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陳景是皇上的人也沒法在其中力挽狂瀾,這時候能保全自己就不錯了。最後到底是個什麽結果,也隻能等聖上發落,畢竟雷霆雨露皆是聖恩這句話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第74章 ·


    “姐, 我這剛回來就聽鏢局裏的人說你讓小鈴鐺去找了我兩回了,什麽事這麽著急,不是我陳大哥那邊有事吧。”


    鄧晚晚一萬個不願意回家, 但奈何想在京城裏找一個合適的人家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好在她是個爽利姑娘,實在不成也不強求, 照舊又開始接活兒走鏢, 畢竟沒有愛情能活沒有銀子可不行。


    “他能有什麽事能讓我巴巴的找你來, 找你還能因為什麽啊,還不是你那檔子事。”到底應承了鄧晚晚,她又舍不得真讓這孩子有一天回荊州被困在深宅大院裏去, 可不得時時幫她留心著。


    “咱不是說好了順其自然的,我上次回去就後悔了,你還懷著我侄兒我就不該跟你說那麽多。我家左不過也就是多寫幾封信來催,我不看不回就是了,他們也不至於來京城捉我回去,好歹應該等你生了我侄兒再跟你說這事的。”


    那兩次相親都不算滿意,鄧晚晚自己倒還好,就是見不得三清跟著她著急上火還被氣得倒仰的模樣,她從小就習慣了當家裏的最懂事的孩子, 從來隻有她替家裏人當頂梁柱的時候,現在見三清裏裏外外替她操心, 三清還沒說什麽她就先心疼上了。


    “你放心,我這回一點心都沒操,反而還借你這件事認識個新朋友,最近你不在京城, 我有事沒事都是找她玩兒。”


    三清說起這事也覺得緣分這玩意兒確實強求不得,“那次我發帖子請人來家聽戲你還記不記得, 其中有一家也住在這胡同裏,家裏爺們是禮部的主事,平時跟陳景也有往來,那天她聽說我在給你找人家,她自己就暗自把這事給記下了。”


    三清說的這戶人家姓賈,家中也不是京城本地人,老家是嶺南那邊的,聽說家中也是大戶人家,隻不過到底嶺南離京城太遠,家裏天大的本事也夠不到京城來,所以這麽些年也隻能一點點的熬著,這不人到中年了才在禮部熬到主事的位子上。


    不過賈家官職不大家裏底子頗豐,三清剛搬來的時候他們送喬遷禮上門就讓三清開了眼界,後來蕭氏又請三清去家裏玩過,院子雖跟自家差不多大,但裏邊的裝飾擺設可不是自家能比的。


    “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明知道我小心眼你還說這些給我聽,我這不回來了,你有事沒事都找我就行,用不著找旁人的。”


    京城的官員女眷圈子大大小小多多少少各有不同,品級家世出身都能分都能比,陳景入了翰林院之後三清出去應酬的時候不少,但大多都是場麵上的應酬,要說跟誰交心還真沒有。


    尤其三清又是小鎮上來的,還比陳景小了那麽多,在那些個官太太們眼裏,三清就是個靠模樣攀了高枝的填房繼妻,在各種局上能做一個好的花瓶添添彩也就行了。


    之前三清還因為這個私底下沒少跟鄧晚晚吐槽,更是把那些個夫人端架子擺排場的模樣學了個十成十,把鄧晚晚逗得眼淚都差點沒笑出來。現在突然來了個賈夫人成了三清嘴裏的朋友,小姑娘心頭警鈴大作,哪裏還顧得上親事不親事。


    “你別小心眼,人家給你說的就是賈家的三爺,這事要真能成你們以後才是一家人。”


    蕭氏是嶺南人,年輕的時候跟著丈夫進京一口嶺南鄉音讓她在前些年吃了不少虧。但蕭氏是一個要強的性子,不會的說什麽都要學會,別人背地裏拿南蠻子來笑話她,她就一個一個的頂回去。


    進禮部的世家子又多,一個個眼高於頂的蕭氏哪裏肯吃虧,她跟那些夫人女眷沒少交鋒,直到這幾年年紀大了孩子都到了成家立業的歲數,大家才平和不少。


    但平和下來歸平和,不投機還是不投機。反倒是三清這個新搬來的小姑娘入了她的眼,兩人一來二去的不管是說話還是性格甚至是胃口都十分合得來。


    這不三清前陣子忙著鄧晚晚那頭忽略了這頭,人蕭氏也覺得心裏不舒坦,聽戲那天還好生把三清說了一頓。好在三清把事情原委說了之後,蕭氏的重點就立馬變了,第一時間就把自家老三給推了出來。


