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宮這幾日裏, 宋意歡由黎術領著到各宮殿走了一圈,雖不及皇城,衙署之多, 官職之多, 政治體製如同個微版朝廷,規章森嚴, 人人肅正。


    太子身為儲君,十歲承三師輔導教諭,執掌東宮,從詹事府到十率府,無一不是為日後接掌皇權做準備。


    宋意歡都有些可憐太子殿下起來, 自小處於為政之中,難為總是陰沉沉的模樣。


    到過各府,見到宋意歡皆恭請一聲太子妃, 黎術低聲與她道:“娘娘如今過了門, 這東宮內務之事往後便交托於您手上,由您做主的事, 給奴才一句話便可。”


    宋意歡隨著他的話頜首, 太子雖然假病, 但不是東宮人都知曉,唯有貼身寢宮的奴才知曉, 畢竟人多嘴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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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人眼裏,太子需她這個太子妃照顧祈福。還有便是東宮住處不少的,應是有各自的寢宮才對, 相敬如賓,他們住一塊有些時候是不方便的。


    宋意歡期間去見了謝七,仍是什麽都沒想起來, 不得已隻能將他放在在東宮裏,什麽都好,除了念叨要見自家夫人外。


    見宋意歡來,謝七說道:“轉來轉去,這不就是跟著你來東宮了。”


    東宮有謝七這個熟人,她不至於無趣,熟悉一圈各府之後,便要歸寧。


    依大盛朝的習俗,成婚後七日新人歸寧,拜謝妻子的父母及親屬,自親迎時的成婿之禮,到此才算完成。


    當日又落起細雨,綿綿延延,東宮外備著幾輛馬車,前後皆站有侍衛。


    宋意歡提著裙擺上車,柳薇撐傘替她遮雨,踩上海棠凳時,仍是踩到裙邊,不慎往側傾,有力的手掌一下子攙住她,這才站穩身子。


    隻聽身旁人沉聲道,“浮躁。”


    宋意歡側首看去,太子略微皺眉,小手被他握在掌心裏,溫溫熱熱的。她抿了下唇,接著被扶上馬車。


    待太子入車廂來,宋意歡探著腦袋,輕輕道:“謝夫君。”


    她脆生生的喊得好聽,尤為是私底下時養耳得很,很多時候太子變得格外好說話。


    太子則坐在她身旁一聲不吭,她的裙邊有個不太明顯的小鞋印,這下都不好看了。


    途中馬車走得穩當,隻有細雨淅瀝聲。


    太子攜太子妃回門,宋家早早設宴款待,府前早有人候著,即便是下雨,都擋不住四坊探頭出來看熱鬧。


    如今的宋太醫成了太子嶽丈,太子毒疾在身,都攜太子妃回門拜謝,擺明的寵護。


    宋家這小妮子退了衛國公府的婚約,竟搖身踏入皇室門檻,可謂真真好福氣,直讓人眼紅。


    刻有東宮徽記的馬車徐徐行來,停在宋府,裏頭二人下車,便有宮女撐傘遮雨,隨後便由下人管家迎入府邸。


    剛入正堂,宋太醫便迎上來行禮,雖成了嶽丈,但太子身份尊貴,是需行君臣之禮的。


    宮人將回門禮抬入宋府,二人不會停留至下午,所以宴席之後便回宮。


    宋家族人不多,但宋太醫並非單傳,是有個兄弟的,不過在南境行醫,路途偏遠時常顧及不上。


    宴席裏,太子於上座須同長輩飲酒,致以謝詞,見太子時不時輕咳,宋太醫格外的關心,畢竟之前有所牽連。


    冬日時牢獄的事,更鬧不愉快,這會兒成了親家,宋太醫是受寵若驚的。


    待到宴席後,宋意歡也飲了幾杯酒,嬌容微醺,與太子一起和父母辭別,她這去了東宮,往後宋府便隻剩下父母二人,更為冷清了。


    宋夫人是更為不舍宋意歡,幾句辭別的話,就已眼眶微紅,好在還能時常來探望。


    回宮的馬車上,宋意歡透過車窗看遠去的宋家,神色不舍,眼眶泛水便收回了目光。


    太子俯身靠在她身後,他的氣息逼近,使得宋意歡忙抬眸看他,二人相視著,她睫毛略濕,多了幾分楚楚可人。


    他開口道:“宋府近著,孤又不是不讓你回去。”


