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渝言見長刀割動繩索, 連忙慌張出口,“不要!”


    持刀的護衛停頓動作,薛渝言看向李君赫, 匕首死死抵著宋意歡, “你不想要她的命嗎!”


    李君赫提步走動,冷著聲道:“這話應該是孤問你。”


    薛渝言心下緊張, 比起太子來,她沒有那份鎮定,在薛家這麽多年,薛長毅的溫文儒雅,對於她來說是特別的, 或許這一輩子都沒人再對她好。


    見僵持不下,薛渝言道:“你想怎樣。”


    李君赫冷道:“你先放人。”


    “這不可能。”薛渝言蹙眉,“我若鬆手, 爾等群起攻之, 我怕是走不出這個山峽一步。”


    她拽著宋意歡往繩索的崖峭移動,身後兩名刺客護著薛渝言, “太子赫, 我不信你就如此無情, 這可是你花費如此大的氣力娶入東宮的人。”


    “你把薛長毅拉上來,我等隻要安全, 自會放開宋意歡。”薛渝言的刀刃抵著宋意歡流出血絲,可見她用力之深,道:“現在我不過是強弩之末, 這裏都是你的人,你還怕我同你使詐嗎。”


    李君赫凝視著不遠處的人,宋意歡呼吸小心翼翼的, 瞥見她袖中原本捆的雙手鬆開,緩緩放於兩側。


    他挑了挑眉梢,默然半息,抬手改口下令道:“拉上來。”


    幾名護衛聽此,抓住繩索將垂掛在崖上的薛長毅一點點往上拉。


    崖峭之上,細雨尤為密集,眾人早已濕透衣裝,涼風吹來,更為寒涼。


    宋意歡呼吸微緩,衣裙潮濕地貼著身軀,愈顯曼妙身姿,方才在叢林間一路被薛渝言推搡,摔倒幾次,渾身又潮又髒。


    僅此一遭,往事恩怨浮上心頭,薛渝言自來從容大方,何曾有這種慌亂的時刻,前世她聲敗名裂,薛渝言誣陷指證她與蘇塵不潔,那種輕蔑的神色和一口咬定,害得她受盡屈辱。


    袖刃在宋意歡手中越發攥緊,薛渝言還在往崖峭處移動最後停住。


    慌張不已的薛長毅被幾名護衛拽拉上崖岸,但被綁的嚴實,無法動彈,他望見薛渝言挾人站在不遠處,忍不住喚道:“詩怡...”


    薛渝言當即鬆了口氣,匕首緩緩鬆開宋意歡的肌膚,命兩名刺客去將薛長毅解綁。


    隨後看向李君赫冷若冰霜的臉,不免道:“你果然還是為個女子鬆口,身為君者,不舍兒女情長,此為害處......”


    話音剛落,在她以為穩操勝券之時,一把輕刃刺入薛渝言的腰腹,痛疼感蔓延全身,當場頓住身形。


    鮮血染了宋意歡的手,在薛渝言的片刻驚諤下,她慌忙地將人推翻,從桎梏中掙脫出來。


    仿若一瞬,滿身血跡的薛渝言撐不住氣力倒在地上,呼吸急促,袖刃刺入的位置是在腰腹左側,不算致命,但疼痛感足夠耗盡她所有氣力。


    怎麽也沒有想到宋意歡手裏有刀......


    薛長毅的繩索解開,正見此,慌忙大喊:“詩怡!”


    宋意歡眸色些許驚慌,看著手上的鮮血,這是第一次動手傷人,心悸不已,這是薛渝言欠她的。


    兩次名刺客連忙抽出大刀,正要往宋意歡揮刀之時,藏在薛渝言等人身後許久的身影赫然出現,當即打翻刺客手中大刀。


    刀摔落的聲響驚到宋意歡,回頭望去,隻見平西世子謝啟衍正在身後,兩招之下將刺客打下懸崖。


    謝啟衍眉目肅然,輕瞥宋意歡一眼,頜首示意,他早已潛伏在身後,靜待時機。


    而地麵上的薛渝言氣息奄奄,痛疼之極說不出話來,血流不止。


    薛長毅慌亂不已,爬起來朝薛渝言奔去,卻被太子護衛按押在地上,掙脫不得。


    李君赫於不遠處漠然地望著這一切,舉步緩緩走來,腳步最後停在薛渝言身旁,淡淡道:“從你出現在這的那刻起,便注定走不出山峽一步。”


    “韓詩怡,韓家遺留之女。”李君赫半蹲下身,瞥著薛渝言,“何人指使你入京潛伏。”


    薛渝言雙眸血紅,緊抿著唇不作言語,不會回答他了,她腰腹上還插著袖刃,血在緩緩往外流,已經沒有反抗的力氣。


    見此,李君赫頓了頓,修長的手指握上那把袖刃,輕輕一抽便取出來。


    不顧薛渝言腰腹上的鮮血,他起身走向神色慌亂的宋意歡,輕拭她的眼淚,“莫怕。”


    說罷,李君赫將袖刃交到宋意歡手裏,領著她走在薛渝言身前,淡淡道:“殺人需致命,你熟識醫理,何處致命,理應不需要孤教。”