    “禮部的大人,那得是多正經的人家,能看得上我這樣的?姐您是不是把我誇得過頭了,可別把人家給唬住了。”


    前頭兩家要麽是中等武官家裏實在找不著媳婦的,也有幹脆也是布衣人家的,還對自己挑三揀四。現在來個禮部主事這樣的家世,鄧家再是有萬通鏢局,那也實在有些心虛。


    “你聽我把話說完啊,賈家三個兒子頭兩個都成親了,一個已經中了進士一個據說明年應當能中舉,就剩下老三是家裏獨一份的異類。”


    賈贇城賈三爺明明就是在父兄都是讀書人,也不知為何從小就對四書五經沒興趣,唯一能靜下心好生琢磨的書全是兵書武籍,大了之後更是吵著鬧著拜了師傅習武。最後家裏實在沒法子又不能看著兒子整天無所事事,就想轍把人弄到麒麟軍裏去了。


    “人賈夫人說了,既然隨了兒子的心意走了同家裏不一樣的路,那說親事的時候就不好再更他兩個哥哥一般安排。人家說得清楚明白,不圖你鄧家錢財但圖你鄧家人脈和武人堆裏的前途,人賈三爺又身有官職,真要能跟你家結親不圖眼下,就圖以後。”


    蕭氏能把這話說出來就算是半點藏私都沒有,鄧晚晚聽了也有些心動,尤其在知道這門親事自己不是光求人,還有能拿得出手的籌碼時,就更覺得這人得見一見。


    既是鄧晚晚點了頭,三清也懶得再約別的時間,讓小鈴鐺去隔壁跑了一趟,沒多久蕭氏就樂嗬嗬的來了。蕭氏剛開始還以為鏢局裏的女子說不定都是五大三粗的,這會兒瞧見清秀標致的鄧晚晚心中更是滿意,都顧不上三清就拉著鄧晚晚誇起自己兒子來。


    這一次的人聽上去是比之前的要靠譜不少,鄧晚晚又是個沒少看情愛話本子的小姑娘,聽著賈夫人蕭氏事無巨細說的兒子的趣事,聽得還挺入神,要不是有三清攔著她怕是這會兒就要去麒麟營裏找人賈三爺看看,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偏這麽好的時候總就得出些岔子,院子裏笑聲還沒停外頭壽兒就著急忙慌一臉天塌了的模樣回來了,“夫夫,夫人,爺,爺被打了!”


    “什麽?”最近朝廷不太平,三清也想過陳景早晚得被卷到這裏頭不得脫身,或是髒了名聲,但她怎麽也沒想到這還沒怎麽著人就先被打了?“哪兒呢,人呢?你爺被打了你回來幹嘛啊。”


    三清一手撐著腰一手扶著鄧晚晚站起來,大步流星走到慌張得跟個弱雞一樣的壽兒跟前厲聲質問,在她看來人都挨打了那還有什麽說的,甭管是對還是錯先打回去再說,要不然這臉麵還要不要了。


    “就,就在胡同口呢,您快瞧瞧去吧。”壽兒這會兒眼淚都下來了,不是他不想幫主子打架,是主子不讓啊,這不他就隻能回來找三清來了。


    好在就在胡同口,三清帶著鄧晚晚和蕭氏轉眼就到了,打人的是謝明然,明顯也是臨時起意跑來的,身邊一個奴才都沒有。倆爺們就這麽你一拳我一腳的硬剛,看得三清太陽穴都直抽抽。


    第75章 ·


    “謝大人!您與我家二爺同僚一場有什麽話不能說, 即便說不成也好歹顧一顧自己的臉麵,大街上打一難道多好看不成。”


    謝明然世家出身從小除了讀書,拳腳騎射不說多精進也總是學過的, 陳景又不知怎麽回事好像多有遲疑,此時兩人扭打成一團眼瞧著就是陳景落了下風。


    都這會兒了也沒什麽好再顧忌的, 三清從來就是個護犢子的性子, 哪裏見得陳景挨打, 隨即便衝上前鉚足了勁把又想動手的謝明然撞了一趔趄。


    三清這會兒肚子不小了,她這麽撞上來別說旁邊看熱鬧的嚇了一跳,就連正在氣頭上的謝明然也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 “陳夫人這是做什麽。”


    “我做什麽?謝大人你既然知道我是陳夫人,你當著我的麵打我男人,你說我現在在做什麽。”