    宋意歡輕揉眼眸,這情緒和氛圍都來了,鼻尖酸酸的,她也不想落淚呀。


    太子將宋意歡摟到懷裏來,二人氣息間些許酒味,她喝酒便紅臉,這副將哭的模樣,倒還惹人想欺負她了。


    “回去彈首曲子給孤聽。”他轉開話道。


    “好。”宋意歡輕輕點頭,把微醺的腦袋靠在太子肩膀上,呼吸輕淺,就打起小盹來。


    李君赫又跟宋意歡說了幾句話,都不聽見回應。她總是如此,閉眼就入睡,永遠不知道她會在什麽時候睡著。


    李君赫攬著宋意歡的細腰,在想若是同別的男人在一起,可也是這樣喝了點小酒就能安心睡去?


    若是她以前的相好呢,猶記得年少時,九月擊鞠會,她給穆奕攙扶過,分明他也在,卻不看他一眼,即使是望見他,躲得如兔似的。


    宋意歡呼吸繞著他的頸窩,睡得安穩,李君赫攬著她的手掌緊了幾分,抬眸看向車窗外細雨,心中莫名薄怒。


    細雨漸停,顯得天色陰沉。


    馬車回到東宮,宋意歡有些惺忪,下車時興許是有了前車之鑒,太子攙著她的手臂,這一回沒再踩到裙角。


    越過長亭遊廊時,隻見黎術走來,在李君赫跟前停下,躬身道:“殿下,梁肆回來了。”


    看神色想來是公事,但聲音剛好,並未避諱宋意歡,她望著二人,心知這琴曲是彈不成了。


    李君赫神色微沉,側過身看向宋意歡,停頓一下,讓人給她準備碗醒酒湯,便轉身去往別的方向。


    在寢宮裏,宮女雲溪很快便端來湯,她和柳薇一同服侍於宋意歡,是個溫婉的性子,在東宮裏有一段時日了。


    宋意歡將醒酒湯喝下後,便細聲詢問雲溪,“這梁肆是誰?”


    雲溪福身道:“回娘娘話,是十率府的,不過總神出鬼沒的,別的奴婢就不清楚了。”


    宋意歡頜首,不再詢問,便讓雲溪去拿本琴譜給她瞧瞧,她記得是把鶴唳清宵帶來東宮了的。


    ****


    午後的細雨已停下,亭簷滴落著雨珠。


    隻見九霄猛地撲向野兔,隨之落在峭山上進食,除此之外還有一隻名為雲散的蒼鷹在入食。


    東宮太子喜鷹禽是眾所周知的事,但自太子妃入東宮這幾天來,蒼鷹鮮少讓宮人引出鷹台院。


    亭院裏,梁肆去往南境多時,直至今日才回京,他身披的鬥篷潮濕,還沾著雨水,半跪於太子身前。


    二皇子率軍已到澹州,相信不出七日便可回到盛京,比之前估算的時日要快。


    梁肆連續幾日奔波,神色有絲萎靡,沉聲道:“年前的蜀地戰役是場險勝,平西世子戰亡沙場,而後將嶺南反賊均已勸降。但二皇子有異樣,如似性情大變,回京之後,還請殿下謹防。”


    與梁肆同往嶺南的,還有暗衛梁叁,正一路暗隨二皇子的軍隊。


    “勸降......”太子神色冷沉,一襲玄金長衫幹淨整潔,腰間垂墜這那塊赤玉,他單手搭在石桌上,指尖輕敲。


    傳回盛京的軍報上所寫,嶺南大獲全勝,絲毫未提勸降一事,更不提平西世子遇害一事。


    太子道:“平西世子還活著。”


    梁肆聽言微頓,是沒有料想到。


    太子瞥他一眼,語態微沉,“隻怕這嶺南從裏到外都壞了。”


    亭內氣氛陰沉,雨水聲清脆,太子停頓片刻後,漠然道:“派隊人馬去往嶺南。”


    梁肆忙拱手,回應道:“屬下遵命。”


    太子揮手命其退下,隨後起身望向鷹場,此時雙鷹飛於天際,好不自在,天色放晴卻四處潮濕。


    訓鷹官在亭外吹響鷹笛,將蒼鷹召來,雙雙落在訓鷹官纏護好的雙臂上,候著太子的話。


    李君赫將手負於身後,瞧著這雙鷹,淡淡與鷹官道:“放去郊外耍幾日。”


    太子妃膽兒小,易被這猛禽嚇唬到,恰恰東宮裏還有兩隻,原本鷹台院還飼有群狼,也被放置宮外飼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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