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洛鬆的聲音的那瞬間,向小苟的恐慌就停止了,她的目光投向那個怒氣勃發的背影,呆呆地愣在那裏。


    頓在那裏好一會兒,向小苟都沒聽到他們在說什麽,她隻是無意義地,盯著那個背影。


    直到意識到洛鬆好像在和人爭執,她才走上前拉了一下洛鬆的衣擺。


    還好洛鬆不用她費什麽力氣,她拉一下,洛鬆就回過身,在她身邊站好了。


    於是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暴怒的、老師都拉不開的男生被女生輕輕在後麵牽了一下,就收斂了所有的動作,在女生身邊以守護的姿勢站著。


    沒有人知道該說什麽,沉默蔓延了幾分鍾。


    周圍的人多少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就如同漣漪一般向外散開,越來越多的人被波及到,往這邊看過來。


    向小苟處在漣漪的中心,視線死死盯著遊泳池邊的一個磚縫,耳邊的嘈雜如同颶風一般朝她席捲傾軋而來,再過了最緊繃的那個點之後,反而剩下的是颱風眼般的平靜。


    其實,這沒什麽的。


    懷揣著秘密的人多多少少總會設想過秘密被揭穿的那一天,何況向小苟從一開始其實沒想著瞞。


    她也想過當自己的這個毛病暴露於人前會是什麽樣的場麵,但是,眼下這種方式,是她設想過的所有方式中最不堪的一種。


    被人揭短,從此以後所有的解釋都成了對悲慘的遮掩,或者是無力的辯白。


    以後每每在交往中做出一點不被人期待的舉動,或許就會引起他人心中感嘆的迴響:啊,她畢竟是和正常人不太一樣的呢。


    這到底是憐憫,還是嘲諷,有的時候界限模糊得可怕。


    向小苟不否認自己是多想,可是她從來沒有底氣和勇氣去樂觀。


    在轉身離開和頂著現下的壓力作出解釋之間,向小苟抿緊唇,選擇了後者。


    沒什麽好害怕的,遲早要麵對,不是嗎?


    不要當逃兵,向小苟,絕對不能逃跑。


    深吸一口氣,向小苟在心底對自己說。


    「沒什麽不方便說的。」向小苟抬起眼眸,一向清澈的眼神裏也蘊藏了一抹深沉的黑色,她個子嬌小,可此時小臉上嚴肅的表情和挺直的脊背又彰顯著不一樣的氣質,看著她的時候,也會想著,或許不能把她簡單地和「嬌弱可欺」這四個字聯繫在一起。她目視前方,淡聲說,「吳雙同學,今天你在這裏提起這件事,不管你是因為好奇,還是因為覺得好玩、可笑,我都可以和你解釋清楚。


    「因為一些事故我患上臉盲症,正如大家所猜想的那樣,我無法分辨別人的麵貌,甚至隻要直麵別人的臉都有可能反胃嘔吐,這種病對我的生活也確實造成了一定的困擾。一直沒有和大家說,是因為沒有必要,也不願意用我自己的私事來打擾大家的生活。


    「吳雙同學,你說要解釋,我這樣的解釋不知道你覺得夠不夠清楚。你今天的惡作劇,你說過的話,你的目的,我也希望你能記清楚。在同學時代對別人做過的事,希望你以後也不要忘記。」


    作者有話要說:  別忘記自己做過的壞事。


    這其實是一句很狠的話(*^▽^*)


    第64章 銀河


    向小苟擲地有聲, 周圍同學估計更多的是驚訝。


    她從沒在所有人麵前這樣大聲說過話。


    說完之後,向小苟抖了兩下,手指扣著褲縫。


    心想,現在該幹什麽來著?


    在漫畫情節裏, 爆發過後角色就應該退場, 但是從沒教過該怎麽退場。


    她現在是可以直接轉身走出去嗎?可是所有人都還在看著她誒, 好尷尬……


    洛鬆臉色黑沉,從人群裏抓了一個人出來:「裘圖, 你把他送醫務室,我待會兒過來。」


    洛鬆指了指被他揍了一拳、蹲在地上嘴角流血的男生, 然後左手抓過向小苟的手腕, 低聲說:「我送你回宿舍。」


    送?向小苟很懵,她又沒有受傷。


    洛鬆卻更牢地抓緊,不讓她掙開, 沉著臉把向小苟湊人群中拎了出去。


    還自己走?剛剛他都看到她嚇得發抖了, 小可憐。


    現在是上課時間, 女生宿舍沒人, 洛鬆直接把向小苟帶進去,塞給了躺在宿舍裏刷微博的李河悅。


    李河悅被這嚴肅的氣氛嚇了一跳,慌忙地問是怎麽了, 洛鬆簡要地解釋了一遍,嘆了口氣,說:「小狗拜託你先照顧著, 我還要去醫務室一趟,待會兒放學的時候見。」


    洛鬆走到門口,又頓住,回身說:「小狗, 你……別傷心了。」


    說完,洛鬆轉身離開,那背影陰森森的,好像有人在他頭頂上放了三把火。


    李河悅自己消化了一會兒。


    首先是向小苟的這個病。


    她是第一次聽說真有這種病症,而且就發生在自己的好朋友身上。


    那個吳雙是吃錯藥了吧,竟然以這種事情來惡作劇,大家都已經是快成年的人了,怎麽還會做出這樣沒腦子的舉動。


    李河悅挨著向小苟,坐到了她身邊去:「小苟,你沒事吧?別多想啊,無論如何,都是欺負你的人不好。」


    「嗯。」向小苟轉頭,從李河悅床上掏出一盒牛奶,插上管子吸溜了一口,神色淡定道,「她現在不懂事,大肆嘲笑別人的殘缺之處,以後等她明白是非了,就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有多討人厭。所以我提醒過她了,讓她不要忘記今天的事情,以後她會自己討厭自己,這是最高級的懲罰吧。如果,她永遠不懂得悔改,那就說明她心中沒有善良的種子,我和她生氣又有什麽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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