    三清此時就像個老母雞一般把陳景攬在自己身後,氣場全開一點也不給謝明然再插嘴的機會,“謝大人,有天大的事您要是還想跟我家二爺說清楚,現在咱們就家裏去,關上門你們倆想怎麽著都行。”


    “要是實在到了容不下對方的這一步,不管是翰林院還是聖上跟前, 相比謝大人總有辦法去告狀,我們也隻能由得謝大人處置。可今天你要是再敢動手, 隻要我能動我就弄死你,你信嗎。”


    不光陳景和謝明然沒想到三清會說出這樣的話,就連看熱鬧的街坊鄰居也沒想到。也許是此時此刻三清的神情過於嚴肅,大家都覺得她真做得出來, 又或者她放的狠話過於市井,人謝公子不願跟她多糾纏, 反正最後兩人沒再動手,謝明然隻憤憤然一甩衣袖便走了。


    “說說吧,怎麽回事,以前在荊湖的時候你可不是個能吃虧的性子,剛剛為什麽束手束腳的,都當街挨打了還顧忌什麽?”


    人群散了之後鄧晚晚和蕭氏都十分知趣的沒再跟著回陳家,家裏的下人也都裝傻的裝傻,躲了的躲了。隻有鈴鐺一人膽子大,還跟三清一起進屋,隻不過幫著她把家裏常備的藥箱給找出來之後,就也趕緊出去了。


    從三清把自己攬到身後那會兒開始,陳景的目光幾乎就沒離開過她身上。進家門那會兒隻看著她沒看路踉蹌了好幾下也不管。這會兒更是一眼不錯的盯著三清,盯得三清直發毛還不敢有什麽過激反應,就怕刺激了這位爺。


    “行吧,不說就不說,你把臉湊近些我給你上藥好不好?”謝明然打人沒留情麵,陳景這會兒臉上嘴角都有青紫,瞧著多少有些可憐巴巴的勁兒,讓三清隻能像哄孩子一樣哄著他。


    “那你輕點。”陳景挪了挪屁股把整個身子湊近三清,又把臉頰湊得更近隨便三清這麽上藥。


    在家裏常備藥箱是三清上輩子就有的習慣,這輩子也沒扔掉,藥都是好藥就是塗在傷口上多少有點疼。這會兒陳景就是想疼,臉上嘴角火辣辣針刺一般,翻到讓他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等到三清上好藥收拾好藥箱,總算願意主動開口說今天的事。


    其實也沒什麽新鮮的,雲家謝家到了這一步早就沒了翻身的可能,陳景早早的成了聖上的人這件事也沒有再瞞下去的必要。


    今天下午高湖獨自進宮麵聖,出來之後這個原本脾氣怪異官職不高的老頭就被加封掌院大學士。而陳景也跟著雞犬升天破格連三年都沒待滿,更沒經過考核就從七品編修一躍成了從五品的侍講學士。


    如此一來眾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謝明然也明白過來到底是湯錚更老辣,早早的覺察出不對勁來。隻可惜他太信陳景,才一直沒往他身上多想。


    “當初我投到謝家門下本就是想找個靠山,沒想到轉眼就成了聖上的耳目。說來這宅子都還是他幫著找的,他今天來打我也是應當,我無話可說。”


    陳景當初在荊湖的時候原以為隻要得中進士,擺脫了自己小時了了大未必佳的判詞就什麽都好了。可等到真成了探花他才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小坎罷了,邁過那到坎後頭等著的還有無窮無盡難以翻越的高山。


    “你倒也不必這麽主動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且不說沒你高湖自然還能找別人,要真是那樣你連從中周旋,暗地裏阻攔謝明然的機會都沒有。隻說要真是跟著他一條道走到黑,你以為謝家就不會垮嗎,不光會垮,真碰上一個對他沒情分的,如今謝家隻怕更慘。


    再說你們這些學子們讀書那麽多年,為的不就是蟾宮折桂封侯拜相。說白了就是把一身的本事賣給皇家,你如今替聖上辦事就是這世上名正言順的事,還有什麽好說的。”


    三清這會兒說白了就是理不直氣也壯,聽得被打得灰頭土臉的陳景都忍不住笑起來,笑得好一會兒才止住。他看著三清眼神裏的溫柔幾乎都要溢出來了,“跟我說說,剛剛怎麽就那麽厲害,把謝明然都給嚇著了,就這麽偏心我啊。”


    “廢話,我不偏心你難道偏心他啊。我跟你說,這事要真出在別人身上,那我也能大道理講到天上去,不偏不倚當個聖賢人。可這事不是你摻和了嘛,那我還公平公正什麽啊?那玩意兒是能當飯吃還是當銀子花啊。”


