隻要是碰到這個菜花嬸子,他都不會帶水杯了!


    於菜花有些不信的跟著望了過去,見著賀之朝經常放水杯的田坎上果然空蕩蕩的,頓時失望的舔了舔幹癟的深紫色嘴唇子。


    本來,她還想嚐嚐看,這城裏杯子裝著的水是不是更好喝呢,哪知道這賀知青竟然沒帶出來。


    不由的,語氣上就帶出來了幾分埋怨,“該帶的時候不帶,你這也太不湊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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