    不遠處的薛長毅聽此,掙紮著說:“不要對她動手,我死就好,有什麽怨皆對我來。”


    但話語卻無人理睬。


    宋意歡腦子有些渾噩,握著刀刃的手微顫,太子眉目裏有著她從未見過的戾氣,回眸看向地上的薛渝言,已是痛苦之色。


    她害怕殺人,怯怯地想把刀刃還給太子,讓他來。


    李君赫微蹙眉,站在宋意歡身後,手掌握住她的手,將刀刃抵在薛渝言的心口處,道:“意歡不是最厭恨此人麽,孤說過無需事事皆怕,孤給你撐腰,殺了她。”


    宋意歡瞳仁微張,雙手被太子按住,刀刃緩緩刺入薛渝言的心口,隻見紅色血液。


    刀下之人神色慌張,忙對薛長毅道:“救我......”


    仿若一息之間,薛渝言的話語困在咽喉裏,刀刃刺入心髒,怔怔地望著二人,頓時沒有了氣咽,指尖不再顫動。


    宋意歡睜大著雙眸,薛渝言在她眼前就這般死去,就像前世的自己躺在衛國公府的婚堂中,鮮血染地,不同的是薛渝言帶著譏諷,冷視著她的死。


    被壓製住的薛長毅見這一切,怒然將護衛推開,將身上繩索扔下,從藏在腰間的匕首衝刺而來,來勢洶洶。


    宋意歡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太子攬住雙臂往後避之,薛長毅的匕首顯然沒傷到二人。


    李君赫則上前一腳將他踹開,一眾護軍衝上前將他製止。薛長毅翻倒在地,斥道:“把詩怡還來!”


    慌亂之中宋意歡下意識避開兩步,不慎踩在繩索內,怎知薛長毅見此,抓住繩索拉直。


    當即套到宋意歡的腳,她身形不穩後退兩步,雨天濕滑踩到鬆動的峭岩,腳下一空,下墜感襲來。


    李君赫來不及思索,手疾地抓住宋意歡的手,一手緊握尖頭岩石,頃刻之間,她半個身子落出崖峭,情勢危急。


    此時的細雨蒙蒙,山峽之上是最為寒涼的,鬆樹屹立在崖峭間,樹葉被風吹得沙沙的。


    雨水落在宋意歡驚慌失措的麵容上,一手抓住崖上岩石,一手被太子緊緊握住,往下是淩空高聳的疊峰和長河。


    緊要關頭之時,謝啟衍當場衝過來相助,來到崖峭之緣抓住宋意歡另一隻手。


    而薛長毅全身被壓製在地,斥罵道:“她就應該掉下去,她才是最該死的人,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太子李君赫。”


    宋意歡的衣袖也被石峭劃破,露出柔白的手臂,腳上繡鞋掉落下萬丈懸崖。她望著太子的冷顏,淚水盈滿眼眶,害怕得落淚不止。


    “意歡不想死......”


    李君赫則緩緩將宋意歡往上拉,見她被嚇哭,沉著聲緊張道:“不準哭不準哭,你不會死。”


    宋意歡身子麻得厲害,渾身使不上勁來,聽他略凶的話語,頓時癟著嘴,忍著哭泣。


    她可以忍住眼淚的,也可以勇敢的,但一見到太子就鼻子酸楚,眼淚也像決了堤。


    李君赫神色緊張,好在宋意歡跌出去不遠,隻是懸在外麵半個身子,在謝啟衍的協力下,她很快就被拉上崖峭。


    隨後宋意歡就被李君赫攬到崖石往裏,觸碰到地麵的她將太子撲倒於地,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恐懼,趴在他懷裏大哭不已,連連抽泣,“殿下,太...可怕了嗚嗚。”


    是被嚇壞了......


    峽峭之間的東宮親衛護軍寂靜無聲,唯有太子妃趴在太子身上陣陣哭聲,太子素來寡言冷漠,如此畫麵,東宮眾人著實沒得見過。


    李君赫躺在地麵上,雨水淅瀝,宋意歡眼淚淨抹在他的衣襟上,隻聽他輕哄,“莫怕,這不是上來了麽。”


    見此,謝啟衍愣了一下,隻好起身退開,看向不遠處的薛長毅,命眾護衛將人押下去。


    李君赫撐起身,用衣袖擦擦宋意歡的麵容,安撫住她,便命梁壹將宋意歡帶下去,讓護衛押著薛長毅停駐。


    “不必押下去了。”


    待宋意歡離開峽峭之後,李君赫起身走到薛長毅身前,眼前的人正咬牙切齒,與他對視。


    薛長毅未反應過來,麵容就被狠厲的一拳砸中,他當場嘔出血來,痛苦不堪,更是發不出聲來,無力的身軀被護衛押製著。


    李君赫眉目間參著戾氣,長刀刺穿薛長毅的腹部,他雙目看著太子,早已猜到自己活不了。


    沒來得及看薛渝言的屍首一眼,隨即被踢下峭崖,墜入萬丈疊峰下的長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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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中蔓延著血腥味,李君赫鳳眸深沉,雙手染紅,漠然地望著深丈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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