    三清就是明晃晃的護短,剛剛在外頭別說陳景現在是背著謝家投靠了皇上,他就是背著謝家投靠雲家,甚至明天就要謀反那自己也隻能先站在他這邊,等時候關上門來夫妻二人該怎麽掰扯另說。


    “是是是,夫人說得對,我這輩子做得最英明的一件事,就是去長寧鎮上提親,把你娶回家了。”


    陳景聽著三清的話,原本火燒火燎的心也暫時平息了不少,伸手拉過她抱了個滿懷,不再多說什麽也沒像平時那般動手動腳,就這麽安靜的抱著好像就這麽過完一輩子也很好。


    打了這一架臉上難免掛彩,陳景能衝謝明然低頭認慫,不代表還能叫別人看了熱鬧,便跟高湖請了好幾天的假,一連好幾天都沒出門,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端的是好一副頹唐模樣。


    隻不過今天不一樣,一大早的三清就起來了,不光起來還一直在在屋裏發出大大小小的動靜,讓陳景這個原本打定主意要裝睡的人實在是裝不下去,“清兒,這是幹嘛呢,屋子都快給拆了吧。”


    “沒幹嘛啊,今天賈夫人要帶著他們家三少爺來見晚晚,我不得好好收拾一下啊。對了,今天賈大人沐休,等晚晚和賈三爺見過之後,中午也會過來吃飯,你待會兒趕緊起來準備準備,好歹把你那胡子給刮了去。”


    三清知道他心裏不順並不是那天跟自己說一說就能解決的,這幾天她也一直都沒再多問。隻是事情總要解決,人也不能一直頹著,這不正好趁著給鄧晚晚相親,三清特地跟蕭氏說了中午讓賈大人也來家吃飯。


    陳景自然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幹,在屋裏窩了好幾天確實也該動彈動彈,畢竟再不打起精神來,宮裏聖上恐怕就要質疑自己的立場了。自己把什麽都豁出去換來的前程不能丟,想通了這一點便也不再要三清催促,自己就老實從床上爬起來了。


    第76章 ·


    賈贇城賈三爺前二十年在家裏就是個實打實的異類, 大哥二哥都是溫文爾雅的讀書人,從小在學堂就坐得住,天天都能被先生誇。


    不像自己, 從小活像屁股底下有針紮一樣,進了學堂就犯困一坐下就憋得難受, 讓他讀一卷四書五經, 還不如讓他去打一天的拳, 紮兩個時辰的馬步來得痛快。


    這樣的性子若是放在平常人或是習武出身的人家,家裏爹娘怕是要高興得不得了,但放在賈家就成了叫人頭疼的事。


    也因為這個賈贇城從小跟兩個哥哥的關係算不得多親近, 長大之後哥哥們去了書院自己進了麒麟軍就更是疏遠了許多,有時候得了假他都不願意回家去,反正回了家自己也宋氏插不進父兄之間,有時候他們說的那些事,賈贇城聽了都瞌睡。


    可自己年紀一天比一天大,母親一直在耳邊念叨該成家的事他也不是不著急。尤其他總想著若是真能找到個合心意的女子,成親之後兩人也能成個小家,以後自己那些心裏話也就有人能說說。


    偏賈大人這輩子盡在禮部打轉了,認識的同僚朋友也全是一個圈子裏的, 蕭氏找來找去托親戚求朋友,找到的也多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


    唯一一個聽說性子活潑些的, 偏人家隻是性子活潑骨子裏還是讀書人的底兒,一聽賈贇城進了麒麟軍不打算正兒八經考科舉走仕途,人姑娘把頭搖得撥浪鼓一般,簡直避如蛇蠍。


    這事對賈贇城多少也算是個打擊, 他都覺得可能這輩子自己就找不著一個老婆了,說不定一輩子都得在軍營裏打滾, 就這麽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混著。


    所以等蕭氏回去把鄧晚晚的情況跟兒子說了之後,賈贇城心裏還挺矛盾的,一來不敢有太多期望,二來又忍不住好奇他娘嘴裏那個大方明媚,還敢腰間佩劍自己出門押鏢的姑娘,到底是什麽樣子。


    但不管多矛盾,上午賈贇城還是老老實實跟著蕭氏早早的到了陳家,早到連鄧晚晚也是前腳才進門。鄧晚晚趁著他們還沒進屋趕緊湊到三清身邊,“姐,幸好我早早的來了,再晚一點就得落下後頭,那多尷尬啊。”


    “賈夫人你又不是沒見過,那天還聊得挺好的,這時辰是他們早到了。”相親有時候也是門學問,小到誰先問家裏孩子的情況,或是越好了的時間誰先到那都是態度。


    “再說人家上心是好事,這麽早早的就來了,說明咱們晚晚優秀,人家都搶著要呢。”


    鄧晚晚再是當做男孩子養大的,再是性子爽朗能吃虧不較真,那也架不住前兩次相親那麽倒黴尷尬。小孩兒也就是嘴上不說,心裏哪能一點疙瘩都沒有,現在賈家又比前兩家家世還要好,她這會兒有些緊張也是無可厚非。


    好在三清護犢子,在她看來鄧晚晚就沒有不好的地方,要是有不好那也是對方瞎了眼豬油蒙了心,沒看見鄧晚晚的好。


    三清說這話的時候陳景就坐在一邊老實待著,最近他和謝明然的事鬧得挺大,鄧晚晚來了之後都不敢像以前那樣隨意跟他說話。也就這會兒他聽著三清閉眼誇鄧晚晚,實在忍不住了輕笑出聲兒來,才把屋裏一直有些怪異的氛圍打破。


    “陳大人你笑什麽,我姐哪句話說得不對了,是不是覺得我不夠好啊。”鄧晚晚故意揚起下巴衝著陳景問,模樣嬌俏可愛得來還帶了幾分嬌憨,和平時那個能獨自押鏢走南闖北的鄧鏢師一點兒也不一樣。


    而賈贇城也正好在這時候跟著蕭氏進屋,一抬眼就是笑得明媚的鄧晚晚撞進他眼裏,這還沒說話呢挺高大一漢子臉都紅了,看得蕭氏不免在心裏嘖嘖稱奇,同時也對鄧晚晚的好感又往上拔高了好些。


    認真說起來,賈贇城雖說如今在麒麟軍的任職,但其實也很少出京城,比起早就開始走南闖北,什麽人都見過什麽事都經曆過的鄧晚晚,他才是那個弟弟中的弟弟。


    所以等到兩人聊開了之後,就徹底成了鄧晚晚給沒見過什麽真世麵的賈少爺說故事,連外出押鏢時候晚上錯過了驛站,要怎麽著地方歇腳,賈贇城也聽得津津有味。就更別說鄧晚晚嘴裏那些風俗人情各不相同的地方了,聽得賈贇城恨不得現在就回家收拾包袱,跟著鄧晚晚一起闖蕩江湖去。


    以前給兒子說人家,兒子是個什麽半死不活蔫蔫的模樣,現在又是什麽生龍活虎的模樣,蕭氏和賈大人都高興得很,中午吃飯的時候賈大人專門拉著陳景多喝了幾杯,一個勁的說等到這門親事真成了,一定要送陳景兩塊好硯台不可。


    賈大人這輩子在禮部待著,最大的樂趣就是到處收文玩,能讓他把硯台送出來,那幾乎就是跟陳景說我要跟你做好朋友,能過命的好朋友!


    隻不過賈大人這麽直接,到底叫鄧晚晚和賈贇城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有說有笑的兩人,吃飯的時候都不敢看對方,鄧晚晚更是吃過飯就借口說鏢局有事,早早的溜了。


    走之前鄧晚晚雖說還要去信跟家裏把這事說說,但大家都清楚這樁親事隻要不出意外,就算是成了。下午臨回家時蕭氏高興得緊緊攥住三清的手千恩萬謝,說是好些年了沒見過兒子這麽神采飛揚的樣子。


    以前兒子回家總是沉默不語,連賈大人都私底下跟蕭氏說這孩子讀書少,到底不如兩個大的眼界開闊。現在她才知道不是那樣,兒子隻不過是跟家裏人說不到一塊兒去罷了,兒子遇到懂他的人,那意氣風發的樣子看得蕭氏心裏都直喊阿彌陀佛,幸好沒因著出身家世錯過這麽好的姻緣。


    “能撮合成這件事就這麽高興啊?”送走鄧晚晚和賈家人,三清心情好得不得了,吃完飯兩人對坐喝茶的時候,她都忍不住哼起家鄉小調來,看得陳景隻想逗一逗她。


    “你也別高興太早,賈家雖官職不高,但禮部那地方最是規矩多,這回賈家給他們家老三找了這麽兒媳婦,你等著吧明天就得傳遍整個禮部。”


    陳景這話說得沒錯,有時候那些文武百官看著一個個正經得不得了,每天張嘴閉嘴也都是朝廷大事,其實本質上跟市井裏的普通老百姓沒什麽兩樣。隻不過他們私底下議論的都是皇家私密,或是同僚家裏的閑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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